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青春十年 一百零六

過年初一，馬利來到路遙之的墳前。以前每到過年的時候，幾個人都聚在一起，如今路遙之走了，馬利和石久又鬧了矛盾，簡仁心在外地上班，過年回來后，倒是去了馬利家一次。倆人在上學的時候，像是冤家似的，經常鬥嘴。而現在坐在一起，幾乎沒有要鬥嘴的話了，也沒有多餘的話了，多半是沉默的。

馬利很多話都憋在心裡沒處傾訴，只好找這個老大，說道:「老大，你在那邊還好嗎?我挺想你的。他們都不理解我，你能理解嗎?我們認識十多年，我想你是理解我的苦衷。現在遠之對我有意見，我能理解。可是，在我心裡，你早已經是我的哥哥了，你的離開我同樣心痛。以前我們幾個有了矛盾，都會有人在中間調和，為什麼現在會成這個樣子?」

說到激動時刻，馬利竟然哭了出來。他的哭聲不大，但是在背後的石久和簡仁心卻看的真切。簡仁心咳了兩聲，走過來說道:「你來的挺早啊!」

馬利擦了一下眼裡的淚，轉身看了下石久，對簡仁心問道:「你們是什麼時候來的?剛才我的表演都看到了吧?」

簡仁心點點頭說道:「如果真的是表演，老大應該更不會原諒你了。」

「老大終究是走了，原不原諒也看不到了。」

「沒關係，我能看得到。」

「謝了，兄弟。有空去我那裡玩一下。」馬利拍了簡仁心一下，就要離開。

簡仁心拉住馬利說道:「少爺，等下我們去老大家坐一下，你也一起去吧!」

馬利看了他和石久一下，說道:「不了，我還有事。要是方便的話，替我給路伯父他們拜個年。」

馬利說完就走開了，石久不冷不熱的說道:「要是有心，就自己拜年啊!」

他這話是說給馬利聽的，馬利聽了也沒有在意，只管離開了。簡仁心說道:「三少爺也是有苦衷的，不能這樣吧!再說了，遠之對他還有意見，去了也是給大家添堵。」

石久說道:「石久對他有意見是對的，你對他沒有意見嗎?」

「在沒有看到結果之前，我不敢妄斷。」

「老大都不在了，你還想看什麼結果。」

「這只是高潮，不是結局。」簡仁心說完對路遙之的墳頭鞠了三個躬，說道:「老大，你在天有靈，告訴我們，到底那天都發生了什麼?」

「無論發生什麼，總之是給他送貨回來出事的。」

簡仁心沒有再跟石久爭論，因為石久不是那種講理的人，從一開始就不是。便扯開話題，說道:「等下去路伯父家裡，還用拿酒去吧?」

「不用了，他們家就是開超市的，還用得著咱們拿酒。再說了，這又不是去別的地方，不必要見外了。」

「那倒也是。我在外面上班，都被那些傢伙感染了。不送禮都不好意思去別人家。」

「咱們幾個就不用了，這麼多年，誰送過誰禮啊!」

倆人在墳前說了一會就去了路遙之家裡。路遙之家裡現在已經蓋了新房了，是村裡數一數二的，多少人在背後羨慕嫉妒。他們到路遙之家裡的時候，已經到了中午。路遠之已經在門口等他們了，這是之前說好的。見他們來了，路遠之開玩笑說道:「石久哥你遲到了，可是要罰錢的。」

石久現在是超市的員工，路遠之算是他的老闆，倆人說話做事也合得來，所以經常會開玩笑，也跟著說道:「老闆不捨得發紅包，我當然不捨得早來啊!」

「還想著發紅包，大過年的你空著手就來了，也不帶禮物。好意思么!」

「咋不好意思，以前你哥在的時候，都沒敢提禮物的事，你小子長本事了是吧?」

簡仁心在旁邊碰了他一下，說道:「路老闆實在不好意思，我們來的匆忙，明年一定補上。」

剛才提到老大的時候，路遠之的臉色轉變了一下。簡仁心隨後一轉話，他也跟著轉話說道:「還是你妹夫懂事，好好學學。」

「知道了老闆!下次一定改。」

「哈哈，快進來。」

他們進來之後，看屋裡的桌子上都擺滿了菜，應該是剛炒好的。路遠之說道:「來吧!我頭兩天去市裡，帶了一瓶五糧液，咱仨給它均了。」

簡仁心說道:「早說有這麼好的酒，我昨天晚上就來了。」

石久也說道:「就是嘛!老闆就是不一樣，都五糧液了。」

簡仁心見屋裡沒有人，問道:「路伯父他們呢?」

「他們帶著我妹出去了，說是讓我好好招待你們。」路遠之說道。

「那這菜都是你做的?」石久問道。

路遠之點點頭說道:「嗯，不知道合不合你們口味，湊合吃點吧!」

「哎?那個夾菜的，你看到沒有?你現在會不會做飯?」石久對正在夾菜的簡仁心問道。

簡仁心吃著菜說道:「當然會了，我在外面都是自己做飯的。」

「這還差不多。我也嘗一下，看一下老闆的廚藝咋樣?」石久也夾了一筷子。

路遠之看著他們，眨著眼睛問道:「咋樣?可以嗎?」

石久點點頭說道:「不錯，挺好的，就是沒有...」

「就是沒有什麼?」路遠之問道。

「就是沒有海鮮，要是有海鮮一類的就更好了。」簡仁心趕緊接過話，他聽出石久要說什麼了。

「對，對。就是沒有海鮮。」石久也接著說道。他剛才其實是想說就是沒有老大炒的好吃。

路遠之說道:「那沒辦法!咱們這是魯西大地，又不是魯東沿海。除了魚我其他的都不會弄，可我又沒有買魚。你就用海帶湊合一下吧!」

他們邊喝邊聊，很自覺的避開有關路遙之的一切話題。而在另一邊，路遙之的墳上，有兩個人一直在聊路遙之的話題。兩人是吃過午飯之後，先後來到路遙之的墳前的。先來的那個問道:「你是誰?」

來的那個也用同樣的語氣問道:「你又是誰?」

「我叫商芳。」

「你就是商芳?我叫夏瑛。」

「你就是夏瑛?我聽馬利提過你跟他的事。」

「我也聽石久說過你和他的事。」

「你太不珍惜了，怎麼能不相信他呢?」

「你太懦弱了，怎麼能只聽父母的呢?」

「你既然當初選擇了他，為什麼還要放手，讓他溜走呢?」

「他既然到了你那裡，就應該抓緊，幹嘛還要鬆開?」

「都怨你，如果不是你，他就不會跟我在一起。」

「我看更怨你，你們都住在一起了，還不當回事。」

「路遙之你說，到底怨誰?」

「對啊!路遙之你說，到底怨誰?」

「你說什麼?」

「怨你自己?」

「知道怨自己還不趕緊給我們道歉。」

「就是，趕緊給我們道歉。」

「你快點起來給我們道歉啊!你聽到沒有?我不想你這樣子，你說話啊!」商芳已經失控了。

夏瑛抱住商芳說道:「好了，別難為他了，他這輩子已經夠為難的了。」

「我想讓他好好的，哪怕從此再不相見，也認了，不想他現在這樣。」

「誰又何嘗不是這樣想的，我真想跟他沒有任何瓜葛，他的一切跟我沒關係。可是發生了就是發生了，沒辦法改變。」夏瑛也哭出來了。

倆人抱在一起在墳前哭了出來，而那個最應該哭的人，此時卻在家笑個不停。周鈉在家正看著電視上演小品，一邊給路遙之發著簡訊，告訴路遙之演的多逗人，一邊哈哈的笑。母親在旁邊看不下去了，說道:「小鈉，別笑了。」

周鈉笑著笑著，就憤怒了，喊道:「路遙之你死了嗎?我給你發信息，你竟然敢不回我信息。」

母親知道女兒的心中是痛苦的，本來說好的今年要結婚的，結果現在成了這個樣子。周鈉從服裝店回來之後，已經好多了，就是偶爾會鬧一下，尤其是過年的時候，看著別人成雙成對的說笑，她的情緒就會突變。坐到沙發上抱住女兒，勸道:「孩子別這樣，慢慢的會好的。」

周鈉天真的問道:「娘，你說他今年不陪我過年，明年會不會跟我一起過年呢?」

「傻孩子別想了，他已經不在了，你要好好的。如果你一直這樣，他在那邊看了也是同樣難受的。」

「可是我真的很想他，真的。」周鈉趴在母親懷裡哭了出來，委屈的樣子，讓人看了都心疼。

母親拍著她的後背說道:「娘知道你心裡不好受，咱別這樣了好不?」

周鈉點點頭，不一會兒就睡著了。看著周鈉熟睡的樣子，母親自言自語說道:「這到底是誰的錯啊!為什麼要有愛情?為什麼要有人相信愛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