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為父則剛，雲天立誓

秦問天帶著小文申回到地面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只是村子里好像有很多人在找些什麼東西，本來靜悄悄黑乎乎的村子里，到處閃爍著電筒發出的光束，有光芒直射到快回到地面的小文申的臉上。

劉文申隱約聽到他們在呼喚誰的名字，心裡很是好奇。

終於，聽清了，也懵掉了。

壞了，原來是找我嗎，小文申心裡害怕起來，我的天，我要挨揍了欲哭無淚。

小文申欲哭無淚，開口道：「壞了，師父，村子里的人以為我丟了，正在四處找我呢，怎麼辦啊，我要被爸爸媽媽狠揍一頓了，你能把我悄悄送回家嗎？」

看著小文申水汪汪的眼睛，臉上害怕的神情，秦問天一下子不好意思起來，心裡想道：「脫離世俗太久了，都忘了和孩子大人說一聲，這麼大的孩子，大半天找不到，誰心裡不慌，是老道我思慮不周了。」

「走，我帶你回家。」

說著帶著小文申一下子飛到了家門口。

劉文申家的房子是磚砌的平房，有兩層高，一層四間屋子。因為是擴建的，要挨著路，一層和二層門口的位置是相反的，平時都住在二層。

劉文申看著到家了，家裡燈也亮著，心裡驚喜起來，這是到家的喜悅。

顧不得思慮什麼，一下子跑到了門前，可到了門前又躊躇不前，想推門又不敢，心裡糾結的要死，這是回家的畏懼。

「別怕，你爸爸媽媽不在家。」秦問天看了看躊躇的小文申，臉上露出了微笑，溫聲細語的說道。

「真的嗎？」不待秦問天回答，就推門走了進去。

家裡大人果然不在，只有大小文申兩歲的哥哥在家裡伏案加班趕作業。想來是大人都出去找小文申了，不放心哥哥也跟著，就讓他在家裡待著補作業了。

「老幺，你回來了，你跑哪裡去了，爸媽都出去找你了，晚上吃飯一直找不到你，爸媽都急死了。」

劉天龍，劉文申親哥哥，一抬頭看見劉文申回來了，急急忙忙的站起來，走上前來，好好看了下弟弟，整個看完，毛都沒少一根，衣服也是老樣子，沒有什麼拉拽的痕迹，放下心了。

「咳咳。」

秦問天此時尷尬極了，在門口的時候就查探到了，屋子裡飯桌上的飯菜都還沒怎麼動過，應該就整個小孩子吃了些吧，大人都急著出去找孩子了。

「老弟，這是誰啊？」劉天龍用警覺的目光看向秦問天。

「哦，老哥，他是我師父，他老厲害了，他會飛呢，他剛才帶我去天上看月亮了。」說起秦問天，小文申雀躍起來，說話的語氣帶著自豪。

「師父，你先坐會，我去找我爸媽，告訴他們我回來了。」劉文申想了想，還是決定去把爸媽叫回來。

「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不能讓爸爸媽媽擔心，挨揍就挨揍吧。」

心裡這麼想著，小文申轉過頭去，踏著視死如歸的步伐，向門外走去。

「小文申，不用去了，我們剛回來我就已經通知他們了，你師父我可是仙人，你爸爸媽媽馬上就要到了，我們出去接他們吧」

看著小文申又害怕又果敢的樣子，秦問天也不再逗他，開口安撫道。

果然，四五分鐘后，就看見很多人跑著往這邊來了，很多電筒的光一起閃動著，在切割著這個漆黑的夜晚。

劉文申的父親劉正風和母親孫雲秀跑在前頭，看見小兒子好好的站在門口，心裡的大石頭也放了下來。

「沒事情吧？」劉正風看了眼秦問天，開口向小文申問道。

「沒得事。」小文申雖然心裡在打鼓，還是開口回應了。

「沒事就好。」劉正風的語音里聽不出情緒。

問完劉文申，就回過頭去招呼幫忙的人。

「今天謝謝大家了，走，大家到我家喝口水。」

同來的其他人看見孩子還在，旁邊還站著個怪老頭，心裡覺得怪異，又想到大家剛才耳邊突然出現的聲音，心裡打鼓，隨便回應了幾句，也不進屋就自發的散去了。

「老人家，請進屋喝口水吧。」

劉正風看著眼前的怪異老頭，一頭長長的白髮白須，皮膚看起來卻又像二十歲的少女般滑嫩，看起來還是詭異。一身道士裝扮，穿著精緻道袍，還手挽拂塵，和這個時代格格不入。

在山區農村人都知道，世間有一些奇怪的人，有著溝通鬼神的本領，若有人遇到邪魅作祟，昏迷不醒，去找他們，花些錢財，便可消災解難，恢復正常。

不怪他們迷信，旁邊村子就有這樣的女人，是家傳的本領，為村子里的人解決了不少怪異的事情。

不過也未曾這般奇怪，那人也如常人正常老去，現在已是滿臉皺紋的老嫗了......而且，嗯......從未有這般隔空傳音的本領，還是幾十人一併收到了這傳音。

劉正風知道，遇到世間奇人了。

民間常有傳說，有奇人偶遇具有絕佳資質的小孩，便帶上山修鍊去了，從此和家人隔絕，待到家裡人皆老死，不知道過了多久以後，再回來看時，只剩一堆黃土，只能在老宅睹物思人，去家人墳前弔唁，獨自傷懷。更有人，老宅破舊無人居，連墳都不知道遷到哪裡去了，只能孑然一人，茫然無依，四海漂泊。

這是好的，也有壞的，有壞人帶小孩子上山只是為了修鍊，為了奪取那孩子的修鍊資質，或者當做爐鼎，又或者練成怪物。

這世界好人很多，壞人也不少，誰也不知道自家孩子遇到的是善緣還是惡禍。

「幺兒啊幺兒，希望你遇到的是好人吧，爸爸不一定能護住你了，不過爸爸不會放棄你的，如果得不到他不會以任何方式傷害你的承諾，就算是死，爸爸也不會讓他帶走你的。」

心裡在打著鼓，沒有辦法，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想著這流傳已久的一句話，只能硬著頭皮把這老頭f請進屋了。

一進屋，劉正風就向秦問天深鞠一躬。

「多謝仙人救我幺兒。」說著便要下跪

「咳咳，不礙事，不礙事。」秦問天連忙扶住劉正風。

劉正風不待秦問天的下一步動作，開口問道：「仙人剛才傳音說要收我家幺兒為徒，帶上山去修行，不知道是真是假？」

「千真萬確，賢弟請放心。」

「仙長可能確保我家幺兒的安全。」劉正風說話同時，眼睛盯著秦問天。

秦問天看著這雙眼，眼裡充滿了堅定和決心，還藏著三分的畏懼和七分的狠辣。

秦問天明白，眼前這個男人是在以一個父親的身份和自己公平對話，如果自己不能讓他滿意，他就算是死，也會拚命阻止自己帶走他的孩子。

「好，我答應你，一定保護好他！」秦問天也鄭重的看著劉正風。

說著，鬆開扶著劉正風的手，眼睛仍然和劉正風對視著。

右手捏成劍指，直指天上。

「我秦問天在此立誓，我秦問天，真心收劉文申為徒，收入山門后，必定真心相待，傾囊相授，做劉文申修鍊路上的護道者，若有人敢妄圖加害他，我定不輕饒，我秦問天若有一絲謀害劉文申之心，此生不得大道，天誅地滅，此誓，天地共鑒之。」

誓完，天空有驚雷咋響，雷聲共響九聲，同時有閃電驚起，持續不斷，窗戶外的亮光直閃到家裡來，霎時間黑夜如白晝，把秦問天的臉整個照亮，劉正風一時間竟不能直視。

九為極，自古以來，就有九五之尊，一言九鼎的成語，驚雷響了九聲，劉正風知道，這絕不是偶然。

看著秦問天鄭重嚴肅的眼神，劉正風也感覺到了秦問天的決心，小文申他是一定要帶走的了。

劉正風在心裡嘆息：「兒啊，爸爸留不住你了。」

嘆了一口氣，劉正風開口道：「以後，小兒就拜託你照顧了。」

秦問天看著劉正風臉上的倦容，知道他已經答應了。一時間有點慚愧，修仙不談年月，小文申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下山，說不得這就是他們父子最後一面了。

「老弟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小文申的，你們不用擔心。」

「那......」劉正風躊躇著，終於還是開了口。

「不知仙長......打算何時帶走我家幺兒，以後可能偶爾回家一次。」

看著劉正風虛弱的眼神，秦問天嘆了口氣。

「對不住了，老弟，所謂仙凡有別，小文申得修鍊到一定境界才能下山，而這個時間，是誰也料不定的。」

「至於何時帶走小文申......那就定於一個月後的今天吧。」

「一個月後的今天，我來接他。」

說著看向劉文申：「乖徒兒，下個月我來接你，這一個月，好好陪陪你爸爸媽媽吧，不要再老盯著螞蟻看了。」說完，對劉文申笑著招了招手，人一下子就消失了。

「哎。」

看著嘆氣的爸爸，劉文申感覺爸爸一下子又老了十歲，突然感到很心疼。

「爸爸，我不去修仙了，我要一直陪著你們還有哥哥。」

「乖，聽你師父的話，以後小文申修仙成功了的話，還可以帶著爸爸媽媽還有哥哥一起修仙啊，到時候，一家人都是仙人呢。」

「嗯嗯，好的，我一定好好修仙，以後帶著爸爸媽媽......」

劉文申抬起頭，堅定的看著爸爸媽媽，又轉頭看向哥哥劉天龍。

「還有哥哥，一起修仙。」

「好，好，我們都相信你，餓了吧，快來吃飯吧，在外面待了一天了，餓壞了吧。」

看著媽媽溫柔的眼睛，劉文申咽下本來想說出口的不餓。

叫嚷著：「嗯嗯，媽媽我餓了，我們開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