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美人蛇

蜀州城，戌時。

天色昏暗，又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街上一片安靜

孫雲聖執傘而行，只是變化了容貌：

面目清秀，身形瘦俏，頭戴黑色儒巾，著青衫，身後背著一個破舊的書箱。

「我變化的這身裝扮，可是出了名的吸引妖怪！」

孫雲聖走到長街盡頭，往一個小巷子里一轉，眼前便是一片光明。

抬頭見巷子里有許多小門，門前都懸挂著紅色燈籠，照的人心裡發暖。

「好熟悉的景象！」

孫雲聖心中忍不住感慨，面上卻不動聲色，走進小巷中。

每座門前都站著一位美貌女子，燕瘦環肥，各有風韻。

這些女子都持著傘，像是等待夜歸的家人，見孫雲聖走進便熱情招呼起來。

「小弟弟，來玩呀！」

「是個書生呀！還很英俊呢！來妹妹和你吟詩作對喲！」

「書生來姐姐這裡！來一次你就知道姐姐的好了！」

鶯鶯燕燕吵個不停，孫雲聖似乎有些局促，靦腆一笑：「我沒錢！」

小巷子頓時一靜，有幾位離得近的女子看見他身上青衫已經洗的發白，果然不像個有錢人。

「嘭！嘭！嘭！」連響幾聲，小巷中的門都關了起來，門后隱隱傳來唾罵聲。

孫雲聖撓了撓頭，撐傘站在雨中，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突然巷子深處傳來一聲柔弱的聲音：「公子！夜裡涼，可來我這裡喝杯酒！不收你錢！」

孫雲聖大喜：「這多不好意思！」說著一路小跑進了巷子里。

那女子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

等兩人進入院子里關了門，小巷中諸多門戶又重新打開，畢竟生意還是要做的。

那女子閨房中燈火通明，二人相對而坐。

書箱和雨傘都放在門外角落裡

孫雲聖觀看面前的女子，只見她眉如柳葉，杏眼桃腮，面上不施粉黛，卻自帶一種柔弱風情，便微微有些局促：「不知姐姐芳名？」

那女子輕笑道：「奴家名喚顏如玉！」說著站起身來：「公子稍待！奴家去溫些酒給公子暖暖身子！」

孫雲聖見那女子出去，面色瞬間便冷了下來，雙目如電在房中打量，似在尋找什麼東西。

過了一會兒，顏如玉端了一壺酒和兩碟小菜進來放在桌上，又親手倒了一杯酒遞了過來。

孫雲聖接過酒杯欲飲，又在唇邊停住，笑問：「姐姐身上好像有一股花香？」

「這斯文敗類還是個老手！」

顏如玉暗罵一聲，面上卻笑盈盈地湊了上來：「那公子聞一聞奴家身上是什麼花兒的香味？」

一隻櫻桃小口中香舌滑動，離孫雲聖的臉越來越近。

突然，孫雲聖伸手抓住顏如玉胸前的衣服，猛地朝床上一扔！

「嘭！」一聲響，顏如玉被撞得頭腦發暈，一邊揉腦袋一邊嘀咕：「公子力氣好大！只是也忒心急了些！」

孫雲聖將酒杯放在桌上，站起身往床邊走來，面如不化之寒冰，哪裡還有絲毫調笑之意？

顏如玉此刻終於意識到不對，在床上大喊：「你玩我？」

孫雲聖不答，把手往身後一伸。

門外角落裡的雨傘轟然炸開，一道銀光撞破門飛了進來，被孫雲聖抓在手中。

正是一把寒光如雪的長劍！

床上顏如玉也已經起了變化，一陣衣衫撕裂的聲音過後，自腰部以下就變成了一條紅花大蟒的身軀，有碗口粗細，兩丈來長，盤繞在床上十分滲人。

上身依舊是美女的模樣，只是膚色慘白不似生人，頭顱幾乎要觸到房頂，手上伸出利爪，口中長出獠牙，大叫著朝下方孫雲聖撲殺過來。

孫雲聖將手中長劍一揮就斬掉了蛇妖的一隻胳膊，而後往身形一側，避過了噴射的鮮血。

蛇妖知曉自己萬難抵擋孫雲聖長劍鋒利，居然不敢再斗，一邊連聲慘叫，一邊往門外逃去。

孫雲聖轉身，手中捏個劍訣朝前一指，劍刃上便飛出一道精光從妖女背後穿過！

「啊！！」

蛇妖發出一聲尖銳高昂的大叫，而後轟然一聲伏地不起，血水流出來染紅了地面。

孫雲聖斬殺蛇妖后卻不離去，而是在房間里翻找起來。

桌子、椅子、書架、衣櫃通通推倒，在地上和牆上一陣敲敲打打，過了片刻又來到床前，雙手用力把床往一旁推開。

床下有一個深坑，坑內滿滿都是人的骸骨。

「我還擔心殺錯了妖精！畢竟這蜀州城是在我玄華派眼皮底下，敢害人的妖怪還真不多見！」

孫雲聖自言自語道。

院子外面巷子里諸多女子都站在自家門口，豎起耳朵聆聽動靜。

先是聽到女子大喊：「你玩我？」接著是連聲慘叫，然後是一聲尖銳的大叫！

最後就沒了動靜。

眾女子都道：「難道顏如玉昏了過去？」

又聽一陣叮叮咣咣的聲音傳來。

「想不到這書生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卻這般厲害！」

「怎麼沒聽到那書生的聲音？」有剛出道的新人詢問。..

「這種事兒男人一般都不出聲的！」就聽有經驗的前輩細心解惑。

過了大半個時辰，孫雲聖撐著一把新傘開門出來，見巷子里的女子都眼神古怪地看著自己。

孫雲聖摸不著頭腦，便笑著對眾人招呼：「下次有錢了再來找各位姐姐妹妹玩耍！」

那些女子都立馬變了臉色，連連擺手：「不用了！不用了！我們招架不住的！」

孫雲聖一邊慢慢走出掛滿紅燈籠的巷子，一邊心中納悶。

「難道他們都知道我和妖精打架的事兒了？」

眾女子望著孫雲聖離去的背影，又開始議論了起來，只是沒有一人想進顏如玉院子里看看。

大家都是競爭關係，平日里說說笑笑，暗地裡都恨不得對方死了才好。

城中最大的酒樓叫做瀟湘樓，是蜀山中劍仙名門玄華派的產業。

孫雲聖撐傘走過長街，來到瀟湘樓前見裡面還亮著燈。

抬頭看看門前匾額上的三個大字：「這名字還真容易讓人想歪！」

孫雲聖搖了搖頭，推門走了進去。

酒樓掌柜李雲崖正和一個叫范閑的小二在大廳里等待。

孫雲聖一進來，李掌柜就起身迎了上來：「師弟，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妖精是條美人蛇，已被我斬殺！雲崖師兄明日遣人去收拾下殘局就行了！」

小二范閑殷勤地給孫雲聖拉了把椅子，嘻嘻笑著詢問：「小師叔是怎麼降妖的？跟我們說說唄？」

於是孫雲聖坐下將經過細細講了一遍，李掌柜和范閑都聽得十分認真。

「師叔怎麼知道那個小院里住的是妖怪的？」范閑好奇。

「是呀，師弟，我前幾日聽有人議論，說城中很多年輕人在那小巷子附近失蹤，只是那種地方我也尋不到辦法仔細辨別哪個是妖怪！不想師弟一擊而中！」

孫雲聖老覺得這位師兄說「一擊而中」有些虎狼之詞的意思，只是沒什麼證據。

「那種地方，沒錢還能讓你進門的，自然就是妖怪了！」

李掌柜一拍桌子：「師弟果然有經驗！師兄我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說完之後就哈哈大笑起來。

「這話怎麼聽都不是好話！」孫雲聖真想抓住李掌柜打一頓，只是沒辦法。

修為沒人家厲害，打不過！

孫雲聖不想再跟這兩個人閑扯，便站起身來要上二樓找一間客房休息，卻被李掌柜叫住。，

「師弟，城外破廟中有山鬼出沒，記得明日去斬殺了！」

「山鬼？」

孫雲聖腦海里立刻浮現出一位身披薜荔、腰束女蘿、清新鮮翠的妙齡少女形象，那是和赤豹、文狸等猛獸為伴的山中神女。

山鬼也被稱為大山的女兒，是山野自然中孕育的精靈。

孫雲聖前世時曾見過藝術家描繪山鬼的畫作，其婀娜多姿，美妙動人的風采，讓人印象深刻。

「按理說山鬼應該屬於精靈之流，緣何師傅和師兄都讓我斬殺？」

「我還是仔細辨明善惡再做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