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吃完早餐。
收拾收拾，沈恬跟周慎之就出門。
他黑色的車子後車廂全是奶奶跟於眉塞的禮物，連後座都放著一些。
從藍月去甜甜超市並不算遠，二十來分鐘的車程，此時已經是暑假，黎城一中很安靜，沈恬坐在副駕駛，偏頭看著。
隱約看到高三時的自己從超市裡跑出來，手裡拿著瓶燕塘牛奶，算著時間跟上他下校車的腳步。
她眉眼一彎。
周慎之單手轉著方向盤，看一眼身側的女生，又順著她視線，看向屹立在陽光中的學府。歲月雖然流逝，但記憶不會褪色。此時她髮絲被風吹起，好像遮擋了視線，但又能從髮絲的縫隙，久遠地想到了學生時代的他們。
他眼眸帶了幾分笑意。
收回視線。
很快，車子拐上人行道，停進側邊的窄巷裡。
超市的遮陽傘已經打開。
有幾個客人在買東西。
沈恬跟周慎之拎著奶奶他們準備的禮物，從遮陽傘下走進去，幾個老鄰居扭頭看到周慎之，看著眼都直了。
「恬恬！今天回門啊？」
沈恬笑著回道：「是啊！」
「恭喜啊！結婚後越來越漂亮啦！」
「謝謝。」沈恬偷看一眼周慎之，他正低頭，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沈恬刷地把視線收回來，兩個人一同進了超市。
那幾個鄰居兩手插著。
交頭接耳。
「還是這沈恬會挑啊。」
「怎麼說？」
「長得好看，家境好不說，你們看前幾天迎親的車，沒有一輛是普通的，更別提這男生據說在科研所工作。」
「這麼厲害？」
「那一年高考狀元來著！」
「高考狀元？！」
「周慎之？！」
「呀，你認識？」
「我女兒的偶像！她去年也考去京市的醫學生物工程！」
「喲，那你女兒太遲了，怎麼不早生幾年呢，哈哈，人家都結婚了！」老阿姨掃那女人一眼。
那女人撇撇嘴，沒再說。
掃一眼超市，心想還是自己女兒漂亮。
_
超市裡光線暗一些，少許的陽光落在門口的貨架上。
鄭秀雲在收銀算賬，沈昌明拎著抹布在擦拭貨櫃，但知道女兒要回來，一直心不在焉。爺爺則坐在輪椅上，拿著雞毛撣子掃來掃去，脖子伸得老長。
沈恬跟周慎之一進門。
爺爺跟沈昌明紛紛眼睛一亮。
沈恬甜甜沖櫃檯一喊，「媽媽！」
「爸爸，爺爺！」
「爸，媽，爺爺。」周慎之嗓音很低，跟在她身後喊。
鄭秀雲沒好氣地看沈恬一眼，然後看向周慎之，道：「怎麼帶那麼多東西。」
周慎之把兩手的禮物放下。
含笑。
「不多，只是一點心意。」
「來來來，先坐先坐。」沈昌明擦擦手，示意道。沈恬挽住鄭秀雲的手臂，撒嬌道：「媽媽~~你剛剛那什麼眼神！不歡迎我？」
鄭秀雲睨她一眼。
「你也看得出來。」
沈恬笑著貼在她肩膀上，「怎麼能這樣，回門肯定要回的啦。」
鄭秀雲捏她鼻子。
很是無奈。
周慎之坐下來，手支著桌子，看著那撒嬌的女生，眼底含笑。
沈業林把輪椅轉到周慎之這兒來，喊道：「慎之啊！」
周慎之偏頭，「爺爺。」
沈業林笑著拿了一包煙，抖了一根出來，「抽不？」
周慎之看著那煙。
輕笑。
他手掌推開。
「爺爺，不抽。」
沈業林低聲道：「那換個牌子，我這兒藏了不少...」
「爸！」沈昌明無奈一喊。
沈老爺子嘆口氣，「我還以為找到個跟我能一起抽煙的孫女婿呢！」
沈恬拿出茶葉。
聽到這話，也是無奈。
她看一眼周慎之。
男生支著臉眉眼帶笑，聽著老爺子的話。
他咳一聲。
道：「中午陪爺爺喝點酒。」
沈業林眼睛一亮：「好啊！」
真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沈恬坐下來泡茶。
鄭秀雲看著時間，讓沈昌明再去買點兒菜，沈昌明應了聲，解下袖套，便出去。鄭秀雲按了下遮陽傘，把另外一個打開，門口都被遮陽傘給擋住了，烈日進不來，這兒涼爽很多。
鄭秀雲看周慎之一眼。
男生今日穿著黑色襯衫跟長褲，挺正式的打扮。
袖子挽起來。
又帶了幾分隨意。
既正式又不失體面。
她問道：「這次婚假，休到什麼時候？」
周慎之抬眼，笑道：「明天就得回科研所。」
鄭秀雲點點頭。
「看來挺忙。」
周慎之微笑。
「是，不過朝九晚五，不加班的情況下時間挺多。」
鄭秀雲嗯了聲。
道：「沈恬不會做飯，平時晚飯大多會回家吃，你要是不忙就跟她一起回來吃吧。」
周慎之眼眸掃向泡茶的沈恬。
沈恬拽了下鄭秀雲的袖子。
他輕笑了聲。
看向鄭秀雲，道：「可以的，我會一些簡餐，如果不忙的情況下，我跟恬恬在家吃就行。」
鄭秀雲一聽。
喲？
她看眼女兒。
他會做飯？
沈恬很想跟鄭秀雲擠眉弄眼，但周慎之在，她不好意思做出這種表情來，她踢了下鄭秀雲的腳。
叫她別管他們吃飯生活的事情。
鄭秀雲狠捏了下女兒的臉。
眼睛表達。
「嫁出去我就不能管你了是吧！」
沈恬嘿嘿一笑。
眼神表達。
「當然不是，媽媽最好了！」
不一會兒，沈昌明買了菜回來，進去忙活。鄭秀雲挽起袖子也去，超市就剩下她跟周慎之還有爺爺三個人。
超市門開著呢，來人就要忙活。
沈恬起身幫忙收錢。
有人買水，在門口問道：「有沒有不冰的冰紅茶？」
沈恬找錢給其中一個客人，回道：「有的，我給你拿。」
話剛落。
周慎之站起身，走到冰箱旁的箱子，他彎腰從裡面拿了一瓶不冰的冰紅茶，遞給那個客人。
他人高。
背影高高，頎長。
那客人看到他的臉，愣了幾秒，紅著臉給錢。
接著另一個客人要西瓜。
已經切好的那種。
周慎之轉頭問道；「恬恬，一塊多少錢？」
陽光投在他眉眼上。
沈恬看著他，有些失神，她說：「兩塊。」
周慎之一聽。
唇角一勾。
「漲價了。」
沈恬笑道：「嗯，以前是一塊。」
他桃花眼含笑。
「是該漲。」
說完，他轉過身，給客人拿西瓜，結果這西瓜從他拿了第一塊，就有不少人涌過去，一人要一塊。
周慎之一頓。
拉開另外一個冰箱，從裡面拿。
沈老爺子啃著瓜子道：「這個孫女婿不錯，站門口，生意能好一大半。」
沈恬心裡點頭。
對。
因為他這張臉。
如果她是客人。
也會涌過去買的！
一塊不夠，買兩塊！
等鄭秀雲端菜出來，冰箱里的西瓜都賣完了。鄭秀雲擦擦手，過去抱西瓜，喊沈恬過去幫忙，沈恬哎了一聲，走到鄭秀雲的身邊。鄭秀雲擦拭著西瓜，拿起刀，看一眼不遠處在跟沈業林說話的周慎之。
她說道：「這兩天，他對你怎麼樣？」
沈恬幫著擺西瓜，一頓，道：「很好啊。」
鄭秀雲掃著女兒的脖頸跟臉頰。
也明白了些什麼。
她說：「媽先跟你說明白。」
「人是自由的，當你走不下去了，就跟我說，媽媽永遠支持你做的每個決定。」
沈恬一愣。
她抬眼看著鄭秀雲。
鄭秀雲捏她的鼻子。
「你遲早會明白。」
沈恬呆了呆。
但似乎又有點明白。
婚姻。
不止是圓夢。
它還有其他。
她說：「媽媽，謝謝你。」
「以後聽見你說謝謝，我打死你，走了，吃飯！」鄭秀雲沒好氣地捏著女兒的臉，沈恬拉開她的手。
「媽媽！」
午飯。
全是沈昌明的拿手好菜。
也是周慎之在她家吃的第一頓飯，他陪著爺爺喝酒，老頭喜歡喝白酒，一杯接一杯要他喝，周慎之手搭著扶手，端起小酒杯，眼底含笑，跟老頭碰酒杯，他面色冷靜，看不出醉意，不過沈恬總覺得他遲早得醉。
好在她喝的是可樂，他那車她雖然不太會開，但開回去應該問題不大。
中午兩點左右。
周慎之走出去接電話。
沈昌明也喝了好幾口白酒，臉有些紅，他說：「沈恬，要不帶慎之上樓去休息。」
沈恬頓時緊張。
筷子立即放下，道：「爸，我帶他回去吧，樓上太亂了。」
鄭秀雲踢了丈夫一腳。
「女兒那小房間，他連腿都伸不開，你出什麼餿主意！」
沈昌明一愣。
被妻子踢這結結實實的一腳，完全不知道自己哪裡錯了。
這時。
周慎之回來，他眼底有了醉意，靠著收銀櫃，又挽起了袖子，他打開礦泉水喝了一大口，沈恬起身，走到他跟前，仰頭。
「醉了吧？」
周慎之放下瓶子，垂眸看她，「嗯。」
沈恬嘟囔。
「剛才讓你少喝點。」
他輕笑了聲。
「沒事。」
「就是等下得你開車。」
沈恬點頭。
隨後餐桌撤走，一家人坐下來喝了點兒茶，又坐了會兒，爺爺靠在輪椅上已經打呼嚕了，沈恬無奈，拿了一張空調被給他蓋上，然後選超市一個比較陰涼的地方讓他休息。出來后，她跟沈昌明跟鄭秀雲說一聲。
「爸爸，媽媽，我們先回去了。」
鄭秀雲嗯了一聲。
她提了一些吃的給沈恬。
周慎之伸手接過。
沈昌明又拿了一個袋子，裝了不少零食，說道：「都是你愛吃的。」
沈恬無奈。
「爸，藍月離這裡那麼近，沒必要啊。」
沈昌明看著女兒，眼眶一紅。
「是沒必要，但....」
但那感覺總覺得不一樣啊。
沈恬立即接過他手裡的袋子，「好啦，那我拿回去吃，吃完再回來拿。」
沈昌明：「好！」
沈昌明跟鄭秀雲送他們出門。
周慎之垂眸看一眼身側走著的女生，他抬手撥弄了下她的髮絲，沈恬抬眼看他，他唇角含笑。
「岳父很疼愛你。」
沈恬嗯了一聲。
她呼一口氣。
周慎之眼眸落在她臉上許久。
走到車旁。
他拿出車鑰匙給她。
沈恬接過，上了駕駛位，這車位好高。
沈恬有點兒不習慣，而這車位還帶著他身上淡淡的香味。
副駕駛車門打開，周慎之坐了進來，他手肘支著車窗，領口微敞，說道：「不用急，慢慢開，這車跟家裡那輛兩門是一個牌子的，操作都一樣。」
「嗯。」
沈恬不一會兒就把大G倒出去，接著慢慢地開上大路。
回到藍月。
一進門。
周慎之便坐在沙發上，他指尖揉著太陽穴，尾戒隱隱若現。
沈恬過去倒了一杯水給他，說道：「我給你煮點醒酒湯。」
周慎之睜眼。
看著她。
笑道。
「不用，晚上沒活動，在家休息就好。」
「你要出去嗎？」
沈恬搖頭。
「不出去。」
他挑眉。
「那我們吃得簡單點？」
沈恬眉眼一彎，「好啊，你想吃什麼？」
她是屈膝跪在沙發上，今天出門扎的低馬尾垂下來，眼睛彎彎很好看。周慎之定定看她幾秒，道：「主要是你吃，我聽你的。」
沈恬一聽。
心一跳。
「我一般外賣。」
周慎之輕笑，他揉著太陽穴道。
「也行，你介紹一下。」
沈恬拿出手機，坐正，低頭按著，按著按著，她抬眼看向他，「可是，我們才剛剛吃完午飯耶。」
他挑眉。
幾秒后。
他笑了起來。
他笑起來很好看，桃花眼裡的笑意溢出來，眼尾挑起。他指尖點了下她鼻子，「對，剛吃飽，你就想著晚上吃什麼了！」
他指尖有點兒涼。
他也不是沒點過她鼻子。
但這次不知為何。
就特別。
特別。
心跳加速！
沈恬立即坐正身子，不去看他。
她靠著沙發背按著手機道。
「你先休息會兒，我先研究，晚上再看吧。」
周慎之看著她。
笑道。
「好。」
_
下午。
沈恬拿著平板在客廳處理工作，審插畫圖稿。周慎之拿了家居服去洗澡，換了黑色上衣跟休閑褲，出來后，他帶著一身水汽在沙發上坐下，支著額頭，按著手機，權當休息。而空氣中還帶著淡淡的酒味。
沈恬偏頭看他一眼。
他髮絲還帶著些許的水珠。
沈恬猶豫了下，扯過一旁的抱枕，打開裡面的包被，披在他身上。
他按手機的手一頓，撩起眼眸。
沈恬趴在沙發上，沖他一笑，「蓋個被子吧，別著涼。」
周慎之看她幾秒。
唇角一勾。
「好。」
沈恬扭過身子，繼續翻著平板。
周慎之也收回視線，在手機上回復郵件。
客廳不大。
兩個人各佔一角，安靜，舒服地待著。周慎之回復了幾封郵件后，說道：「恬恬，我明天得出差一趟。」
沈恬也剛發郵件出去。
她一頓。
回頭看他。
男生沒有抬頭看她，他還在看郵件。
沈恬哦了一聲。
「好啊。」
周慎之嗓音很低，還有醉意。
他道：「你要是在家無聊，你就去曹露或者回超市。」
沈恬嗯了一聲。
婚後相處的三天，隨著要開始工作，生活也即將回歸正軌。晚飯，沈恬叫了烤肉外賣，鋪在茶几上。
周慎之從陽台回來，看到這一幕，笑了。
「看來中午真沒吃飽啊。」
沈恬坐在地毯上，擺弄筷子，說道：「不是，我是真有點想吃。」
周慎之挑眉。
他走過來。
在沙發上坐下，拿起夾子，低頭開火。
沈恬坐在對面，看著他這樣，想起他生日那次海灘時，他低頭燒烤的樣子。她覺得，上天是眷顧她的。
能夢想成真。
她拿起手機。
偷偷拍了他一張相片。
保存下來。
曹露發信息來：在幹嘛？
沈恬：吃烤肉。
曹露：哇塞，我在家吃泡麵，你卻在吃烤肉，你過分了啊。
沈恬：明晚請你去吃！
曹露：我要吃最貴的那家巴西烤肉！
沈恬：OK！
曹露：不對，你跟周大佬一起吃烤肉？！
沈恬：嗯，不然呢？
曹露：救命。
曹露：這讓我想起高三那年他生日，我們在海灘那次燒烤，你記得嗎？！
沈恬：當然。
怎麼忘得了。
曹露：那次好像還剩下好多的串串！好可惜。
沈恬：是啊。
曹露：希望有生之年能再續上。
沈恬：我也期待。
現在外賣烤肉基本什麼都會配備齊全，周慎之中午喝了酒，晚上就陪沈恬喝可樂，不過吃完后，客廳還是散發著些許油膩的烤肉味。沈恬跟他收拾了好一會兒才感覺味道沒那麼重，周慎之進次卧，取了一份檀香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