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真的是老師嗎
講師正在講解魯道夫賽爾金的《熱情》奏鳴曲,「…詩意多過於火花,第二樂章更為精緻,表現其以感性為中心的詮釋理念。雖然塞爾金成熟期的狂暴風格在這裡面並沒有顯現,但卻是他音樂理念升華過程的珍貴歷史紀錄。」
唉,理論什麼的,聽得人昏昏欲睡,昨晚本來就沒睡好。
摯百無聊賴的看看左右的同學,總覺得有些彆扭,一個一個死板的像具屍體,還是那個豬腦子比較有趣。
他腦子一轉,悄悄將身體向下滑。
乾脆我也偷溜好了。
這時突然燈亮了,嚇了他一跳,趕緊端正身子坐好。
原來,第一章節已經結束。
這時禮堂的空氣才覺得活了,摯用力伸著懶腰,重重的靠著椅背,向下一縮,豎起衣領,打算小憩。
忽然聽到身後不遠處傳來熟悉的清脆的聲音,「哎,我在禮堂啊,我們又不是一個科系,你當然看不到我了。」
摯瞬間覺得來了精神,扭頭看去,真的是她,終於來了。
只不過,一直跟在她身邊的那個老師…怎麼總是一副冷冰冰的死魚臉,臉上大大的寫著:「生人勿近」
到底是「勿近」誰?他自己,還是,那個豬腦子?
玄陌子進來的時候正好趕上散場,趕緊在最後一排隨便找了個位置坐,後面還很空,沒什麼人。
剛一坐下便接到月下的電話,問她昨天怎麼悄悄就走了,信息也不回,她摳摳臉頰,「嗷,看你表演的那麼用力,怕你力氣不夠,我就把自己的體力都轉移給你了,然後我就覺得肚子餓啊,跑去補充體力了,怎麼樣,有沒有感覺到一股天外飛來的生命力灌注在你體內?」
月下頓了頓,臉上冒出三條黑線,「轉移你個豬頭,沒感覺到有什麼天外飛來的生命力,只感到陣陣涼意,你講的冷故事成功的冷到了我心裡。」
玄陌子身子一歪舒服的靠在千川手臂上,兩條腿很沒規矩的翹在旁邊的空座上,「給你說件事,我穿耳洞了。」
月下不屑的嗤笑著,「切,你姐姐我早就有了,沒什麼好炫耀的。」
玄陌子得意的晃著腿,「我這個不一樣,這是我老公親自為我穿的,又親自為我帶上的,羨慕吧。」
千川不自覺的伸手摟住她的脖子,眼睛有意無意的掃了一圈,那些聽到玄陌子的話而好奇的轉過來的學生趕緊回過頭坐端。
【這個冷帥冷帥的男人…真的是老師嗎?】
月下撇撇觜,莫名苦澀,但還是調笑的口氣,「喲喲,秀,使勁秀,秀死你呀!」
玄陌子「嘿嘿」一笑,「淑女呀,這麼粗聲粗氣的,哪裡還有個玫瑰公主的樣子,哎,話說回來,你拍完了嗎?今天還要繼續嗎?」
月下輕嘆,「沒有,缺鋼琴的配合,大提琴是穿插,沒有其他的配合,不知道怎麼間斷和連接,我昨晚已經向林木小姐提過,她正在安排。」
玄陌子卻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這個又不是難事,現在正在特訓中,鋼琴組的學生這麼多,隨便找一個就是了。」
月下立刻說,「對啊,還有你啊!你自己做的曲子,你肯定是最能理解和詮釋樂章意內涵的。」
玄陌子頓了頓,臉色微暗,訕訕一笑,開玩笑般說,「我才不要,我要積蓄能量,等待決賽時爆發,你就不用打我的主意了啊!」
掛了電話,腦袋向後一仰,揶揄道,「喂,不務正業的二半吊子老師,你看,蘭妮老師都望眼欲穿了喲,還不快去找你的同僚溝通溝通感情。」
千川點燃一支煙,雖然這裡禁煙,但是這周圍沒人,偷偷抽一根應該可以吧。
(大不了被趕出去而已,有什麼關係,和這沒規沒矩的野貓子在一起久了,早就不曉得「規矩」是個什麼鬼了)
「你剛說了我是個二半吊子老師,要做什麼正經事?」
玄陌子骨碌坐起來,不置信的看著他,「我去,這說的什麼混賬話。」
眉頭一皺,撲上去捏住他的臉用力撕扯,大聲叫嚷著,「你是誰!把我老師還來!惡魔,還我老師!」
千川任由她胡鬧,既不還手,也不阻攔。
什麼情況!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來,無不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她,竊竊私語:
「這女生腦袋有問題嗎?」
「她不是昨天上台胡亂篡改樂章的那個蛇精病嗎?」
「果然是腦子不正常吧!」
玄陌子瞪著眼睛帶著怒氣掃了一圈,「你們腦子才不正常,你們才是蛇精病!」
視線一轉,突然興沖沖的揮揮手,「豬!」
這叫嚷聲一出,一時間,所有人都在尋找她口中的「豬」。
摯一臉黑線,默默回過頭,豎起衣領,心裡不停默念。
【我什麼都沒聽到,我不認識她,她不是在喊我,我絕對不是「豬」!】
玄陌子推推千川,催促著,「快去找你那個婀娜多姿的多毛獅王,我去找豬了。」
說著跳起來向前跑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隨著她挪動,只見她坐在一個女生旁邊,終於知道了,原來,是這個女生啊。
玄陌子沒注意旁邊的女生,一心來找摯的,只因摯左右身邊都坐了人,只能坐到他身後,小聲喚著,「喂,你居然能認真聽下去,簡直佩服你。」
摯假裝沒聽到,假裝她不是在和自己說話,完全不理會。
玄陌子見他沒反應,揪著他的耳朵,「昨天還一路跟蹤我,今天就假裝不認識是吧。」
「噗」,摯身邊的男生悄悄疑問,「你跟蹤她?不是吧!喜好有點特別啊!」
摯拍著玄陌子的手背,小聲呵斥,「別動手動腳的,像什麼樣子?」
「幹嘛突然裝正經。」玄陌子趴在他靠背上,用力向前傾,一看到他的臉,不禁驚呼,「哇喔」,接著大笑,「哇哈哈,真的變成豬頭啦!怎麼腫成這樣!」
摯要崩潰了,面如黑炭,見前前後後的同學都看了過來,更用力的拽起衣服將頭完全裹起來。
玄陌子伸手刨他的衣服,「這樣悶會窒息的,就算變成豬頭也不能這樣輕生啊!」
摯忍不住呵斥,「再抓我衣服,我揍你啊!」
玄陌子嚇了一跳,收回手,喃喃道,「不抓就不抓,有什麼了不起。」
即便如此,她也不是一個能坐的住的人,扭頭和旁邊女生聊起來,「哎?你怎麼這麼眼熟呢?我們認識?還是在哪裡見過面?」
女生翻著白眼,撇著嘴角,「昨天坐你前排的,而且還是一個房間住,不過你昨晚沒回來住,所以不知道。」
玄陌子別的沒注意聽,只聽到這女生說「昨天坐你前排」,摳摳臉頰,眼珠漫無目的的轉動著,「哦?這樣啊!」
賤兮兮的笑道,「那,有沒有找到踹你那個傢伙?」
女生氣結的捶著扶手,「沒有,簡直就是個混蛋,這樣對待一個貌美如花柔情似水的淑女,居然連出面道歉的勇氣都沒有,就是個膽小如鼠的混蛋,懦夫!被我抓住,一定狠狠踹他幾腳,踹的他跪地求饒。」
聽得玄陌子直吞口水,卻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沒錯,一定要狠狠的踹他,把他四肢踹斷,踹得他生活不能自理。」
「噗!」被悶的快窒息的摯終於肯露出腦袋,卻聽到後面出來這樣的對話,暗呼:戲精啊你,這麼會演!
忍不住轉過身,「沒錯,像這種豬腦袋的傢伙絕不能客氣。」
「噗哈哈!」玄陌子拍著手大笑,「誰才是豬頭啊。」
一把抓住旁邊女生的手,指著摯,「來讓大家看看,誰更像豬頭!」
摯咬牙切齒的說,「你夠了吧,還不是你害的。」
「我?」玄陌子很不文雅的抬起一隻腳踩在自己椅子上,「怎麼就是我了?你得給我說清楚,哼,這個鍋我可不背啊!」
摯伸手戳著她的鼻子尖,「都怪你啊,拉著我去吃魚,結果就成這樣了。」
摯旁邊的男生愕然,「你昨晚是和這個女蛇精去吃飯啊?直接拒絕不就好了。」
玄陌子不樂意了,一巴掌拍在這男生肩上,「喂,胡說什麼呢?你才是蛇精病,再說了,誰要和誰一起吃飯還需要向你請示報備嗎?你是他男朋友還是女朋友?」
「額…」最後這句話…讓人有點無語。
玄陌子揉揉鼻子,反過來指責摯,「你早說不能吃魚啊,我定會讓你多吃點,哼,過敏是吧,那就一次吃個夠好了。」
摯臉上滿滿的嫌棄,「我說,你也是女生,怎麼這麼任性,一點都不懂得體貼,不會心疼人。」
「溫柔?體貼?心疼人?哼!」玄陌子簡直是用鼻子把這幾個詞噴出來的,手指摳進鼻孔,揚著下巴,「抱歉了,從小到大,從來沒人告訴我女孩子應該是什麼樣子,我身邊的男人們從來沒教過我,你若是想責怪,就去怪那幾個混蛋好了。」
摯不屑的嗤笑著,「還真是大言不慚,什麼「身邊的男人」,無非就是兄弟父親罷了。」
玄陌子用摳了鼻孔的手指指著他,「go,答對了,還有爺爺。」
摯蹙著眉,彈開她的手,順便在旁邊的男生身上蹭了蹭手,那男生立刻大聲抗議,「喂,惡不噁心啊你!」
摯不搭理他,繼續和玄陌子說話,「那些男人算什麼,等你有了男朋友…」
玄陌子將左手伸到他面前,打斷他的話,指著手指上的鑽戒,「看到沒,婚戒,我連老公都有了,男朋友算得了什麼。」
「額」,摯真的語塞了,這個豬腦袋真是無藥可救了。
旁邊的女生好奇的問,「你都結婚了嗎?你老公是誰?不會也是彈鋼琴的吧?」
玄陌子眸色暗了暗,嘴角的笑意淡化,依然笑嘻嘻著,「我老公很迷人喲。」
是…真的,很迷人,尤其他彈琴的樣子,那樣專註的,尤其,他親吻我的時候,那樣深情脈脈的樣子…
玄陌子撫過溫軟的唇,指肚停留在唇角,試圖遮掩那藏不住的笑意,眼睛輕輕飄向側前方。
千川感受到她的視線,扭頭報以溫情的微笑。
一條細細的風,在兩人之間盤旋著,慢慢飄散。
玄陌子竟然看得臉紅,垂眉扭過頭,抬眼,正對上摯的目光,「咳」,掩口輕咳,拍拍那女生的肩,「有機會讓你見識見識,千萬別羨慕,畢竟,好男人是少數。」
「切」,女生鄙夷的撥開她的手,「你還真是自我感覺良好,我們學校好男生多的是。」
「哦?」玄陌子一聽,來了興趣,「對啊,還不知道你什麼學校的呢,還有你叫什麼呀?」
額,其實,問她名字也不是為了禮貌什麼的,把人家踹得那樣慘,好歹也知道一下她名字,當做是默默無聞的安慰吧。
女生立刻端坐,一股優越之色油然而生,「我叫豌豆,皇家音樂學院,可不是什麼人都能進的。」
驕傲的揚著頭,用餘光撇著他們,「你們贏了決賽就能到我們學校進修了,所以,你們要好好努力,把握機會喲。」
玄陌子已經暗暗豎起鄙夷的中指了。
德性,誰稀罕去似的,不知道被阿水拒絕了多少次的破學校。
但還是一副羨慕嫉妒的樣子,露出假惺惺的崇拜的神情,「哇,你們學校名聲的確很大呢,大到連水王子都不敢去,怕丟人現眼,結果,就只能在我們學校混日子打發時間了。」
「噗」,摯和旁邊的男生忍著笑。
豌豆被嗆了聲,覺得有些丟面子,便說,「我們學校的肯老師,多少學校來請都請不動的呢。」
玄陌子捂嘴笑了,「是不是太重了,所以請不動。」
豌豆火了,跳起來,嚴厲的斥責著,「你說我可以,說肯老師就不可以,你這個無禮的傢伙!」
周邊的人學生都看過來,好奇的看著這裡,一看到玄陌子都不禁低語,「又是那個傢伙,又怎麼了,她可真能鬧。」
玄陌子無辜的眨著眼睛,鼓著嘴,「幹嘛這麼凶,我又沒說錯話,別人請不動,那必然是很重嘛!」
調皮的轉動著眼珠,「名氣太大,分量太重,這樣講沒有錯吧!」
豌豆語塞,怔怔的看看玄陌子,又看看正注視著她的摯和他的同伴,臉微微泛紅,輕輕坐下,「嗯,是這樣的。」
心裡卻甚是不服:居然這麼會詭辯,遲早揭開你狡猾的面紗,哼。
玄陌子沖摯揚著勝利的眉,得意的顛顫著腳尖,完全一副痞女的樣子。
摯卻更覺得她好玩了,可以這樣毫無顧忌的…欺負人。
(第28.4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