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痛哭的男人
其實時間已經不早了,等到達福州,通往廠區的貨車怕是已經下班……我想了想,決定打電話給劉佳怡。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孩子們地歡鬧聲,而劉佳怡正忙著管教那些不聽話的孩子,一番訓斥下終於安靜,想必一個個都老老實實去練基本功了。
「呦,劉老師上課這麼凶啊,跟平時溫柔的你可不大一樣呢。」
劉佳怡道:「沒辦法呀,一個人教那麼多學生,不嚴厲一些,孩子們不聽你的怎麼辦……你打電話來有事嗎?」
「嗯,我有事麻煩你,如果晚上有時間,你能幫我買一輛二手摩托車嗎?」
「行,可是我不太會選……」
我看看手錶,說:「那咱們約一個地方吧,我差不多八點到福州。哦對了,那麼晚了還有得買嗎?」
「有的,到了給我打電話。」
「好。」
結束了和劉佳怡的通話,我靜靜地看向窗外,又下意識想到了傅林鑫。即將成為博士生的他,也許很忙,因為真的很難看到他活躍在微信群和朋友圈了。不過今後的他,也許會成為我們四兄弟中最有前途的那一個……跟他相比,我的未來又將如何呢?
……
想想自己的事,再想想兄弟的事,旅途結束得比想象中還要來的快一些,趕赴約定的二手市場見面,見到劉佳怡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半。她穿著艷麗的舞蹈服,站在一桿蚊蟲紛飛的路燈下,頻繁地看著手機時間。
我趕忙小跑過去喘息說道:「抱歉,我來晚了。」
劉佳怡扑打著身上的蚊子,見到了我,微微笑道:「沒事,我也沒等太久。」而我卻見到她的小腿,被蚊子叮了許多紅包。
走進二手市場,一個中年男人不耐煩地抱怨著:「哎呀你總算來了,都等你老半天了!」
劉佳怡對男人抱歉說道:「老闆,對不起了嘛。」
男人擺擺手說:「算啦算啦,趕緊選吧,早就要關門了。」
我對劉佳怡心懷感激,而她卻帶著歉意說道:「抱歉啊楚浩,我只能留下一個老闆,不過他的車子最多,你可以挑一台合適的……時間不早了,那我就先去上課了,你自己選可以嗎?」
「嗯,你幾點下課?我請你吃宵夜。」
她微笑說:「今晚就算了吧,孩子們已經等急了,得加班補上,你選好車就趕緊回廠里吧。」
「那……哎,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謝你了。」
「客氣什麼。」
劉佳怡離開二手市場,而我也沒墨跡,選了一台成色不錯但不算太便宜地黑色摩托車,臨走前,又蹭了些老闆給的汽油,這才在摩托車的光照燈下,騎在返回工廠的路途。
這輛摩托車動力不錯,只騎了一會兒,我便愛上了它,輕輕拍打它的車身說:「兄弟,哥要去的地方,很他媽的壓抑,不過有你陪著哥,那就不一樣了嘛!」
……
到新廠已經將近十一點。
我故意騎得很慢,在回廠區的山間小路時,我會忍不住停下車,點燃一直緩解疲憊的煙……我突然覺得自己活得越來越像是被一台被泯滅了感情的機器,勞心竭力的工作,卻越來越看不清身處的這個世界。
我仰頭看著像是藝術家隨手抹下的璀璨星空,在這片漆黑的天幕上,暈染著來自光陰之外的星星們的光彩,見到這一幕,我有心拍下分享給李瑞雪,可手機無論如何也拍不出感同身受的美妙。
最終我只發了一條微信,告訴她,我已經到了,正看著那美好的天河,希望有機會可以牽著她的手,在草坪,在河邊,在山頂,一起看那繁星如水。
李瑞雪很快發來回復:下周末她會隨同聚美超匯來我們新廠參觀考察,也許真的有機會陪我一起看星空。
一個人發了會兒呆,也懶得騎摩托車在山路上顛簸,於是推著它走回宿舍,然而我聽到了一個男人撕心裂肺的哭聲。
哭聲很慘,在這黑夜裡讓人聽得揪心,於是這坐落在盆地里的工廠,連帶著我,共同在悲泣中往地心墜落……
我推著車往前走,因此哭聲越來越清晰,我突然想起來,這哭聲好像來自於我宿舍那四個大漢之一的孫岩。
他蹲在離宿舍不遠的草叢哭著,哭聲多而講話少,而他說的方言,我連一句都沒聽懂。
我從未想過這個傢伙也能哭得這麼慘,因他哭得悲切,我竟生出了憐憫之心,想過去問個究竟……可我又想起那一夜我遭受的非人折磨,除了趙強以外,下手最重的就是孫岩了,於是我沒搭理他,推車回到宿舍。
推開宿舍門,高濃度的酸臭味再次勾起了我的壞心情,我把門敞開了許久,才終於散去些許味道,爬上床,摸出枕頭下的尖石頭,倒頭睡下……m.
然而閉上眼睛,便立刻想念起昨晚那張無比舒服的大床,也想念起懷裡抱著那個渾身香噴噴的女人。
而此刻我卻只能在震耳欲聾的呼嚕聲中難以入睡,時而想到失心,因分手而獨自在角落痛哭的辛夜蕾,時而想到海底世界扮演企鵝的江潮……最後,竟然想起了曹磊可能會逼迫我做些什麼壞事……而我卻沒辦法反制他……夜漸漸深了,而我的心情卻越來越糟,墜落在一天的低谷中,折磨得自己遲遲無法入眠。
我煩躁地用被子蒙住耳朵,一種微妙的情緒如同蝴蝶效應般,輕輕煽動翅膀便颳起了龍捲風……我質問自己,在親朋好友所遭遇的種種悲劇中,作為一個男人,究竟為他們有過多少幫助……我總是扮演一個知心好朋友的角色,卻總像一個旁觀者……我沒用又總是抱怨事事不如意,卻沒有設身處地的想過,自己在逆境中,又能做些什麼……
半睡半醒之際,宿舍門被猛地推開,孫岩開了燈,邊哭邊拍打著我下鋪趙強的床,這個滿臉橫肉的男人此刻哭得慘不忍睹,甚至連身上的背心,也被淚水濕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