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蟲湖（4）

死寂的大空洞內看不見蟲人的身影，此時就是最好的行動時機。

林克與胡哈二人都以超乎常人的速度朝著祭壇奔去，通向祭壇的高坡陡峭崎嶇，上面的落腳點並未考慮過人類踏足的可能。

越是靠近祭壇，夢中那個似蟲似樹的身影就越是清晰可見，以及那三個戴著黃金飾物的身影。

林克一把拽住了還在奔跑的胡哈，就在同時，胡哈身前的地面上出現了一道斷面光潔如鏡的刀口。

除開還需高捧雕塑的一位，另外兩名蟲人的統治者已親自下場。它們身高約有2米，金色的面具下方是裂成三瓣的咀嚼式口器，頭頂兩側戴著尖銳的圓錐形飾品，肩披黑色縷狀斗篷，身後碩大的腹部幾乎與身體等長，一對前足末端的猙獰鐮刀也是剛才斬開地面的元兇。

它們在斜坡上輕盈地跳躍、劈斬，將手無寸鐵的二人逼退到了大空洞的中央。其中一位走到一旁堆放雜物的地方，用前足末端的爪子抽出了一柄造型似是縮小后的長槍，又似是長釘的武器，丟到了林克面前，併發出一陣嘶啞的鳴叫。

「它說，已經知曉我們的來意，因你受過神的祝福，只要在此證明幼體已勝過成體，就能終止儀式的進行。「

林克拿起了像是骨制的武器。

「打你，還是打它？「

「打它。「

又是一道劈斬，打斷了兩人的對話，已經按捺不住的螳螂之王搶先出手。

在苔蘚的幽幽光芒照射下，龐大而優雅的身影在為注視此地的神明獻上戰舞。它的每一次劈斬都迫使林克用雙手去持有骨釘進行抵擋，若非得到賜福，體質遠超尋常人類，恐怕武器早脫手而出。

連續數次的斬擊均被格擋后，它突然加重了力道，收刀作錘，一擊將林克擊退出去。而後四足踏地，爆發出更快的速度追上林克，鐮刀瞬間便再次彈出，欲將其腰斬。

早已力竭，又站立不穩的林克只來得及略作扭身，避免了被一刀兩斷的厄運，但是鋒銳的鐮刀依舊在他的身側留下巨大的創口，露出其中不斷蠕動的內臟。

螳螂等待著林克爬起身，也任由自己取得的戰果在賜福下癒合。直到他再度舉起骨釘后，才欺身上前。

它舉起左前足的鐮刀，故技重施的在劈斬時收起鐮刀，奮力下砸，另一側同時降下的斬擊激起了一抹血色。

看著再生的左臂上明顯的蟲化痕迹，林克意識到再這樣下去恐怕自己會提前變成蟲人。儘管存在失去理智，精神崩潰的風險，但是他只能再次激活那些沉睡於體內的感官，那些人類曾需面對危險，終日廝殺時的感官。螳螂之王意識到了什麼，停刀駐足，興奮地顫慄起來。

耳邊再次傳來樹葉與蟲鳴的聲音，在林克眼中，螳螂的動作變得清晰可見，感官的蘇醒帶來的接受不可視不可聽之物的能力並非他需要的，尤其是更高位存在正在注視著他的現在，步入癲狂的倒計時比想象中的還要短暫。

他要利用的是同時敏銳了數倍的視覺與聽覺。此時他終於可以完全發揮這具「賜福幼體」的全部力量，但也深知自己的時間不多，便主動揮舞骨釘，化作殘影襲向敵人。

螳螂想要揮刀截停，卻被其以極小幅度的閃避交錯而過，雖仍被第二把鐮刀擋下，但骨釘第一次對它產生了威脅。

骨釘與鐮刀碰撞產生的火花照亮了金色的面具，映出林克冷漠的面孔。它扭轉上半身，兩道交錯的寒光在地面上切出了X型的刀痕，

但是林克已經後退一步，停在斬擊範圍之外，緊接著側身擺臂，將骨釘送至螳螂胸口，刺碎了其堅硬的甲殼。

「！！！！！！」

兩道身影一觸即分，螳螂看著胸口的裂痕，仰頭髮出了興奮的嘯叫，朝著前方揮舞著鐮刀，發出陣陣破空聲。

林克瞳孔一縮，飛快地朝一旁翻滾閃避，在他剛才停留的位置，肉眼難見的氣刃將地面斬碎，崩飛的碎石刮傷了他的臉頰。

接下來的戰鬥愈發艱難，螳螂之王給予了林克最高程度的敬意，那便是用自己掌握的一切技藝去殺死對方。

林克不僅要應對疾風驟雨般的斬擊，還要躲避斬擊之後激發的威力不減的氣刃。刀刃相交不斷迸發的火星點亮了大空洞，即便是用不知名材料鍛造的骨釘也已不敢重負，出現了道道裂痕。

終於，林克抓到了對方斬擊落空，中門大開的一個機會，爆發出全部的力量斬向早已碎裂的胸口。

卻看見了它面具后狡黠的眼神，螳螂變斬為拖，意圖將林克的雙腿割斷。這一變式也迫使林克起跳到了半空，被緊隨其後的另一道斬擊鎖定。

看著距離自己越來越近的鐮刀，林克甩出幾枚石子將其打歪，踩在鐮刀的側面奮力一蹬，一記膝撞讓螳螂仰起頭後退了幾步。黃金面具與尖帽也掉落在了地上。

而林克落地時二度發力，向前一刺，扎入了它龐大的下腹部，但是緊接著又被兩柄鐮刀死死招架，再難寸進。

隨著二人的身影再度分開，螳螂知道常規的攻勢無法奏效，也知道眼前的人類已是強弩之末，哪怕不再進攻，也會被他自己的可怕天賦摧毀。

「？？！！！」

「林克，人類。」

但是它是高傲的螳螂之王，此戰無關神靈，無關種族延續，此戰是戰士的最終一戰。它高呼著敵人的名字，發起了最後的衝刺以終結這場戰鬥——

人類與昆蟲的身體交疊在了一起。鐮刀撕裂了血肉，人類的半邊身體被乾脆利落地切下。骨釘貫穿了頭顱，昆蟲的頭部被自下而上地貫穿。

王的戰敗宣告著戰鬥的結束，一同結束的還有那樹葉與蟲鳴聲，螳螂的身軀開始急劇的縮小，知性也不復存在。

看著再生出來的人類軀體，胡哈高興地拍了拍林克的胳膊。

「看來儀式解除了。你為什麼不用槍？「

「那是個值得尊重的戰士，而且我也不確定用槍算不算幼體勝過成體。「

「以後你就和海星一樣能夠不斷再生了嗎。「

「應該不能，那種祝福好像已經徹底離開，一點不剩了。「

林克展示了一下剛剛用骨釘劃出的細小傷口，與胡哈一同走上了祭壇。

除了似樹似蟲的黃金像，一個石碗中還盛有一滴蒼白的滴露。

「你還要用這玩意嗎？我再提醒你一下，蟲人是和你想要復活的人完全不同的存在。」

「不了，我去尋找其他的復活方法吧。」

雖然如此，但是為了防止出現什麼意外，林克還是用針管小心地吸取了石碗中的滴露，裝入瓶中，接下來該處理的就只剩下黃金雕像了。

……

灰頭土臉的二人從坍塌的洞穴中爬了出來，炸掉黃金像引發了一連串的可怕事故。

爆炸驚動了所有的蟲人，儘管蟲人全部失去了被賜予的知性與力量，但是數量仍舊讓失去護具的二人難以招架，緊接著失去了固化力量的洞穴也受到衝擊開始崩壞。最終，蟲人的一切都被掩埋在了大地的深處。

「回去我要好好地吃上一頓，你根本無法想象，在意識到我與蟲人的關係后，我這些年吃的每一口飯像是給死刑犯人的最後一餐。」

看著胡哈肥胖的身形，林克搖了搖頭。

「確實無法想象，不過你身上的臭味為什麼還沒有消失？」

「嘿！這又不是詛咒！只是天太熱我容易出汗而已！」

「真是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