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一笑而過

藍萬美抓著我的手又握緊了些，眼裡閃爍著感激的光芒，說：「我知道，你是在保護我的自尊，怕刺激到我，才說的這麼委婉……楚浩，你真的很善良，其實你可以直接說出來，我不會介意的……我實話說了吧，我是不會整容的，這輩子都不會！爸爸媽媽生了我，無論長成什麼樣，都是他們的恩賜！既然我來到這個世上，就應該坦坦蕩蕩的活著，所以，我是不會去整容的！」

藍萬美說得鏗鏘有力，片刻又神色一軟，說道：「說來也奇怪，你打我罵我，我卻反而覺得你真誠。你明知道我是藍心寧的女兒，卻不像那群人一樣恭敬地對我，但我卻更覺得你值得信賴……怎麼樣？你願意跟我做朋友嗎？我……」

藍萬美神色不自然地低下頭，十分自卑地喃喃道：「我的意思是……真心的朋友。」

我開始不自覺的回憶起和藍萬美結識的種種片段……她的任性暴戾，此時想起依舊令人髮指，但很快，我又想起在創峰電梯間，梳著梨花頭的藍萬美，在我發獃時替我按了電梯，側臉笑問我：「你傻啦！到地方了都不出來嗎？」

她就好似一隻張牙舞爪的螃蟹，撥開堅硬的外殼，內里卻是一顆自卑卻又堅強，可憐卻又善良的心。

我仰頭看向雨後的夜空，心想，人總是應該寬容對待他人吧？只有寬懷的胸襟，也許才能飛得更高……而這也是在處理孫岩的關係中，我從中收穫到的。

我終於握住了藍萬美的手，而她欣慰地笑了，回到車裡，向我揮手告別，說道：「雖然我不知道該怎麼和真正的朋友相處，但至少現在的我，很開心，很快樂……再見了，楚浩，以後我再來找你時，你一定要帶烤魚哦！」

……

騎上摩托車，輾轉回到宿舍，洗澡，又將濕透的衣服洗過晾曬，等我上床時，天已經微微亮了。仟韆仦哾

儘管下過一場暴雨，理應涼快許多，但在這充滿男人生命力的宿舍，才洗過澡的我，馬上又出了一身黏膩的汗水……

身上或多或少還殘留著藍萬美的香水味，淡淡的氣息混合著宿舍的臭汗味，我也說不清是什麼味道，始終刺激著我這敏感的鼻子，難以入睡……

我忽然發起了牢騷，為什麼我要在這山溝溝的板房裡聞著臭汗味失眠？為什麼我要在裝置區暴晒汗流浹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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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想念起待在創峰客服部的日子了，每天吃著四處搜刮來的零食，和蔣雯，程平，董小潔他們吹吹牛逼，一天的工作就很快過去了……現在想想，客服部就像一個鳥窩，而我和他們就像幾顆挨在一起的鳥蛋，彼此相親相愛，卻反襯了各自紛飛的零落孤單……

環境變了，人也跟著變。蔣雯去了西安之後，便極少與我聯繫，董小潔當上組長后，便翻臉不認人，而程平，曾經那個溫文爾雅的大暖男，如今只因捕捉到領導的一個眼神，便當著眾人的面抽我的耳光……

天亮了，該上班了，程平的助手我依然照做，想掙錢，就先把臉皮踹褲襠里吧……

不知是不是心理問題，到現在，被他扇過的臉還在隱隱作痛，但我絲毫沒表露出對他的不滿，該打招呼打招呼，該配合工作的，繼續配合。

早班的第一項工作，便是配合他開啟防洪大閘，將積壓一晚上的雨，排進河裡。

那閘門幾乎跟我一樣高，手輪又重，我和程平拿著扳手，用了吃奶勁兒，才總算將它開啟。

我們各自推著扳手，圍著閘門轉圈，程平一眨不眨地看著我，我也絲毫不杵的看著他。

我們的汗水各自滴落在地上，竟圍著閘門，劃出了一圈的水漬。

程平問：「楚浩……累不累？要不歇會兒？」

我忽然想起電影《功夫》里的一句台詞，滿面譏諷地說：「累？糊口啊大哥！」

程平勉強笑笑，我頓時覺得手裡扳手一輕，顯然是他暗中加了力，我亦使勁，心裡憋著屈，就算再苦再累，老子也要做的比他強！

我喘氣說：「知道咱倆現在像什麼嗎？」

「像什麼？」

「像兩條研磨的驢，在這方寸地悲哀的轉圈，卻以為自己走過了全世界。」

程平又笑，笑著笑著低下頭，滿是歉意地說：「楚浩，昨天的事……對不起，是我太過於……」

我打斷他說：「昨天？昨天發生了什麼？哎，瞧我這記性，我都給忘了……」

「楚浩你……」

「什麼你啊我的，不用說啦，我都懂。」

程平沉默了許久，說道：「楚浩，到了明天，整個裝置區就要轉交了，到時候建設單位和監理單位逐一離場，而之後的工作，重點就在我們本廠員工上了……這是個非常好的機會，你一定要把握住！有什麼不懂的，我那邊有資料，你拿去學，有什麼不懂的都可以問我！你知道，化工生產工序繁雜，涉及到的參數、流程、設備、自控……等等太多太多了……如果不經過系統的學習，把基本功弄紮實了，到時候開工，肯定是一頭霧水的……」

儘管我已經順利通過培訓，又努力工作了幾周，但面對如此龐大，駁雜的裝置，真是越認真學，越是覺得有太多東西學不完……程平能這樣說，我是真的求之不得。

我也不扭捏，說：「好啊，有你幫我，我肯定能進步神速的。」

程平終於燦爛地笑了笑，說：「咱們兄弟齊心，我相信，開工以後，咱們都能成為工廠的中流砥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