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靈貓馭氣

五人一獸快步離開葫蘆村。倒真沒人阻擋，畢竟都知道安卓二人是連老虎都敢追著打的人，更何況旁邊還有那鐵塔巨漢呢！即使財帛動人心，自家小命還是更寶貴一些。唯有王石頭在後頭叫囂：「好，你們跑，老子要報官抓你們！」

跨過村口小溪，眾人依然無言，默默在微雨中前行。再行數里就該踏上寬闊而堅實的官道，眾人也要分道揚鑣，沒想到這日子來得這麼突然，還這麼無奈。

行不半刻，官道在望，魏麗蓮先開口：「兩位公子，可有責怪小女子壞了你二人與村民的情誼？」

「哪裡有的事，這種虛情假意要來何用？」安羽生倒是看得開，只是瞧著難得沉默許久的萬里，關切的問道：「你怎麼樣，不會看到人間黑暗就一蹶不振了吧？」

「那倒沒有，」萬里輕嘆一聲，回答道：「只是有點想不通罷了。」

「怎麼？」

「王石頭一家倒也罷了，其他人我們可是半日前才送了糧，更別說兩個月前還救他們性命於虎口之下，這樣的多番救命之恩，即使不指望他們報答，起碼應該有人出來幫我們說兩句話吧？」

「卓公子不必失望，至少魏婆婆他們還仗義執言。」麗蓮安慰他。

「哎，我是說其他人，親眼所見事情經過的魏婆婆他們要是和其他人一樣那我真的要懷疑人生了。別人的話，即使沒親見，大庭廣眾之下事情經過都已說清，為何僅僅因為我們有錢，就不顧理之所在的非要附和著讓我們賠償？」萬里憤憤的提高音調。

「卓公子，你不要糾結了，世上太多人只會慷他人之慨，既白得一份感恩，又想賺得個好名聲。」風四刀經得此事，雖仍因二人與麗蓮太親近而不爽，卻沒了原本的厭惡，此時也勸慰著他。

「是的，一石二鳥，不亦樂乎。可惜他們不會去反思那道德的制高點他們站不站得穩。」羽生接著說。

「哎，若石頭一家不如此行事，小女子還想救濟一二。沒想到他們借勢逼人，我唯有沉默以對了。」麗蓮嘆著。

「你們不用擔心我，哈哈，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我也算學到不少。」萬里見著眾人都勸慰自己，也不再鑽牛角尖，世界之大，何必自困於些許小事？

「卓公子，倘若他處再遇葫蘆村之困，還會相助否？」麗蓮收斂笑容，嚴肅的凝視著他問道。

「救啊，為何不救？這總不算是忘恩負義，只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罷了。就算他們是白眼狼，總不至於每次我都這麼倒霉遇上其他白眼狼吧。再就算真遇上了，」萬里嘿嘿一笑：「我也不怕啊，大不了再跑路咯，反正他們也打不過我。況且，下回我就學聰明了，不該出手的堅決不出手。話說回來，我們也應該向你道歉，魏小姐，是我們把你帶入葫蘆村，又是我們非要勸你救治的，誰知……」

「無妨，小女子也無甚損失，」麗蓮掩口一笑後接著說：「且藥材也有人負擔，我還怕啥。」

羽生尷尬一笑：「魏小姐你別跟萬里學壞了。」

麗蓮嫣然一笑，柔聲說著：「玩笑而已，安公子不用在意。」

言談之中，官道已至，兩方人立足久視，互道珍重後分道揚鑣，各分南北。

安卓二人卻不知道第二日大壯看到魏小姐偷偷迴轉留下的紅薯籽和白絹上的栽種之法，淚流滿面。

安卓二人不緊不慢的行於官道之上，望北邊的金牛道蜀洲隘口劍門關而去。不似初離米倉城惶惶然如喪家之犬，二人此趟倒是頗為悠閑，甚至風景秀麗處還不忘駐足流連半晌。萬里那傢伙居然還童心大起去採摘路旁早熟的蔬菜，要不是羽生喝醒，他早被菜農田間草屋裡埋伏著的土狗追上撕咬一番，但萬里依然鬱悶非凡，因為沒法留下「萬里到此一游」的墨寶。一來畢竟戰力遠超往日，再則多日未見范家人行蹤，想必還在岷江方向苦苦追蹤，等得他們醒悟，反過頭來尋找，離劍門關不過半日行程的二人怕是早已回西牛貨洲多時。二人也不憂心劍門關的阻攔，畢竟這種重要關隘直屬神尊管轄，不會這麼倒霉守將剛好和范老兒有舊吧？萬里心裡輕鬆，還不時逗弄著丫丫，這傢伙，就是不肯下地走路，非得人抱著，也是延緩了趕路速度的一大原因。

「萬里，你桑榆秘術領悟得咋樣了?」別了眾人後，羽生繼續監督起萬里的修鍊進度。

「額，這不最近太忙，沒時間參悟嗎。」瞧著他不滿的神情，萬里趕緊解釋道：「不過靈貓馭氣術總算有點苗頭了。」

「哦，怎麼會?最近沒接觸什麼貓類猛獸吧？」

萬里一臉得意的斜眼看他：「你傻了吧，之前我們碰到過黑虎啊，小爺我記憶超群，過目不忘，正好以此來參悟馭氣術。」

「喲，不錯，果然要挨了打才能長記性。」羽生也不客氣的諷刺道：「還有，要沒人家麗蓮的指點，你怕是連門都摸不到。」、

「切，就記得你老相好的好。她也弄不清楚怎麼把馭氣術的靈氣運行路線改為人類可用。但即使沒她幫忙，以小爺我的聰明才智，還是能想出了辦法的。」萬里一臉高傲。

「一邊去。你能想出辦法才怪！」羽生冷笑著質疑。

「你別不信，要不然咱們賭點啥。要賭點啥我才願開動腦筋，不然就只有順其自然了。」萬里壞笑著挑釁他。

「理你才怪。」羽生知道他又打著什麼歪主意，不願接他的話頭。

萬里閑不住的人，既然沒人說話，腦中不免想東想西。突然他靈光一閃，一拍大腿，嬉皮笑臉的叫住羽生：「黑鳥，我有辦法修鍊靈貓馭氣術了。你幫我護法。」

「你要幹啥？」羽生彷彿見鬼一樣瞧著他，這傢伙又想哪出呢？

「嘿，你別不信，你想想，我之前給二虎的地缺神功，它和這個馭氣術不是有相似之處嗎？」

「什麼？」羽生再見多識廣，也不至於知道這兩種偏門功法的具體內容。

「切，還以為你多博學呢。聽麗蓮說，靈貓馭氣術走得是貓類四肢的手太陰肺經和手少陽三焦經，地缺神功也不走人腿部經脈，兩相參照，適當修改，不就可以改為人類用嗎？」

羽生仔細一想，不由得稱讚道：「你小子行啊，真讓你想出一個辦法。不過，你要去二虎那兒拿回書卷？」

「不用，說了小爺我過目不忘你還不信。你給我護法，我試著練練。」

「真的行嗎？還是謹慎一點，找個醫者諮詢一下如何，體內的靈氣可不是小事，萬一出了意外可不好收場。」

「你這烏鴉嘴，我就試試而已，不會出事的。你看著丫丫。」萬里心頭一片火熱難以抑制，放下丫丫便要不管不顧修鍊起來。

羽生趕緊打斷他：「你這傢伙真是猴急，這大路上是修鍊之地？前面有間破廟，好歹有所遮擋，咱們去那兒再說吧。」

萬里三步並做二步趕向破廟，甚至沒來得及查看破廟周遭就步入正門一屁股坐下進入修鍊狀態。

羽生搖搖頭，抱起丫丫，快步跟上。近得廟前，他先把丫丫放下，叮囑道：「你就在門口看著哦，有什麼動靜吱一聲。」

丫丫不樂意的輕聲叫喚著：「呀呀！」

「聽話，我等會給你捋點竹葉來。」

她這才坐在門檻上，獃獃的望著門前，但沒一會，就全身扭動起來，回頭一看，羽生已經開始在破廟裡邊探查，於是它偷偷的抱頭打滾，邊滾還邊偷著羽生的動靜。

羽生仔細的檢查破廟的各個角落，甚至連牆壁上無辜的蜘蛛都動用血脈威壓試探一番，生怕其影響萬里的領悟。破廟內除了正中的石台再無他物，理當位於其上的佛像不知是被請出家門還是已墜入地上再次和他們的本源融為一體。左側的屋頂有點破舊，洋洋洒洒的雨點飄入廟內，已把地面弄得泥濘一片。羽生見著此景，不由暗暗皺眉。看來晚間得燃起篝火才能驅寒了，但這天氣，哪去找合適的柴火呢？先去廟外看看吧。

他退出廟門，發現丫丫正打滾得起勁，也不管黃土將自己染成一頭世間少見的三色熊貓。羽生一臉黑線的瞪著它。丫丫卻沒有反應，依然滾得火熱。終於累了歇息，一眼就看到羽生無奈的眼神，忙「呀呀呀呀」的叫喚著解釋，說自己是在練絕招無敵風火輪。羽生白了它一眼，果然是萬里的寵物，一個德行，便不去管它，繞著破廟牆壁探查起來，也順便找找有不有乾柴可用。

廟裡面的萬里心無旁騖，沉入領悟中難以自拔。

他先細細回憶兩種功法的靈力運行路線，從丹田處開始逐步對照、比較，並以靈貓馭氣術為模板，參照地缺神功記載的靈氣線路做適當的調整、刪改，過得半個時辰，終於琢磨出一套可能有效的專走手太陰肺經的靈氣運行辦法。他偷偷的睜眼，四處張望，見羽生不在廟內，只有丫丫傻傻的在廟門口打滾，暗鬆一口氣，自己修改出來的功法應該是有用的，就是在修鍊的時候不能動用腳部，只能以手倒立走路，似乎不夠雅觀，還是不要讓黑鳥看到，否則又得嘲諷自己了。這麼想著，他再次確認靈氣運行路線后，觀想著給自己留下傷痛教訓的黑虎的身姿，以黑虎的姿態繞著破廟牆壁運功「走」了起來，不過這走呢，說是虎也不準確，大概就類似於練雜技、表演倒立的老虎吧。

行得一圈，配合著呼吸的調動，體內的靈氣似乎真有了能被自己控制的跡象。他暗暗開心，加快了速度。又行得十圈，全身發熱，似有一股若有若無的靈氣在身體里聚集，他聚精會神的將這股靈氣逼到中焦位置，不一時，他便清楚的感覺到中焦處匯出一似細若蠶絲的靈氣暖流，似乎在焦急的等待自己召喚。他不敢怠慢，一面繼續繞著廟壁行走，一面小心翼翼的控制靈氣順著手太陰肺經的路線分頭行動，一股下行往腹部去交通丹田，以期往後可勾連其他經絡，一股上行，到頸部再左右分入兩條手太陰肺經。那靈氣雖不可見，但萬里明顯的感覺到靈氣過處，身體的生機便旺盛一分。而且出乎他意料的是，這靈貓馭氣術果然不凡，不愧是接近牧守境的大熊使用的修鍊功法，靈氣先是毫不費勁達到下腹，立馬彷彿遠遊的孩子回了家一樣急不可耐的沖入丹田之中，就此盤旋起來，良久才在萬里的有意引導下去追趕先前分道揚鑣的夥伴。而上行的靈氣則不費吹灰之力的沖開了左右中府穴，再如大江東去一般無可阻攔的依次衝破雲門、天府、列缺、太淵等九大穴，只是在最後的少商穴受到強有力的阻攔，被下行而返回的靈氣趕上融為一體，就在此處徘徊不休，難以破體而出。萬里心想，自己雖然入了練氣境，卻不是一步一個腳印的修鍊而成，沒法自主控制靈氣外放，被羽生嘲諷稱為世間少有的「偽練氣境」，這令他不爽好久，眼看今日就要打破這偽境的瓶頸，他哪兒還敢偷懶，立馬再加快速度繞行破廟，一面集中精神控制那一絲靈氣去死命的衝擊少商穴，冀望跟之前一樣勢如破竹的沖開此處竅穴壁壘。

世間不如意十之八九，在壁壘被強行衝擊的過程中，一股劇痛從小指處傳來，扯得萬里身形一顫，勉強忍住不停止修鍊，卻泄氣般的清楚感覺到少商穴壁壘最多破掉十之一二，然而，經脈中靈氣已將告竭。

眼看著自己還是在最後的城牆下功敗垂成，萬里無奈長嘆一聲，雙手脫力，就那麼面朝下躺倒，沒注意已來到破廟左側，糊上一身黃泥。但他已沒力氣去管這些，就要沉沉睡去。

「懶蟲，你又偷懶了？」羽生的聲音遙若千里傳音般響起。

萬里強打精神的嘆道：「哎，功虧一簣。」

「咋了?」羽生瞧他躺在污泥里，好心的把他拖到正中乾燥的地面，繼續問道：「馭氣術修鍊真的有眉目了?」

「何止！」萬里不樂意了：「你也太小看我了吧，我手太陰肺經都快練成了，只是在最後少商穴受了小小的阻礙。」

「喲，反正就是不能外放唄？」羽生一臉不屑、嘲笑和譏諷，這傢伙，姿態醜陋的修鍊，搞得滿身污泥不說，還和我玩心機呢，你要說你是剛能控制靈氣我還相信些，偏偏要說這剛巧不能外放被我看到，騙誰呢？

萬里怒道：「別不信，等小爺我恢復力氣，再成功給你看。」

瞧著他不似作偽，羽生心中一動，繼續激將著：「真的假的，有脾氣今天就成功給我看啊。」

「你!」

「咋了？不敢？我這有枚補氣丸，試試？」

萬里心道，這傢伙是故意裝蒜吧，不過，再貴重的東西我也不會跟你客氣，加上也確實想早點擺脫這偽境的不堪，他將臉一揚，高傲的張口：「試試就試試。喂你小爺我一顆，馬上讓你見識見識什麼是真正的鍊氣境大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