第一章 少年的遭遇
前篇少年的遭遇其一
三千沉道,一劍封喉,歐陽元小的時候就一直做著大俠夢,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跟那浪人一樣縱橫四海。
在上京城比較遙遠的村落里這裡本應該陽光三月孩童爛漫,這裡本應該村民勞作嬉笑樂開顏,這裡本應該雞鴨鵝鳥喳喳作響。但此時只剩下血腥味道瀰漫,戰爭年代邊境村莊的屠殺時有發生,這種慘狀已經不是浪人第一次見了。浪人是前朝的稱號,今朝朝綱管他們叫江湖人士,不成氣候的浪人罷了。浪人沒有名字,或者已經不記得了,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就不跟別人報上他的名號。
哐當,村莊的一處房屋門坍塌下來,「嘶」西風受了驚嚇發出一聲馬嘶聲音。西風是一匹戰馬,是浪人在一處戰場上尋來的,屍橫遍野的戰場上西風就好像一直在等待著浪人,仍由浪人牽著走了。
從塌方的地方鑽出一個孩童,他的頭上還留著剛剛砸傷的血痕,臉上也被泥灰染的看不出原來的模樣,迷茫的著環顧四周,他所認識的人一個一個躺著地上,鮮血已經不再外流,蒼蠅不斷的在找合適的地方進行覓食。
「嘿」浪人沖著他喊了一聲本想問問姓名,沒想這男孩受此刺激加上原有的傷勢竟昏了過去。
夜幕降臨,浪人從村莊里尋了一些門木當柴火,村莊是住不了的,村口外有一處破廟,奉的安樂佛。想來也是諷刺到頭來,泥塑的菩薩身被奉的好好的,奉他的人卻暴屍在外,但對浪人來說都與他無關。
三月,天要暗的晚一些,但不妨礙浪人提前生火,周圍血氣瀰漫,鬼曉得會不會引來什麼飛禽猛獸。當然那個叫阿滿的孩童也被帶著此處,被安置安樂佛下。
夜幕降臨,火光下照映的是他那張滄桑的臉,火架上煮著的是今天的晚餐,慶幸的村落里還有一些殘留的食物,只不過和正常的食物有些差別,不然也不會遺落村子里,搜刮的士兵會嫌棄,但對於走到哪裡吃到哪裡的浪人來說無疑是大餐。
「咕咕咕」不是少年不爭氣,而是他已經好幾天沒有進食了。其實他醒來已經有一陣了,一直不敢搭話。
「醒了就過來喝口熱湯」
少年不語,聽到浪人的話靜靜的起了身走到身旁。火架旁早早就放著一碗熱米湯,浪人準備有一段時間了,此刻應是涼了少許。少年端著直接大口喝了一口。但很快就因為許久未進食,腸胃還不適應反倒嗆了一下。
「咳咳咳」
「慢些,鍋里還有。」
少年貌似聽懂了不再著急,開始慢慢泯著喝。
「叫什麼名字?」
少年連喝了幾碗,看樣子的確是餓壞了。
「阿滿」少年聲音有點怯懦,對於剛剛的變故明顯還未回過神來。
「可有什麼遠親?」
阿滿不語,浪人回過頭來看時少年臉上已經掛滿淚痕。
「叔,阿滿的父母姊妹死了。」
少年顫顫巍巍,此刻已管不上情緒,哇的一聲就哭了。
之後的幾年,人們時常看見原本孤獨的浪人帶著一個七八歲的孩童東奔西走,世人也嘆稀奇,只是當個茶飯話匣,並未深究。
一處官道上,一中年老子,一十之一二孩童外加一匹瘦馬。
浪人還是那個浪人,孩童已長高了少許,只不過這幾年苦了西風,跟著漂泊也就算了,連馬草都吃不上幾次像樣的,瘦弱的馬肚子上骨架都已經凸顯,完全沒有原來的線條感。按照浪人的說法就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跟著他自然要風餐露宿,雖然阿滿不懂什麼叫嫁雞嫁狗。其實也對是亂世年人都要餓死了,哪裡顧得上一個牲畜。
孩童牽著西風走在最前頭,浪人慢步跟著後頭,前些日子西風還能勉強駝動浪人,今時氣力全無,哪怕是歐陽元上馬步行幾步都要累個半死,浪人只好讓歐陽元前頭牽著走。
「元兒我來問你,如果此刻為師襲擊你,你該如何?」
歐陽元是浪人給他取的名字,沒有什麼深意。
關於浪人的真實姓名,歐陽元也曾問過,浪人沒有說只是讓他今後以師徒相稱。
「如果是師傅的話自願束縛交由處罰,若是他人當全力迎敵,先俯身攻三路,再打其門眉。」
浪人心喜,這小子沒算白疼,可該嚴厲還得嚴厲
「非武者之為,再答。」
明顯這個答案,不是他心目中的標準答案。
「那繞走三兩步,打其下三里,繳械而歸」
浪人思索片刻,搖了搖頭,歐陽元尚小打下三里的確是適合他的打法,成年男子手上有兵器也當是如此防身,浪人不喜的原因是不管是攻門眉還是打三里打法都不夠狠辣。
「那師傅說那該如何?」
「遇人近身當打天窗,聽會,下關三處穴位」
「怎麼打得」
歐陽元有些疑惑。
「那元兒看好。」
浪人說完歐陽元只覺一記面風吹來,霎時間天窗,聽會皆數被按,大拇指按下下關之時又是一記拳風而來。但拳止於歐陽元側臉。浪人收手了,要是真出手歐陽元此刻已經被擊飛數米直接不省人事。
「繞身打聽風才是正解,與人鬥法不在於拆招解招,而在於經驗的老辣,快恨准,莫言亂拳打死老師傅,對其抱有小視之心,生死搏鬥可不比切磋。」
「徒兒記得」
話雖如此但歐陽元什麼性子浪人自然清楚,只怕真到了那個時候對方真下了死手這小子也能放了他一條生路,心善是好事,但也看場合,此時歐陽元年歲尚小,浪人也不再多說。
浪人會武藝也不稀奇,這年頭行走江湖沒有一點防身手段只怕屍首在哪裡都不曉得。歐陽元跟著身邊也學得一招半式,加上這些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浪人也沒虧待過他的吃食,身板也是比同齡人要更加碩壯。
對於歐陽元來說,如果一直這樣下去也算不錯。
直到是一天,天已入夜,四周黑寂,浪人的神情要比平時緊張不少。兩人一馬一直到了一處山墳荒野。
「師傅,那邊有一處山神廟。」
浪人看去果然有一間山神廟,沒有什麼比亂葬崗上有一處山神廟更讓人安心的事了,浪人緊張的心情也略微有點舒緩。
「進去看看。」
「師傅這荒野草都比人高,這廟裡竟沒有一絲滲透,真是奇事。」
歐陽元栓了西風放由門外,進了廟點亮四處蠟燭。
靠著燭光,歐陽元環顧著四周,廟中頂座坐落的是一尊托塔山神,頭戴金寶冠,身披銀金甲,臉紅如棗,雙目突出有神,怒目而視著廟門。台前還有少許貢品,只是落了霉已經不能食用。廟的四周乾淨整潔不像荒廢,牆面也沒有年久失修的裂痕,只是廟柱紅漆有些脫漏。
「師傅可有仇家?」
「為師漂泊四海,哪裡來的仇家。」浪人笑了。
「可小楊村村口的先生說,師傅這樣漂泊是為躲避仇人。」
「落魄先生懂的什麼。」
浪人說完好像想到了什麼臉色有些陰沉又道,
「那窮酸書生還與你說了什麼?」
歐陽元神情有些彆扭,還是一五一十的回道
「先生說師傅是極惡之人,讓我不要再跟師傅。」
「那元兒認為師傅也是這窮凶極惡之人?」
其實結果已經明了,浪人問此舉也是為了安慰自己,但歐陽元尚小,大人的心思他也猜不透。
「師傅收留元兒,還教元兒武功,自是極好之人。」
浪人聽完神情略有欣喜,再有一會臉色又有點陰沉,說道:
「極惡極好誰又能定義呢?入夜了,睡吧。」
歐陽元看不出所以然來,只是覺得師傅有心事不便與他講罷了,上前熄滅了蠟燭,入了眠。
這一夜浪人未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