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善後
白鼠精死後,屋內的幾個警察醒轉了過來,這反而讓幾人慌了一下,給他們作一番解釋比打鬥一場還難,這種事兒還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陳一鳴給王明明示意了一下,王明明又將幾個警察帶入另一個幻境中。
幾個人趁此機會每人腋下夾一人,準備分乘212和路口的那另兩輛汽車回去,但其中一輛車的鑰匙沒有找到,只能又把人分塞進兩輛車內。一輛212居然擠著六個人便返回了城區。
臨走之前,陳一鳴已經將那幾具鼠屍攏在一起,點了一把火。幾個小鼠精在真氣散盡之後,屍體就縮小了很多,像幾支變了異的大老鼠而已。
回到了那個招待所,值班門衛給崔秘書打了電話,崔秘書趕緊就讓人預備了房間,又趕緊給相關單位和領導打了電話,總算再拂曉前協調暢通。
善後的事比較麻煩,好在鼠精們都已死了,多數村民所中的迷魂術自解,之前那種被「李神父」、「劉神父」煽動的瘋狂勁兒弱了,但思維混亂異常,第二天上午,當地政府馬上派了工作組專門負責,由另外的鄉鎮派來的民兵和武警聯合管理治安,武警也沒有配槍,以減少村民的恐慌。以當地發現霍亂的名義,將附近幾個村都隔離了,重災區就是東八里店,村民都需要先在家隔離三天,由市裡派去的醫生進行檢查、服藥、消毒等排查程序,隔離的同時,各種物資免費向村民發放到家,看到大量吃喝用的東西專門有人搬到院里,60歲以上老人和10歲以下兒童,還有特殊補助和奶粉可以領取,絕大部分村民也就沒有怨言了。
辛苦的就是韓國慶,帶著王明明和宋明昆,連夜趕製了幾百份安神符和忘情符,又消耗了不少力氣,三個人幾乎虛脫。
由於來此的實際醫生人數有限,大部分都是武警官兵穿上白大褂假扮得,一早韓國慶給「醫務人員」講解了注意事項,說了一些要點話術,大家就各司其職開始排查「霍亂」。多數人混著其他防禦傳染病的藥劑,一同服用了韓國慶等人的符籙,半天一天後,基本就恢復如常。忘情符的作用是淡化近些日子以來的所有付出強烈感情去辦的那些事兒,尤其是拿活人祭祀的事兒,在明明蠱惑術的加持下,在村民的腦海中轉變為因傳染病而亡。忘情符的副作用就是,用在每個人身上,效果並不統一,不過還好,白鼠精為多數人營造的那個天堂幻境,真的讓多數人動心了,服用此符之後,肯定是利大於弊。
村裡也有十幾個幻境中毒過深、頑冥不化的村民,一直叫囂著「要去教堂、要見神父、要向主祈禱」等等,韓國慶讓王明明親自出馬,在這些人當晚的夢境中,讓他們知道那個教堂乃是邪魔誘惑大家的場所,那幾個人便是邪魔所化,那一晚,上天派天使臨凡,已經將其斬滅了,王明明將當時的情景再現,只不過他們四人的外貌外形改成西方宗教中的樣子,「明明幻境」也非浪得虛名,境界中,王明明還教誨眾人要一心想善,才是真正虔誠向神,眾人見識過後,尤其是白鼠精坦白自身所為,及那幾個神父變身鼠精的橋段,都震驚不已,更加篤信宗教。令王明明苦笑不得。但這一招,在日後為教堂被毀,神父失蹤等事兒上,也少了再次解釋的麻煩,因為官方解釋是:幾位神父上級已經安排他們去其他教區工作了,當然這很牽強。所以由那幾位深受荼毒的教友向他人轉達他們夢中天使斬魔的事情經過,更增添可信性。至於是真是假,那就憑個人猜測去吧!
在韓國慶的走訪中,還發現了他葫蘆中八魄的主人,原來是一對雙胞胎,倆人都是血氣方剛的小夥子,有一點靈性。在白鼠精的幻境中,比其他人要清醒一些,問過幾句令白鼠精自相矛盾的話,被鼠精奪走每人身上的四魄,令二人癱瘓在床,這也使眾人相信,質疑主的話馬上就會得到懲罰。如果韓國慶再晚來幾天,這兩兄弟說不定也要被鼠精祭祀分食。
事實上,隔離的三天時間根本不夠用,善後工作至少做了兩個星期,才算將整件事情平息下去。
這兩個星期,陳一鳴和老鄭四人倒是輕鬆自在,有專車接送,專人陪同,三飽一倒,將本市周邊景點轉了個遍。
老鄭看到韓國慶出去辦事一直沒有帶著陳一鳴,也以為和自己一樣,因為本事不濟,被韓國慶三人輕視。一天喝酒時,老鄭已經半醺,以同情陳一鳴的口吻道:「老弟!心裡別不舒服!那哥仨不就是有那麼點屁本事么!處處瞧不起人!你瞧那個小王,女里女氣的,像個假娘們兒!每回瞧我,鼻孔恨不得朝天,有什麼了不起的!」
「哈哈!是!是!鄭老哥,那孫子就是一個假娘們兒。」陳一鳴也笑道。
「我不是吹,我就是不計較,他也就是會使那幾下子障眼法。我老鄭不是吹!那破玩意兒,我們茅山都不惜的學,屁用沒有!你問問我那幾個師弟!我師父是誰?」
旁邊他一個也喝的醉醺醺的師弟搶著說道:「我鄭師兄的師父,那是我茅山掌教真人座下大弟子陶雲海大師伯,陶師伯那本事,搬山填海,瞬息萬里,引雷伏魔!往那一站,百里之內妖魔邪祟統統規避!」
「喲!了不得!陶師傅應該陪唐僧取經去呀!」陳一鳴笑道。
「那可不是!孫猴子哪比的了我師父啊!」老鄭已經喝多了,已經聽不出陳一鳴揶揄的意思。
這天,終於遇上回來的韓國慶三人,韓國慶三人這幾天多是住在東八里店的村委會大院,三人一臉的憔悴,最注重外表的王明明也鬍鬚拉茬,髮型蓬亂。
韓國慶一到招待所,崔秘書馬上把他叫走了。
陳一鳴看到小王蓬頭垢面,不禁笑道:「喲,小王,這幾天都沒洗臉吧?」
王明明躺在床上,「洗臉?飯都沒吃幾頓熱乎的,我二師兄真捨得用我們,整個累傻小子呢!」
宋明昆也道:「真是累的累死,閑的閑死!」
陳一鳴笑道:「小宋,是你師兄讓我在家好好歇著,別累著得!」
「小師叔,我哪敢說您吶!您就別明知故問了!」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增益其所不能!」陳一鳴道。
「我說,師叔啊!您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啊!我們這是真勞真餓啊!我就沒吃一頓飽飯!能耐增沒增就不知道了!我現在只想躺下閉眼!」宋明昆道。
「瞧你們這覺悟,剛為人民服這點兒務,就喊苦喊累得。以後怎麼提高,怎麼進步啊!」陳一鳴繼續道。
「師叔,您是我親叔,不,您是我親爹,我們都累成這孫子樣了,還沒覺悟?您這忒往人傷口上撒鹽,往人心上插刀了吧!」王明明也道。
「得!得!你們還不先洗吧洗吧!一會兒該吃飯了!」
「今天吃什麼好吃的啊?」宋明昆聽到吃飯,終於直起身子。
「喲!你們回來巧了!昨天剛跟管咱們吃喝的經理說了,天天大魚大肉我們幾個都吃膩了,讓今天來點素的!包餃子!」
宋明昆一聽,鼻子差點氣歪過去,「骨噔」往後一躺,不說話啦!
王明明道:「餃子好,餃子好,好歹是熱乎的!這幾天速食麵,啃饅頭,吃鹹菜,我都快浮腫了!對了!師叔!在村裡,我也不好問師兄,就那個老耗子精它們是不是也太大膽了,光天化日,就敢吃人?」
陳一鳴道:「那老耗子精,的確有點作死。那麼明目張胆,沒有咱們出手,也肯定有別人替天行道。奇怪的是,一隻耗子精修鍊到那個地步,並不容易。這麼作死,對它沒好處啊!它那修為對只畜生來說,算是高手了!但別說我師父和你們師父,就你二師兄那樣的,有仨倆的,也能解決它!這麼招搖是幹什麼呢?」
宋明昆道:「您是不是說我們太挫了?」
陳一鳴斜了他一眼,眼神中滿是「那還用說」的意思。
王明明道:「常說狐黃白柳灰這五仙家,容易出精出怪。」
「嗯!是!但那老耗子,還真得百年以上的壽命了,我問招待所里的幾個服務員,本地有沒有什麼精啊怪的故事,服務員一說,那都得解放前老輩子的事兒了。而那老耗子老老實實一輩子了,偏偏這兩年才敢這麼招搖,有古怪!還他娘的假扮神父,扮上帝!這他媽的也不是只耗子能想出來的事兒啊!有這道行,偷幾個孩子,拖到山溝里吃不好么?偏偏大庭廣眾之下,生怕知道自己的人少。」陳一鳴手指撓著下頦,一臉不解。
「師叔,那老耗子當時,說了句,有個什麼高人引它們上這條道的,還說什麼自有妙用。您覺得是什麼意思?」王明明道。
「自有妙用?」陳一鳴想了想,道:「說他那法門對耗子精自有妙用?還是它們這幾個耗子精對他自有妙用?」
「還是兩者皆是?」韓國慶走了進來,正好聽到王明明所言。
「看來有個幕後主使啊!」陳一鳴輕聲道,三人不約而同的點點頭。
「可他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呢?」王明明問道,「收拾那幾個耗子精,對師叔這等高手而言,易如反掌啊!除了讓幾個老百姓人心惶惶,當地政府緊張緊張,也沒怎麼地啊?」
聽到這席話,陳一鳴和韓國慶同時一驚,兩人對視一下,韓國慶道:「這就是他想要的!」
「要什麼?」宋明昆還是不明所以。
王明明也豁然開朗,「他想要的就是人心惶惶,天下大亂!」
「這才剛安生幾年啊!」宋明昆嘆道。
韓國慶道:「動乃常,靜非常。以守常之心,待非常之刻!」
陳一鳴點了點頭,「知常容,容乃公,公乃全,全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沒身不殆。」
韓國慶轉身向陳一鳴道:「多謝師叔教誨!」
「老韓,你老這麼客氣!其實這段話,我也是說給自己聽得!咱們一同參悟吧!」陳一鳴笑道。
中午,金局長一臉春風的趕來,正趕上八人圍在桌上吃餃子,忙道:「哎呀!怠慢了!怠慢了!一會兒我得批評小崔,怎麼回事啊!」
韓國慶道:「是我們自己要求的,小崔這幾天也累得夠嗆!老金,來,嘗嘗這餃子,味兒不錯!」
「好吃不如餃子,都什麼餡兒的啊,我這也幾天沒吃頓安生飯了!」老金坐下,服務員趕緊給添了副碗筷。
宋明昆道:「味兒不錯,有羊肉西葫蘆,韭菜雞蛋,豬肉大蔥的!你們這廚子手藝不錯。」
「你還說你不吃呢!閑素!」王明明道。
「小宋沒少受累,多吃點兒!哥幾個這幾天都沒少受累。我晚上五洲酒店,請哥幾個吃大菜。」老金笑道。
「老金,別忙活了!你過來有什麼事兒沒有啊?」韓國慶問道。
「沒事沒事!上級對我,不!對咱們的工作很滿意!特意讓我來感謝感謝大家!」老金喜笑顏開道。
「滿意就好!我們也接到上級通知了,下午就隨車回去!」韓國慶道。
「那怎麼行,連杯踐行酒都沒喝!晚點回去不成?」
「不了!既然通知下來了!就按通知辦吧!」
金局長一聽,對外面的服務員道:「告訴你們值班經理,好歹給我弄幾個菜過來!要快啊!」
服務員趕忙去了!
回京的車上,韓國慶看到老鄭幾個不言不語,都歪臉看著車外,忙賠笑道:「鄭師兄啊!這幾天我這也沒好好跟你聊聊。」
「韓師弟啊!您這忙得,我哪能耽誤您工作啊?」
「生我氣啦?」
「哪兒敢啊?您是這次的正組長。我們遵旨就行了!」
「鄭師兄,您這麼說,小弟就慚愧了!」
「您瞧那姓金的,對我們哥幾個什麼態度?愛答不理得。」
王明明看著車窗外,「怎麼有人得了便宜還賣乖啊!爺們兒幾個這幾天在外面風餐露宿得,連歇都沒歇就跟車往回走,我們圖什麼呀?」
「小王,你這話沖誰說呢?」老鄭提高了幾分聲音道。
「明明,少說兩句。」韓國慶對王明明道。
陳一鳴心裡覺得好笑。想起一事兒,便問司機老張道:「張師傅,剛才我們一出樓門,看見崔秘書和你聊什麼呢?」
「哦!剛才,那秘書姓崔啊?他往咱車行李箱里放了不少東西,又給我塞了一條煙,讓我到北京再跟你們說,說金局長給你們八個人,每人準備了點紀念品和土特產,怕你們當時不收,讓我開出百十公里再告訴你們。」老張緩了緩道:「韓處啊!我這犯錯誤,你得原諒我啊!但我真沒辦法,那小崔一個勁兒求我,搞得我實在沒辦法了,我想大家都是公家人,又不是求誰辦事,我就答應他了。」
韓國慶一陣苦笑,「這個老金!」轉身他又對老鄭道:「鄭師兄,您看,人家金局長想著你們呢!您消消氣!我回去,報告里一定把咱們幾個,尤其是鄭師兄幾位,如何忘我工作的情況給彙報上去。」
鄭師兄一聽這話,又聽金局長送了東西,心情彷彿好了不少。對老張嗔道:「老張啊!你下回可得注意點,好在這都是公家人,要是糖衣炮彈呢?我們這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