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考核
四周是徹底的黑暗，升起團團迷霧。
一陣怪笑突然從陳逸背後傳來。
「陳逸！看看大爺我是誰！」
陳逸小心翼翼地回頭看去，卻看見馬冀的身子。
說是身子，而不是人，是因為這具身體著實詭異。馬冀整個頭顱消失不見，他以雙乳作眼、肚臍為嘴，整個臉換了位置。
看到此景，陳逸忍不住打個哆嗦。
「你在哪裡！聽到說話！」
馬冀肚子的贅肉一顫一顫，十分憤怒。
他隨即抽出腰間的寶劍，對周圍亂砍一陣。
那劍鋒劃過優美的弧度，似刺穿濃厚黏膩的迷霧。
「馬冀看不到我，」目睹馬冀瘋狂的攻勢，陳逸在心裡不斷自我安慰般說道，慢慢向後退去。
他看出來了，馬冀在這濃霧中好似瞎子，盲人摸象般搜尋自己足跡不得，只能無能狂怒，指望碰巧逮住他。
陳逸往後退了幾步，雙手碰到冰冷的牆壁。
他沒想到房間的面積不大，看來是霧氣和黑暗遮擋了視線，使人產生不切實際的幻想。
牆壁左邊有一根不高的通風管，陳逸探頭望去，卻和長劍的劍首砰了正著。
「抓到你了！」
縮在通風管里的人竟然也是馬冀，他倒持寶劍，艱難挪動肥胖的身體。
他同樣沒有眼睛，眼窩深陷，流出污濁的膿水，像一隻凄慘的耗子。
陳逸一驚，但馬上鎮定下來。通風管里的馬冀若想鑽出，至少需要十來二十分鐘的時間。他的身體實在太大，幾乎要把管道撐裂。可若動靜太大，吸引到「刑天」版馬冀，那將是幾秒鐘的殺身之禍。
於是他再往通風管里看，雙手撐住牆壁，一點一點往右邊移動。幸好失去目標的馬冀默契地恢復沉默，繼續一聲不吭向外爬著。
迷霧深處不時傳來駭人的叫聲，估計是無頭的馬冀用靈魂在嘶吼。
他堂堂紫霄宮六品中期長老，卻被無名小輩擊殺，怎麼不怒呢？
人不明不白地死去，莫過最大的悲哀。
陳逸咽下口口水，說實話，他對馬冀仍有些怕的，馬冀出神入化的劍術，不由使人膽寒。
他吸取教訓，抓到自己后肯定不給自己掙扎的機會，做到一劍封喉。
所以陳逸選擇沿著牆走。這樣最大程度保證背後安全，只需注意迷霧裡馬冀的動向。
並且他和馬冀有類似的執念，期許憑巧合摸索出逃生的通道，就像那容人鑽過的通風管。
「陳逸！」一聲低語從陳逸腳邊傳來，「快來這裡。」
說話的人是月容，她躲在低矮的下水口中，伸出只手，示意他到自己這邊來。
陳下意識地握住那白皙的手，被一把拽了下去。
「你怎麼……」
不等陳逸說完，月容做了個噓聲的手勢。
只聽得地面上傳來沉重的腳步聲，它由遠及近，愈發清晰可聞。
無頭的馬冀來了，他握著那柄閃耀寒芒的寶劍，一步步搜尋陳逸的蹤跡。
「你有種懦夫膽怯的氣味，我找到你了！」
從下水口稀疏的柵欄望去，能看見馬冀的皮鞋。他離陳逸距離不到半米。
「出來！有本事像男人一樣堂堂正正地決鬥。」
這話多少有些逞能，在茶館里明明是他自己輕敵，怎怪得了別人？
陳逸屏住呼吸，努力不發出丁點惹人注意的響聲。
可在這緊張安靜的時刻，月容突然叫道：「馬冀，陳逸在這裡！」
「你喊什麼？」
陳逸擰了下月容，抬頭卻看見張扭曲變形的面孔。月容的鼻子，眼睛全都錯了部位，互相顛倒，詭異而離奇。
更可怕的是那雙手，手背長滿黑毛，手指猶如蛆蟲。
「叮噹！」
響脆的劍聲回蕩在黑暗的空間中。馬冀找到陳逸了，寶劍順下水口的曲線，直挺挺刺來。
陳逸暗叫不好，雙腿猛然發力，對準「月容」的膝關節。這疼得「月容」哀嚎連天，鬆了手。
可能因為光線實在昏暗，他原本以為下水道僅容得下兩人，牆壁與天花板逼窘得轉身都困難。
但實際上下水道寬闊得很，似中等學堂操場的跑道，徑直通向陌生。
陳逸沿此散發惡臭氣味的下水管道，一路狂奔。
身後傳來「月容」的怒吼，它對馬冀大喊：
「快抓住他！他沒跑多遠。」
誰知馬冀並未理它，反而將其一刀斬斷。馬冀大抵從聲音里判斷這個人是月容，心裡只想到早上受到的屈辱，根本沒認為是同一類人。
這假「月容」的命運如何，陳逸是管不到了。他自顧不暇，不停地擺動雙腿。
可惜兩旁沒有岔路，更沒有光線。要知道若有光線透來，就說明有通往陽光下自由的路。
馬冀肚臍變成的口發出志得意滿的笑聲。
「不用跑了，前面沒路！」
他說完提著寶劍，不慌不忙地靠了過來。
「拿起你的武器，來場真刀真槍的決鬥！」
陳逸被逼入牆邊狹小的三角區域，內心防線幾近崩潰。之前一刀刀削就的傷口皸裂開來，隱隱作痛。
但馬冀的話提醒了他，一直躲避，一直逃跑，那不是懦夫的行為嗎？勇者憤怒，抽刃向更強者。肝膽塗地，自是玉石俱焚。
此等心念一動，系統給予的重粒子放射線憑空出現。
和上午對陣馬冀的情況一樣，它穩穩噹噹落在陳逸的手心。
陳逸當即舉起重粒子放射線，對準馬冀的胸膛。
潔白的光線霎時點燃周遭的一切，所有事物都光明無比，稀薄得透亮。
黑霧籠罩的下水管道全部消散，出現在陳逸眼前的，依舊是六扇門的大殿。
蕭瑀和段雄端坐大殿中央，他們看到陳逸恢復理智，都欣慰地點了點頭。
「杜微，你的同學了不起呀。」
段雄威嚴的臉上第一次有了笑意。「他僅用一炷香的時間，就從我靈籠幻境掙脫，厲害得很吶。」
杜微雙手抱拳，對段雄作了個揖。同時小聲向陳逸解釋：「靈籠幻境是段雄的神通。它會污染人的心智，讓人沉浸在自身的幻想中，發瘋發癲。」
陳逸略微點頭，謝謝杜微的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