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了十幾年學生,遇過很多老師,高尚的極少,大多平庸,有些還很沒德性,所以沒盲信老師是靈魂的工程師。這個職業對道德要求的確很高,只是當老師的往往平平。他們從不提自己的畢業學校,估計怕說出來,以後再拿成績批評學生,就有被頂撞一句的風險,「你不也就某某師範學院畢業的」。這樣多尷尬,自己當學生也就這樣,結果再以老師身份回到學校就道貌岸然起來。

我寢室的以後多是數學老師,很難想象幾年後就會面對心靈還較為純潔的學生們,泰然自若地為人師表。有些還會熱衷於當班主任,毫無羞愧地對學生提出各種要求,儘管自己以前也難做到。但令行禁止實在誘人,當威嚴受到那怕小小的挑戰,也會惱羞成怒地衝過去,用拳腳捍衛。最後無一例外,認錯的都是被打的學生,有些還尤其喜歡將道歉儀式安排在講台,自己則站在台下。往往第一遍的道歉總難讓其滿意,比如聲音太小、口氣缺乏誠懇、頭低得不夠。第二遍往往就接受了,然後對該學生所犯錯誤作場總結,給出大家值得學習的教訓,重申下對同學的要求。比如,「我說過,同學們不允許在課堂上跟老師爭吵,即使老師錯了,可以下課到辦公室談。」最後在其示意下,該同學很欣慰地歸位。

高三晚自習就碰到這事,當時班主任看了課代表拿來的物理單元測試卷,很不滿意,點了駱波的名字。接著又看過去,不悅道:我說長頭髮怎麼可能搞好成績,趕緊剪了!

駱波嘀咕一句:頭髮不長。

班主任:你說什麼?

接著走過去,又問了一次,可能沒聽清。

駱波:我曉得!明天剪。

班主任:不,就現在!

駱波在我眼中很叛逆,當他大聲對著班主任回話,我覺得有熱鬧看了。結果他不僅去理了發,還理了兩次,因為被嫌剪得不夠短。駱波是個很注意形象的人,理髮時或許還會吩咐:修修就行,要好看。結果當班主任他在頭上猛拍幾下,就乖乖再去,在我心中的形象頃刻崩塌。原來這種人欠扁,打一頓后什麼話都好說了。當他低著頭,面對大家誠懇道歉,在我心中的形象也跌到極點。

但我不能嘲笑他,因為我也不會反抗,也害怕老師讓我休學,或者日後報復。我會一開始就順從,就像被發現看漫畫的那位,當書包被扔到門外,一句話也沒說。當老師令他回家,反思到下周再來,仍舊沒說一句,撿起東西,真的下周才來。當我們還是同桌,他所有的上課都用來看電子書,盯著MP4的小屏幕,樂此不疲地翻頁。有次我說他目光不遠,就到屏幕這麼近,眼界不廣,就屏幕這麼大。

他來了句:哎,這話好像哪個老師說過。

我說:哪個老師?

他:想不起來了,反正聽過。

有天下午他來得早了點,跟我抱怨網吧開始要身份證,有警察攔在門口,不讓進。我說:你應該跟他們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外面的世界雖大,卻不精彩。

他:說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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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少年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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