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詭世
萬音泣不成聲的捧著信紙,一遍又一遍的讀著上面那行字:「感謝您的養育之恩,至死難忘。」
剛擦掉眼淚,布滿血絲的眼睛又湧出了淚,她就這樣一遍遍的抹著淚抽泣。
一想到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養育了二十來年,就這麼沒了,她的心就像被只手死死揪著。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倔!真就能給個女的逼死嗎!你死了媽好過嗎?」萬音的嗓子早在28號就哭啞了,聲帶永久受損,現在她只能自言自語的喃喃低泣。
「哭有什麼用?這畜生活該。」徐洪在旁邊不耐煩的罵著。
「你才是畜生!你這個廢物!逼死他也有你一分!」萬音頓時厲罵,憤恨的注視著眼前這個和她結婚幾十年的男人。
「我逼他什麼了?叫他去上班也逼死他?那不要上班,靠老子養一輩子?在這吃我的用我的還不聽我的?」徐洪怒吼,雙眼瞪的和牛眼似的,彷彿這樣能給他增添一分威懾。
看著徐洪那可笑的表情,這一刻,萬音明白了兒子的無奈和痛苦。
為什麼一向性格淡薄甚至冷漠的徐亦會在月初和他爸打架,她明白了。
徐洪就是這麼個人,永遠不承擔責任,永遠在推脫和詆毀別人抬高自己,永遠是這樣讓人無法去接納。
如果她早點明白徐亦的痛苦與無助,或許能好好開導,尤其是徐亦對她說過好些次精神狀態不好,想去看精神醫生但是沒錢,本來她一直以為那是兒子太緊張了,沒放在心上。
要是早點體諒理解,早點帶去看精神醫生,早點發現他的不對勁該多好...
萬音此時內心滿是悔恨與自責,白紙上的黑字更是刺痛她的心,這是一個好孩子,從小到大父母就沒在身邊過,除了很小的時候會在電話里表露對父母的思念與依賴,從不主動提出要求。
還記得徐亦兄弟兩小時候,她把兩孩子接過來,有天廠里發工資放假,有了時間,她也就想陪陪孩子,於是問兩小孩想去哪玩,想吃什麼。
結果兩人的願望只是吃桶泡麵...
就這麼簡單的願望,她卻沒有滿足,因為那時候信息閉塞,她總聽說泡麵致癌,所以抱著為孩子好的想法,堅決不給吃。
兩小孩發脾氣鬧著要吃,結果徐洪直接把兩人狠狠打了一頓,然後自己跑去幾十裡外的牌桌打麻將去了。
她們並沒有盡足父母的責任,無論是陪伴還是教育方面,都不到位。而孩子到死還記著她,這一點令她心中越發刺痛。
記憶就像水龍頭,打開開關就涌了出來。
她回憶起從前,小兒子還好,太小了,自我還沒成型,而且跟徐洪的接觸不多。
徐亦則相反,小時候喜歡粘著徐洪,卻為此吃了不少苦。
三年級的暑假,兩兄弟跟著她們在廠里,徐洪好吃懶做,上班的時候就拉著徐亦一起聊天,下班就變臉不搭理,自顧的去聽書了。後來久了,年幼的徐亦心中的依賴也淡了,逐漸對不負責的父親產生疏遠,後來不知怎得罵了徐洪,從此就一發不可收拾。
徐洪就開始為了維持所謂『父親』的面子,變著法的欺凌起自己的兒子來,時不時找茬挑刺整一個九歲的三年級小學生,急了就打。
這一下來就是五年,直到徐亦初中成績提高,徐洪一來看到了價值,二來初二的學生髮育的也不差,個頭都竄過了徐洪,於是徐洪也就慢慢收斂了,只是偶爾的嘲諷。
有這樣的父親,童年何其不幸。
這些都是徐亦之前找她哭訴過的,而且只說過一次,她很無奈,只能不斷重複一句話:「不管怎麼說,他是你爸爸。」
後來徐亦長大了,除了必要的生活費,不會主動打電話問候,即使是生活費也不主動討,每次都是她記著日子打過去,偶爾她忘記了,過了大半個月急忙打電話問,徐亦也只是平靜的說沒事,她問要多少,徐亦也只說看著給就行。
徐亦在學校起,就從不問她提錢,她給多了徐亦會退,少了也不吭聲,還是過年躥親戚她才得知,初中學生每周生活費多少合適。
不知何時起,徐亦的性格就很冷淡和孤僻,至少對於家庭方面是如此。
在萬音的記憶中,除了那次泡麵,徐亦沒請求過要什麼。
而眼下這個男人,這個造成了自己兒子悲慘童年的男人,在其死後還要詆毀的男人,卻還在這裡用那醜陋的嘴臉叫囂著,那瞪大的眼睛和滿臉的橫肉,讓她止不住心中的厭惡和憤怒。
於是她攢足了全身的力氣,一巴掌狠狠打在了徐洪的臉上。
啪!
勢大力沉的一巴掌顯然把徐洪打蒙了,他緩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此時眼裡已經充滿了暴怒。
一如徐亦五年級暑假那個晚上,那一次徐洪打了萬音,他半夜被吵醒,卻因恐懼而蜷縮在床上,整夜未睡。
而這一次,徐亦並不在場,母親的慘叫他聽不見了。
因為他的屍體躺在市第一人民醫院的停屍間...
...
距徐亦所躺醫院數十萬裡外,遙在北美洲的美國華盛頓特區賓夕法尼亞大道1600號,即白宮在深夜十二點緊急開門,召開了一場史無前例的會議。
地球平流層突兀多了數十條航線,一架架飛機載著各國領導人及高幹飛往那航線交集處,當夜空中最後一道航行燈降落後,白宮時間已是凌晨四點。
聯合國安全理事會(SecurityCouncil(SC),簡稱安理會)打開了全景投影儀,隨著會議室燈光熄滅,蔚藍的地球浮現在議桌上。
坐在首位的秘書長和一旁的安理會會長對視後點頭,在其身後,一名頂著厚鏡片眼鏡的白裔中年男子走了出來。
「各位,我們的世界出問題了。」面對全球各國的首領,眼鏡男眼中沒有絲毫客套和尊敬,他環視一周,那布滿血絲的眼球令眾人都感到莫名的不適。
眼鏡男指著投影儀:「這是五天前的地球,由我們的star-01星鏈觀測到的狀態,一如往常的四十六億年,保持著它合理的自轉速度,每天減少千分之一或千分之二的秒時間...但四天前,也就是二十六日,一些奇怪的變化產生了。」
說到這,他調控著投影儀,準備設定日期在十月二十六日...
與會議室內緊繃緊繃的氛圍不同,白宮內兩名工人正無聊的抽著煙,準備用尼古丁和焦油對抗困意,路上遇到不少荷槍實彈的大塊頭,在得到身份確認以及規範行為軌跡后就給他兩劃了個臨時『吸煙區』。
大人物的事和他們無關,只要按照規矩去執行就行了。-
他們只想舒舒服服的抽根煙,兩人迫不及待地點上火,深吸一口后愜意的吐出,然而他們沒發現,今天明明是東南風,那些煙卻朝西北飄去...
這詭異的現象發生在華盛頓特區各處,所有在抽煙的人都沒發現,他們吐出的煙或順風或逆風,朝著某處匯聚。
而那無數股煙氣匯聚處,正是白宮...
眼鏡男將日期設定好十月二十六那一刻,一縷煙逆著室內出氣孔『飄』了進來,鑽進了他鼻腔內,異變突起!
其眼鏡突然碎裂,破碎的鏡片攜著恐怖的動能,將離得近的幾人打穿,鮮血四濺。
他嘴裡發出『嗬嗬』的怪吼,聲音之詭異,彷彿嗓子被連上,肺里泵出的氣流極速擠過狹隘的孔洞所產生的怪聲,根本不像人類所能發出的聲音。
然而令各國首腦感到驚恐的並不在此,而是那眼鏡男『嗬嗬』怪叫著伸手扯著自己的頭髮,空氣彷彿凝成了固態介質,傳導性激加,所有人都能清晰的聽見眼鏡男指甲嵌入皮肉后,皮肉被扯斷的撕裂聲,乃至於,他們都能切身感受到那種痛苦。
咚咚。
就在眾人痛的快昏迷時,會議室大門突然被敲響。
眼鏡男猛地停止撕裂頭皮,頭部陡然反轉一百八十度!
此時他半個頭皮都被扯開,達拉在兩邊,猛然的扭力將兩塊頭皮都甩了出去,鮮血淋漓的眼洞直勾勾地注視著大門片刻,立即垂首,幾乎辨不清的聲線充斥著敬畏虔誠與狂熱:「偉大的???,您的奴僕虔誠迎接您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