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逃命
「木堡裡面的人都給惡聽著,你們已經被惡軍包圍了,限爾等三個時辰內開門投降。否則男的砍了几几插棍,女的扒了衣服輪圈。」再次扯開嗓子對準鐵皮筒吼上一通不七不八的山西方言,朝地面使勁呸了口唾沫的胖三翻身滑下土坡,嘴裡兀自罵道:「一幫不知好歹的白痴,這時候不投降,等一會兒小仙師來了,一個仙法下去,全都死翹翹的傢伙。」
胖三嘴裡的小仙師姓劉,名興漢,字雲初,號行雲道人。據傳乃是祖龍座下五彩祥雲所化,原本是天上截教准聖,只因中了准提接引兩位禿驢yin招,才無奈轉投凡間,成了一位童子。對於這番說法,兗州黃巾無不信服。
不為別的,就因為小仙師登壇**前,無人知道天子為什麼要穿龍袍,皇後為什麼要戴鳳冠,為什麼麒麟會被稱為瑞獸。這些事情以往都是老輩口口相傳的神化故事,並沒有什麼具體出處,也沒有什麼歷史證明。
但是小仙師佛本是道一出,大家全都明白過來,原來事情竟是這個樣子。龍鳳初劫,巫妖大戰,人族崛起,封神演義,四篇故事把漫天神佛講的明明白白,就是傻子也會信以為真。用大家起初爭論時的話來講,如果不是真的,你編個我來看看?小仙師肯定是天上真仙下凡,真的不能再真。
「胖三,堡子裡面的人答沒答覆?」
「答個屁!惡看他們是在尋死。」又一口唾沫吐出抹抹嘴巴,胖三甩了個白眼扔給接應的兄弟。
站在土坡下面的劉老根抻長脖子往木堡方向瞅瞅,同樣吐了口唾沫罵道:「這些世家大族的走狗都是些賤皮子,一個個全把自己當貴人。特娘的,還是小仙師說的對,誰生下來不是兩肩膀抗個腦袋,漢高祖當皇帝前還不是個青皮?」
「行了!行了!就你廢話多,惡不跟你扯了,惡還得回去報信。」鐵皮打造的土製大喇叭往身後一背,甩開兩條大長腿跑路的胖三回了營地。這種形似八角的紮營方法也是小仙師教給卜渠帥的,說是八什麼盾甲,反正挻玄奧的東西。
對於這些軍事上的玩意胖三不懂,胖三隻記得小仙師吟過的詩,像什麼停車坐愛楓林晚,蓬門依始為君開,再不就是床前明月光,床下鞋兩雙,反正聽起來比讀書人說的順溜,要不怎麼說人家是仙師,自己是凡人。
小仙師做的詩直白,易懂,就跟脫褲子上床一樣簡仆,這樣的詩大傢伙都愛聽,就是被抓住的那些讀書人總是膩歪,說什麼有辱斯文。要不是小仙師還需要他們記錄行文,早就抹脖子來個乾淨,要胖三來說,他們就是欠打。
中軍大賬,被兗州黃巾奉為仙師的半大青年袍袖一擺,向主位將軍問道:「卜渠帥,先前之事考慮的怎麼樣了?咱們現在可沒有多少時間再等。」
「仙師,事情當真沒有挽回餘地?」身為黃巾軍三十六方渠帥之一的卜已,神sè複雜的盯住劉興漢。這位年歲不過十二的娃娃,混身都透著奇葩,一雙鷹目頂著兩條寒眉,薄薄的嘴唇上方掛著只涼鼻,水藍絲絛,粗布麻鞋。初看英俊非凡,細看卻顯得妖異難言,一瞅就不是什麼好人。
事實上,劉興漢劉大神棍也確實不是什麼好人。如今年僅十二,身負熱血傳奇道士傳承,二十一世紀追隨南大老叫獸,以考古為名的盜墓賊凜然一笑哼道:「大賢良師以地仙之身怒斬了漢室白龍,必為天道所譴,最遲抗不過十月。到時主將身死黃巾必危,如不早些想條退路,至那時說什麼都晚了,還望渠帥早做打算。」
「可是我不甘心!」身為黃巾起義時期代表人物,以天下為已任的卜已憤而起身,虎目含淚破口大罵:「漢室無能,以至天災不斷,神州大地農田絕產而賦稅不減。宦官外戚只顧爭鬥,世家大族糜爛不堪,所謂清流也不過是些爭名逐利之輩。這樣的朝廷,為什麼就斬不得?」
「此乃天數!」一根指頭豎起,像模像樣的搖搖,劉興漢把神棍派頭擺的實足:「漢室將亡,但不是現在,大賢良師把事情辦早了自然不會有好報應。前段時間波才彭脫戰死,地公人公兩位將軍敗逃便是最好證明。渠帥要是再不早做打算,恐怕也活不了多久。」
「這…………」
「仙師!你、走吧。」沉默片刻閉目轉首,卜已做出了最後決定嘆道:「我為大賢良師提撥,幸而身為三十六方渠帥之一,不得不為黃巾盡忠。」
「你想死可以,但你手下這些人怎麼辦?」得到脫身應允,被抓進黃巾軍的劉興漢雖然開心,可是幾個月下來,又忍不住為這些苦難之人做出打算。
卜已目光幽幽的看向賬外,眼神決絕中透著自嘲譏笑道:「朝廷不會留下我們這些反抗之人,波才彭脫都讓他們斬了,我的下場自然也逃不過如此,難不成仙師還有他法?」
「只要你想,便有!」鄭地有聲做出許諾,劉興漢走到桌前攤開地圖比劃了兩下:「我們如今地處烏巢外圍,後面分別是延津平丘白馬三城,此地曠野千里,舉目無山,想要藏身自是不能,但要弄死前來追擊的官軍並非沒有他法。」
「仙師,你是想!」驚恐萬分盯住劉興漢劃過的兩條黑線,雖然已經過了七月,但卜已還是混身冒汗的幹了嘴巴,虎目中全是掩飾不住的驚懼:「不行!我們不能這麼做。那下面,那下面……」
「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成大事者不居小節。再者說來,他們死不死活不活,又跟你有半毫關係?」
冷冰冰的話語好似鋼槍般扎進心頭,癱坐主位的卜已左右掙扎難以決斷,即想為兄弟們尋條活路,又不想干出天怒人怨的禍事。
正猶豫的功夫,胖三闖了進來。
「渠帥,仙師,木堡里那些混蛋還沒鬆口,惡看咱們也用不著喊了,乾脆給他們來點狠的。」
「住口!一天到晚就知道打打殺殺,如何能成就大事?」訓斥兩句發泄發泄煩悶,不想馬上做出選擇的卜已帶頭走出大帳。少時,站在土坡頂端望向木堡。木堡里的人很多,影影綽綽都穿著皮甲,長弓利刃無不jing良,一瞧,就是世家大族的地盤。
又是幾番喊話完畢,得不到答覆的卜已怒從心起,躊躇的心裡全被憤怒的火焰填滿:「胖三,再舉喇叭喊一次,他們要是不識相,就派鬼卒攻城。」
鬼……鬼卒!
同為黃巾部曲,胖三如何不知道鬼卒之名?按同行們私底下的話來說,這玩意就是比不上傳說中的黃巾力士,也弱不到哪去。要知道鬼卒都是下過油鍋的狠人,小臂深的沸油里沉個秤砣,敢下手並且能撈出來的才有資格成為鬼卒。
聽著,只是有資格。
而練出這種凶兵的不是旁人,正是挖墳盜墓挖穿越的劉興漢劉大神棍。
一輪翻來覆去的話再次喊完,聽不到回信的卜已起了殺心,軍鼓三響,牛角爭鳴,走出戰陣的五百漢子,全部身圖油彩,黑漆漆的臉盤瞧不出人樣,但是行進間露出的煞氣,卻足以和驕陽爭輝。
木堡里的守軍鎮定不住了,如果說先前他們還瞧不起做亂的黃巾賊,那眼下,卻無不寒了心腸。
「鮑、鮑管事,您說外面那些還是人么?」
「不是人,難道還是鬼?」sè厲內茬吼了家丁一句,為濟北相鮑信屯糧的老管家忐忑鼓勵道:「三天前,朝廷已經有了明信,前段時間斬殺波才鼓脫的皇甫將軍即將揮師北進,咱們只要守住一個月,外面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傢伙就是有天大能耐也得死絕。」
「鮑管事,咱們真能守住一個月?」毫無信心的提起鐵劍,往木堡外瞄了眼的家丁頭頭,一點也提不起反抗的心思。
風沙起伏,站在土坡頂端的劉興漢向卜已微微一個拱手,領命來到陣前,由胖三壓著的十幾位俘虜一字擺開。這些都是前些ri子抓住的大戶人家手下,如今正好派上用場。
「把他們衣服扒了,按往例,祭旗!」冷冰冰的命令吐出,被抓的俘虜全部成了光桿,慘叫中二哥脫離幾身,一根斜向豎起的木棍筆直的刺穿了肛門,把跨下不住流血的男人頂起老高。
木堡里的守軍見狀全嚇瘋了,混身上下抖的跟篩糠一樣,家丁頭頭牙齒打架的看向了左面,慌亂道:「鮑、鮑、鮑管事,咱們投降吧,他們這也太狠了。」
褲襠拉尿打起哆嗦,鐵劍噹啷落地的家丁企求的盯住鮑忠,同樣嚇尿褲襠的老管家,面sè慘白扶住木欄,上下牙得得得的狂打寒戰,哪還能說得出話來?
見守軍心志被奪,演練過無數次的劉興漢背手轉身走向樓車,此樓車非為攻城撥寨所用,乃是為了支援,四面八方以鐵皮塔盾相護,只露小孔觀測四周,有三十六面錦旗遮蓋。
鬼卒攻城,樓車向前,揮起烏木劍的劉興漢使開治癒術,凡是受傷者傾刻完好如初。
木堡里的老管家徹底嚇傻了,屎尿崩流大喊道:「妖法,他們會用妖法。」
「瞎眼的玩意,道爺用的這是仙術,你懂個球!兒朗們,把口號喊起來。」聞聽木堡里的人把治癒術稱做妖法,劉興漢憤怒的對準喇叭暴喝。
底下正在攻城的鬼卒聽到小仙師下令,立即扯開了嗓門大喊:「十萬弟子十萬仙,生死全為截教仙。生前隨仙師悍戰天下,死後入地府裂地成仙。」
「瘋子!他們全都是瘋子。」震聾發潰的口號,悍不為死的攻擊,親眼看到一位斷臂鬼卒張口咬向家丁喉嚨的鮑管家哦啊兩句,臉sè青紫的倒向了地面,活活嚇破肝膽而亡。
守將戰死,原本就被奪了心志的家丁哪還敢於抵抗,不一刻,就被沖開大門。此役,戰死鬼卒不過十數,剩下全部湧向了木堡裡面,正想按以往慣利劫掠時,劉興漢揚聲叫停了他們。
「卜渠帥,如今已到七月中旬,朝廷大軍圍剿就在頃刻,既然先前的事情你不願答應,那就撥二百鬼卒與我留在此處,待官軍過後,為你等謀一條生路。」
「仙師,您……」
「不用說了,你帶著搶來的糧食趕緊往高處跑,剩下的事情由我來辦。」揮手打斷卜已想要阻攔的話語,劉興漢下令把堡內居民扒成光桿,全部坑殺於木堡之外,只留二百鬼卒守住空寨。
半月過後,挾大勝之勢追討張梁殘部的朝廷大軍路過木堡問信,閉門不出的劉興漢站在塔樓譏聲回答,差點把來援的官軍氣死。
劉大神棍是這麼說的:「吾乃濟北相鮑信遠房親侄,十五ri前黃巾賊攻堡無果,已經退往延津,你等還賴在此處干甚,早點把他們剿了我好跑馬。」
「將軍,這小子太氣人了,要不要小的進去把他宰了?」
「休得胡言,此子行事張狂儀錶不凡,必為世家大族之後,咱們殺了他容易,回頭卻有無盡麻煩。」黑著張老臉帥軍離去,前來支援的討逆將軍憤恨難平,腦袋裡全是給鮑信上眼藥的想法。無端背了黑鍋的濟北相,在遙遠的北面打了個噴嚏,還不曉得有人給自己惹了天大麻煩。
忽悠走官軍休息兩天,等到確定再沒有軍隊經過時,劉興漢領著二百鬼卒去了黃河大堤,把早先準備好的棺材刨坑埋了進去。
是夜,天公作響,滾雷轟鳴,決口的黃河之水夾雜萬傾濁浪沖向了下游平原,無數官軍就此輪為河底魚蝦,數十縣城變成汪洋。
干出如此天怒人怨之事的劉興漢,打了個哈欠跳上木筏,指著對岸奕奕然命令道:「起航,稱水勢減緩立即渡河。」
「仙師,我們去哪?」
「陳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