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穿越

清皎幽冷的月光透過破敗的門戶撒進廟宇中。

逼仄陰暗的房間中，擠滿了六七個面黃飢瘦的孩子，他們之中，大的也就十四五歲，小的不過十歲，他們相互依偎，不時有抽泣和痛苦呻吟響起。

「好疼！」

姬天感到腦袋鑽心的疼痛，就像有根針在他腦子裡粗暴地來回扎，疼的他額頭青筋暴起，表情扭曲。

艱難地睜開雙眼，映入姬天眼帘的是陰暗如地牢般的場景，借著月光，看到自己穿著粗布麻衣，雙腿攤開，手裡還緊緊攥著一包粉末。

大腦的劇烈疼痛讓他根本沒法冷靜思考，姬天忍不住痛苦地翻滾呻吟。

「疼死我了...我這是在哪裡？」

他掙扎的動靜太大，一個熟睡的女孩被他弄醒，睜開惺忪的眸子，疑惑的問道：

「大哥哥，你不睡覺在做什麼啊？生病了嗎？」

她邊說邊爬向姬天，借著月光一抬頭，她看見姬天五官痛苦地扭曲在一起，雙眼圓睜，嘴角還有不少純白粉末。

她猛地睜大眼睛，嘴角一癟，嗷嗷哭喊道：「救命啊！大哥哥吃耗子葯了！」

所有孩子都被吵醒了，他們圍了上來，幾個孩子神色慌亂，六神無主，只能抱著姬天的身體哭泣不止。

「啊!怎麼會？」

「嗚嗚嗚，這下可怎麼辦啊？」

「大家別哭了！」

其中一個年紀稍大的男孩忽然想到了什麼，欣喜道：「我聽爺爺說過，吃了毒藥，只要讓他吐出來就沒事了!」

「好辦法！」女孩眸子一亮，可隨即她露出為難之色，「該怎麼讓大哥哥吐出來呢？」

「這好辦！」男孩脫下了自己的布鞋，一股腐爛臭雞蛋的味道傳出，他試著聞了一下，差點乾嘔，眾孩童都捏起鼻子，似乎是承受了莫大的痛苦。

一隻布鞋就在他們的傳遞中來到了女孩手中，女孩一隻手捏著鼻子，另一隻小手捻起布鞋湊到了姬天的鼻尖。

「好臭.....噦！」姬天吐了一地，女孩貼心地給他拍背，晶瑩的眸子里滿是擔心。

腦海里的痛苦逐漸減輕，姬天翻身躺下，雙眼迷茫地看著眼前這群小孩，大眼瞪小眼，他宕機的腦子開始緩慢運轉。

「我記得我昨晚熬夜加班，回家倒頭就睡著了，我這是.....穿越了？？？」

姬天猛地坐起，狠狠給自己來了一巴掌！

「啪！」

「嘶...好疼，我不是在做夢啊？我真穿越了？」

姬天有些哭笑不得，自己前一世，幼年喪親，是吃百家飯長大的，工作是996福報，雖然不順心，卻也能養活自己，身體亞健康，但也沒大病，怎麼就穿越了？難道我熬夜猝死了？很有可能.......我說怎麼最近老掉頭髮呢。

「完了....大哥哥被毒傻了！都開始自殘了！」男孩捂住小嘴，眼底有絕望閃過。

「傻哥哥，你為什麼要想不開啊....」小女孩哇一聲撲到他懷中嚶嚶哭泣。

就在姬天胡思亂想之際，眾孩童一擁而上，打斷了他的思緒，他只能左擁右抱，安撫起那些孩子來。

「好了，我不會再尋死了，放心。」姬天苦笑。

「別人穿越都是稱王稱霸，最不濟也是個少爺小姐，我倒好，直接穿越成孩子王。」

原主與姬天同名同姓。

今年十四歲，並沒有長期的記憶，只知道自己叫做姬天，似乎是失憶了。

一月前來到這并州城，想著大城市應該會有機遇，不想被人販子以高價所騙，關小黑屋，不聽話就是一頓毒打，白天在碼頭搬運卸貨，沒有工錢，每天就兩個窩窩頭。

想來是對奴隸生活感到絕望，姬天昨天下工時，偷了一點碼頭倉庫用來毒老鼠的葯，試圖自盡。

「唉。」姬天嘆息了一聲，為原主感到悲哀。

「咕嚕嚕。」

王鸞的小肚子不爭氣地乾嚎起來。

她抹了抹臉頰的淚水，灰撲撲的小臉蛋隱隱發紅，讓人看著忍不住憐惜和疼愛。

王鸞就是方才第一個發現他異樣的女孩，姬天已經從記憶中得知了這些孩子的名字。

那個男孩叫趙浮生，他有點虛胖，看起來愣頭愣腦的。

姬天心念一動，從懷中摸出一個冰冷的窩頭，他眼神溫和的笑了，將那食物遞到王鸞眼前，柔聲道：「你們吃吧。」

「不…這怎麼可以呢？」

王鸞閉上眼睛不去看那窩頭，明明肚子很餓，小腦袋卻搖的和撥浪鼓似的。

姬天一把將她髒兮兮的小手拉過來掰開，將那窩頭鄭重地放在她手心，佯怒道:「你不吃，哥哥要生氣了！」

王鸞小聲驚呼，急忙睜開眼睛，她晶瑩的眸子再也挪不開了，直勾勾地盯著那窩頭。

她咽了口唾沫，其他孩子也是如此，他們就像朝聖一樣虔誠地注視著那個表面有些發黑的窩頭。

王鸞雙手捧過那黃澄澄的窩頭，欲言又止，她極為珍重地咬了一小口，又將窩頭傳給下一個孩子.....

這時姬天才注意到，這些孩子蓬頭垢面，衣衫襤褸，他們的身體都帶有殘疾，王鸞的膝蓋是被人生生的折斷，反轉過來，等再長好，就只能爬著走，而趙浮生的一隻眼球被人活生生挖去，那裡只剩乾癟空洞的眼窩。

其他孩子身體也是如此。

只有姬天因為年齡大，能幹活，人販子們想榨取他的勞動價值，抓他去碼頭做工，等到姬天干不動，也會面臨那些孩子一樣的下場把。

原主就是因為這個才自殺的吧。

姬天笑容凝固在原地，指關節捏的咯吱作響，這些人販子，該死！

作為一個現代人，受到了國家的良好教育，九年義務制培養了他良好的三觀，看到弱者被欺負，他會憐憫，悲傷，他受不了，也忍不了，心底里已經盤算著怎麼幫幫這些孩子。

此事須從長計議，告官是絕不可行的，在姬天的記憶中，原主曾經逃跑過，他找到衙門告官，卻被官府的人綁住偷偷送了回來，迎接他的可想而知，是一夜的毒打，幾乎把他打死。

姬天正思索著，那窩頭又傳了回來，姬天神色一滯，那黃澄澄的窩頭竟然還剩下一半.....

王鸞眼神閃爍地開口：「大哥哥，我們白天乞討的時候，有些好心的人會送一些吃的，我們不餓，你吃吧。」

趙浮生也附和地點頭道：「我聽說碼頭的工作很累，不吃東西可不行啊大哥哥。」

孩子們希冀的目光集中在姬天身上。

姬天獃獃地看著這些純真的目光，孩子們身陷絕望卻依然對世界充滿希望的感覺讓他心底有所觸動，他一口解決了那半個窩頭。

那難以下咽的窩頭這一刻竟然甘之如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