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你們不會

房間里氣氛有些沉悶，空氣被濃濃的煙霧充斥。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衣服的衣領有些緊繃，慕里覺得有點透不過氣，走向窗戶，推開半扇。

「我真是該死。」沙發上那團濃重的陰霾終於開了口，悉悉索索一陣輕微的響動。

一直仰靠著沙發背的玄落蜷著腿，拿起身邊的煙，「噠」點燃，「呼」，深吸一口，「應該馬上就能發現的，明明是不同以往的任性，異常的暴躁。」

剛才，玄落帶玄陌子吃了早飯之後，送她去了歌劇大廳，便立刻趕回來找慕里。

慕里靠著牆，雙手環抱，「抱歉，是我大意，沒有看好她。」

玄落搖搖頭，曲著搭在膝上的手臂撐著悶漲的腦袋，「你昨天說小乖在飛機上就顯得有些暴躁是吧？」

玄陌子到這裡第一天的精神狀態，慕里及時向玄落做了如實彙報，玄落昨天匆匆趕來與慕里碰面。

昨天…

玄落待玄陌子和千川一同離開后沒片刻，慕里正準備出門，門鈴響了。

慕里打開門，看著門口的玄落，有些意外。

他雖然猜到玄落聽了他的回報必定會急著過來，但是沒想到居然這麼快。

玄落看看四周，示意他進屋再說，他不想讓別人看到，只是怕會有閑言碎語飄進玄陌子的耳中，會讓玄陌子誤會慕里的存在。

就像個監視器。

若是這樣，自己的心思就白費了。

兩人一進屋，玄落並沒有著急問前一晚的情形，而是問，「她最近有沒有反常。」

「反常？」慕里摸著冒出的鬍鬚茬，思索著，「倒也沒有，只是偶爾會有些暴躁，在飛機上的時候…」

他將玄陌子在飛機上的表現詳細給玄落敘述了一遍。

玄落一直聽得很認真，等他說完才問，「長期進行醫藥治療的傷患是不是會有很大的情緒反差。」

慕里點點頭，「沒錯，尤其是阿陌這種情況，神經本身已經無法正常連線，要靠藥物強行牽制，這就像電源接觸不良的電腦，不斷地開機關機，就算有電池蓄能，但是畢竟能量有限。」

突然頓住，將煙點燃。

玄落站在窗前向外張望著，聽到身後不自然的停頓，轉身，看著他擔憂的神色，心中不禁也不安起來，「怎麼？」

慕里吐著煙，走向矮桌，將煙盒扔到桌子上，「葯都會有副作用，尤其是這種強制改變身體機能的藥物，不僅會對大腦產生一定的刺激，現在阿陌的情況還比較穩定，我還在觀察。」

玄落那兩道濃眉擰成了一團，「會有什麼副作用？」

慕里看著空中漸漸飄散的煙，「現在還不好說，有可能是精神狀態，有可能是體能反應。阿陌的體質，目前為止還沒出現排異現象，但情緒不穩定，容易波動。」

玄落懊惱的敲著腦袋，「嗡嗡」響，「你明明告訴過我，會有副作用，我今天還對小乖說了不該說的話，訓斥她。」

慕里不禁好奇，「你說了什麼？」

落先生居然會對阿陌說教？奇聞！

玄落將剛才在那服裝店裡發生的事大致敘述了一遍，氣惱的抱著頭，「明明就不是小乖的錯，明明就是那店員不長眼睛，我居然會責怪小乖，我簡直是個不稱職的混蛋哥哥。」

額…慕里歪著腦袋，目光游移不定，就像他此刻的心情，相當漂移啊。

沒那麼嚴重吧！要不要這麼誇張。

玄落趴在臂彎中，側頭斜視著他，「你們在小乖面前說過什麼，或者做過什麼？」

「什麼？」慕里不解，「什麼意思？」

玄落扭頭，看著正對著的鏡子，看不清裡面那個人的臉，和表情，一團模糊，「因為，她認定自己無法彈琴了，恐怕，她就是在飛機上產生這種懷疑的。」

慕里靠著牆，兩條修長的腿重疊交叉，「她會有這種想法很正常，因為她現在情緒不穩定，任何人不論接受各種治療，時間一長都會出現焦躁煩悶消極的心態。」

玄落向後仰靠，用餘光瞄了慕里一眼，「你是想用這種說辭應付小乖嗎？呵，小乖遠比你們眼睛看到的有想法，不要小看鋼琴家的纖細和敏銳。」

「嘿嘿」一笑，撐著腮，滿面柔光，「雖然我家小乖還不是什麼鋼琴家，但還是很優秀的，對不對。」

說著，期待讚賞的目光轉向慕里。

慕里暗笑，無敵妹控就是你，「是，我也這樣認為。」

玄落這才些許輕鬆起來，起身，「我也該去沐浴一下了，到這裡來，換件衣服的時間都還沒有。」

慕里看著門關閉，轉身趴在窗台上。

天有點陰，但是人們的熱情卻絲毫不減。

輕風撫過碎發，軟軟的晃動了一下，抬頭看著天，忽然想起，阿陌就喜歡把自己掛在窗台上向外張望。

耳邊響起昨天玄落對他說的話：為什麼要讓你跟在小乖身邊呢？我們都是吸血鬼，獠牙會把小紅帽划傷，你卻可以給小紅帽撫慰。

撫慰？呵…

慕里覺得好笑。

既然有了這種覺悟，又何必多此一舉。

要麼放她走，要麼吃掉她，總比這樣黏著著好的多。

他轉身向外走去，昨天在圖書館還有沒看完的書。

「嘩啦嘩啦」浴缸中放著水，熱氣已經瀰漫整間浴室。

玄落正坐在電腦前，繼續完成昨晚玄陌子唱的那首歌，讓它越發完美。

等到他將曲譜初定，才發現，浴室的熱氣已經溢出到客廳中，天花板漂浮著團團白霧。

窗戶也忘記開，導致白霧散不去，在天花板堆積的越來越濃厚。

玄落伸伸懶腰，合上電腦，拿起手機，一邊解著衣扣，一邊向浴室走去。

呵，已經是一片汪洋了。

熱氣騰騰，所有的一切都隱藏了起來，仿若仙境一般。

站在鏡子前，伸手貼上鏡面，即便這小小的房間熱氣騰騰，這鏡面依然冰涼。

用掌心反覆塗抹著，露出一條略為清楚的玻面，俯身向前，撫著脖頸的刺青，來回摩挲著，彷彿手指撫摩的，是那對惡魔的翅膀。

不料，視線一轉…

「嗯？這是什麼？」

翅膀後方，指尖下，有一處若隱若現的痕迹。

他更近的貼近鏡子，扭著脖頸，仔細一看，不禁蹙起眉，一道陰鬱閃過雙眸。

吻痕！

艾美那女人…嘖，真是…

小乖一定看到了，難怪一直念叨著「女朋友」什麼的。

「啪」，玄落一巴掌拍下，指尖在那片淡紅色上用力摳了兩下，甩掉衣服，邁進浴缸，慢慢坐下。

「嘩啦」，水立刻溢出。

玄落舉起手臂搭在額頭，自嘲的笑了笑。

還拚命想要隱瞞，卻早已被小乖察覺。

原來，玄落來這裡前先去見了艾美，不然怎麼知道格達尼的動向。

現在，格達尼是兩個人共同的威脅。

艾美明白，縱然迷生已接承軍政理事一職，看似黑羽家儼然一派權傾朝野，但那格達尼依然不容小覷。

因為，皇室議會成員中半數是格達尼的人，只要格達尼想要收回軍權，也是輕而易舉。

格達尼太聰明，選迷生做制衡的棋子。

女王需要黑羽家的兵力，和克里家的財力。.

而格達尼需要做的，只是用議會牽制迷生手中的軍權。

格達尼自己收起鋒芒，外界看來是過上了養尊處優的生活，但是明白的人都知道，他只是在韜光養晦。

但是也不敢小看了艾美這個女人，人脈極廣，眼睛極多。

在格達尼坐車離開親王別墅的同時，她就得到了消息，便立刻通知了玄落，並委婉的透露給了由里佳，「格達尼親王現在的生活真是悠然自得，和千公爵一樣愛好了，好羨慕。」

就這樣一句話，由里佳自然明白。

千公爵喜好旅遊，眾所周知的事。

玄落需要艾美的眼線，得到消息，加班加點的完成拍攝便腳不停歇的趕去聖普歐尼。

即便時間緊迫，他也沒忘記玄陌子的禮物，可是自己沒有時間去挑選，只好拜託達朵雅代勞。

誰知達朵雅就買了一堆衣服，在她看來，「女人的衣櫃始終少一件衣服」這句話適用在每個女性身上。

原諒她不了解玄陌子這個小野貓，豈是凡人能懂，從來對這種事情不感冒。

玄落是既不想讓玄陌子知道自己來這裡前去過別的地方，也不想讓她知道禮物是經了別人之手。

唉，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怎麼就讓艾美那女人留下了這麼一個痕迹！

功虧一簣啊。

玄落氣結的拍打著水面，將毛巾墊在腦後，小心的向後仰靠去。

得想個辦法轉移小乖的注意力，否則，她定會想方設法的追問讓達朵雅代買禮物的究竟，到時候，去找別的女人的事說不定就敗露了。

玄落突然覺得有點哭笑不得。

這感覺怎麼…像是在偷情似的？！

卡琪拉看著正在整理衣服的拉爾法，端起水杯，「你先出去吧，總覺得，若是我們兩個同時出現，有點怪怪的。」

拉爾法從鏡中瞄著滿面糾結的卡琪拉，忍著笑，「怪？哪裡怪？你們可是我公司最優秀的樂隊，我來看你們天經地義。」

挪動腳步，向卡琪拉走去，「而且，庇厄洛斯可是繆斯眷顧的地方，我也正想來這裡旅遊一番，感受藝術的美好。」

抬起手腕，看看時間，「雖然有點晚，還是當早飯吃吧，你問問林木要不要一起，不然，她一個人也怪無聊。」

「好」，卡琪拉立刻馬上手機，那邊響了半天才接起來，帶著濃濃的睡意，「幹嘛？大清早就打電話吵人家。」

「大清早？」卡琪拉忍不住大聲駁斥，「扭頭看看外面的太…」

她自己也跟著向窗外看去，但是帘子還關著，沖拉爾法比劃了一下，發出簡單的指令，「窗帘。」

拉爾法自然明白，向窗戶走去，「唰」拉開帘子。

卡琪拉張望了一番，對著電話嘟囔著，「今天沒太陽。」

林木狐疑，「你身邊還有別人嗎？」

卡琪拉心中一驚，「哈哈」笑著，「說什麼呢，怎麼可能，我一個人住，哪還有別人。」

拉爾法聞言，摳摳臉頰，一絲笑意掛上觜角，轉身問，「一會兒想吃什麼？你們昨天吃的那家魚怎麼樣？」

卡琪拉隨口應著，「哪有大早上就去吃那個的。」

「什麼？」林木疑惑，「吃什麼，你在和誰說話？」

卡琪拉一把捂住觜，「PaPa」，聽那清脆的聲音就知道有多懊惱的，憤憤的白了拉爾法一眼，張著嘴，用口形呵斥著。

【都怪你！】

拉爾法則一臉無辜的看著她，不明所以的攤著雙手。

林木瞬間清醒了，幾乎是叫喊的說著，「你身邊一定有人，男的女的？一定是男的對不對？這麼支支吾吾的，一定是你那個隱形男朋友對不對？我現在去找你，這次別想跑！」

便掛了電話。

卡琪拉怔怔地看著手機，感嘆，「燃燒的八卦之心！」

不過，現在可不是感慨這個的時候，處理眼前這個傢伙才是主要的。

卡琪拉丟掉手機衝到拉爾法面前，抓住他的手腕就向外拖，「你現在最好快點消失，一會兒林木過來若是看到你，又要大八卦了。」

「哎…」

「咚！」

拉爾法話還沒說出口就已被粗暴的推出門，還被無情的關在了門外，真是相當氣結啊。

卡琪拉剛覺得鬆了口氣，忽聽門外有說話聲，「哎？社長，你怎麼在這裡！」

林木！…卡琪拉要哭了，這尼瑪來的也太快了吧！

要不要這麼好奇啊喂！

林木匆匆趕來，卻看到拉爾法正現在門口糾結，不禁好奇。

不待拉爾法開口，「咚」，和關門時的粗暴一樣，門又被粗暴的打開了。

林木扭頭看去，只見卡琪拉滿頭大汗，「你這是怎麼了？在運動嗎？」

卡琪拉在額頭抹了一把，擠出笑，假裝喘息著，「啊，是啊，清晨運動嘛，呼。」

林木目光透著狐疑，「有古怪。」

卡琪拉這才看向拉爾法，揮著手，「嗨，社長怎麼也來了，你們一起的嗎？」

演技夠差！拉爾法「哼」了一聲，扭過頭，不想理她。

卡琪拉「嘿嘿」笑著，「社長好像心情不太好啊。」

林木推開她，不耐煩道，「哎呀，一直站在門口啰嗦什麼，我還沒洗漱，借你的東西用用。」

噗…卡琪拉無語了，為了八卦，什麼都可以不顧啊！

林木鑽進房間，里裡外外查看了一番，最後，站在房間中央，托著下巴，困惑，「奇怪，人呢？」

卡琪拉趕緊跟進來，「什麼呀，什麼人？」

林木看著她，繞著她轉了一圈，一字一頓的說，「男！人！」

「額…」卡琪拉立刻滿臉黑線，推她向浴室走去，「趕緊去洗漱吧，你都看了遍，哪有什麼男人，不要詆毀我，我告訴你！」

「哎！」林木躲到一邊，「搞什麼，社長在這裡，我能進去沖澡嗎？」

卡琪拉這時才突然想起拉爾法的存在，立刻說，「那就請社長大人迴避吧，迴避！」

說著又要哄他。

林木看著他們，隨口問道，「你們不會一起過夜的吧。」

此話一出，空氣瞬間凝固了。

（第29.4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