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丹成

待陳一鳴趕到之時，王遠山已經奄奄一息，沒有了意識，臉色煞白，滿頭黑白相間的短髮已然全白，右胸插著一柄軍刺，傷口還在往外滲著鮮血，陳一鳴沒敢將刺刀拔出來，現在施救不是時候，他只是左手撫著王遠山的左胸，將一股真元送進王遠山的體內，護住他的心脈。

李如岳見此情景，大聲笑道：「小老弟，此戰，我本不想牽連與你，但你一心尋死，我也無可奈何。」

「說那麼多廢話幹什麼？有種你就往爺身上招呼。我今天不死，你必死！」

李如岳收斂笑容，道「那好，你接招吧！」說罷，劍尖挑動，第五束天雷又劈了下來。

陳一鳴深知此等雷法厲害，自己練就的又不是金身護體真元，但也無法，雙手只得挺舉，催動真元流轉，將剩下的幾成真元罩在自己和王遠山身上，硬接下自夜空而來的這束雷霆之力。

雷擊之下，陳一鳴雙臂彷彿都要斷折，部分電流順著他的手臂躥向他的身體。

陳一鳴看著遠處也已經精疲力盡，坐在石台之上狂笑不已的李如岳，心中一陣凄楚，大聲喊道：「蒼天大道，你不公！我等降魔除妖，滅邪衛道。為何要遭這五雷轟頂之罰！而小人奸佞，為一己私利，濫殺無辜，戕害百姓，卻可用這天地正法！若我能活過此劫，必向你討個明白！」說罷，陳一鳴一聲大喝，真元又強了幾分，但一口鮮血也狂噴了出來。

就在陳一鳴以命相搏的緊要關口，他體內正發生著一種奇妙的變化，而這種變化，連陳一鳴自己都沒有察覺出來。

修道之人，必要從煉精化氣開始，經過鍊氣化神，煉神返虛，直至煉虛合道的境界，之後便可捨棄肉身，踏碎虛空，不入輪迴之境。

陳一鳴現在止步於鍊氣化神的境界，鍊氣化神就是氣神合煉，氣煉入神，外在的表現為，多年內功所提煉的真氣，轉變為真元。真元比真氣更為凝實，作用更多，能力也更大，固則為甲，銳則為刃，伸則為索，傷則為醫，觸則為感。

等到真元凝實到一個穩固的階段，便可再鍛煉自身筋脈，強健筋骨，使人體鍛造成一具爐鼎。到時便可以精神為方，以真元為火，以人體為爐，將神氣置於下丹田中，以真元循環往複淬鍊，直至精神凝固為丹，煉神返虛便已入門徑，或許再淬鍊數年之後，霜色化為金色，金丹大道便可小成，離煉虛合道的境界就更近了一步。

陳一鳴一直認為，所謂煉神返虛都乃妄想，至於煉虛合道，那更是上古神話，只存在於傳說中罷了。但最近幾個月，他似有所悟，一股神元有時會自然而然的聚集於下腹丹田之中，幾團精氣彷彿圍繞一個旋渦中心旋轉，而且似有凝聚之象，他潛心用功，試了幾次用真元之火煅燒，但並沒帶來多少改變，那些氣團彷彿並不為自己左右。

之後他參閱古籍，又與王遠山探討，均沒有什麼更好的結果。王遠山也只是提到三豐祖師當年的一些散體語錄：

「《繫辭》曰：『窮理、盡性，以至於命』何謂『窮理』？讀真函，訪真訣，觀造化，參河洛。趁清閑而保氣，守精神以築基，一面窮理，一面盡性，乃又不壞之軀，以圓不死之妙藥。性者，內也；命者，外也。以內接外，合而為一，則大道成矣。」

「神要真神，方算先天。真神者，真念是他，真心是他。如何辨得真？丹家雲，一念從規中起，即真神，即真念也。又雲，微茫之中，心光發現，即真神，即真心也。又雲，定中生慧，一意斡旋，即真神，即真意也。」

「大道以修心煉性為首。性在心內，心包性外，是性為定理之主人，心為接性之廬舍。修心者，存心也；煉性者，養性也。存心者，堅固城郭，不使房屋倒坍，即築基也；澆培鄞鄂，務使內葯成全，即煉己也。心郎朗，性安安，情慾不幹，無思無慮，心與性內外坦然，不煩不惱，此修心煉性之效，即內丹也。」

陳一鳴當時想到此，也釋懷了，找尋自己的真心、真念、真意，修心煉性，築基煉己，待到心朗性安，無思無慮，內外坦然之時，丹自然成。

今日，正當陳一鳴調運渾身全部真元，為他和王遠山二人抵禦天雷轟擊之時，他那一直沒有什麼變化的氣團，卻在雷擊的電流之下，慢慢凝聚，只一會兒，便成一個硬幣大小堅實的球體，而且隨著雷擊的轟鳴，這個球體還不停地旋轉起來，越轉越快，顏色也從牙白色，慢慢變成金色。

終於雷擊停止了，可陳一鳴的真元已經完全耗盡，他渾身的衣物皆已碎成飛灰，雙臂已焦黑斷折，渾身焦灼龜裂，上下無一寸肌膚完好，雙腿已經無力撐住軀體，整個身軀向前栽倒。

恍惚中，陳一鳴聽到李如岳冷笑連連，「就算損及陽壽又如何？你二人還不是栽了，什麼正法邪法，殺了你二人便是正法。」李如岳喘著氣，一瘸一點地朝王陳二人走來。顯然，此等引雷法，對他也消耗過大。

陳一鳴想扭下頭，看看這個瘸子，再罵一罵他，但頸部一點勁兒也沒有了，只能側臉貼在地上。這時，他看到自己那兩柄小劍也散落在旁邊的地上，劍鞘已經被雷擊化去，但劍身卻煥發出流光溢彩。可陳一鳴已無真元可以運劍，只是心念想到：「劍啊！咱們緣分盡了，你們要真有靈，就替我手刃了這個仇人。」想罷，陳一鳴頭腦一片空明，微微一笑閉上了眼睛。

就在陳一鳴閉上眼睛的一剎那，他彷彿看到兩個身影在他眼前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