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順著東南方找找看

林慎言一離開，病房裡頓時徹底安靜下來。

姜琬凝這時卻突然開口：

「你的命數已到，還有什麼放不下？」

床尾，一個身形飄渺，臉色僵白、眼裡流著鮮血、神情哀怨的女子望著病床上的姜琬凝。

乍一聽見問話，女子大吃一驚：「你能看見我？」

話音剛落，女子咻地一下，飄到姜琬凝面前。

臉上流淌的鮮血彷彿下一秒就會滴落到潔白的床單上，哀求道：

「你能把我的身體還給我嗎？」

「你剛剛不一直在試？」

面對近在咫尺、容貌與前世自己一模一樣的阿飄，姜琬凝面不改色。

醒來后，姜琬凝就注意到不知何時出現的原主一直嘗試著想要回到身體里。

之前一直有外人在，自己也不便開口，索性不阻止，偏偏她卻怎麼也回不到身體里。

女子也知道她說的是事實，傷心地垂下頭。

絲絲黑髮彷彿有生命般不斷生長，猶如水草般密密麻麻地纏繞住病床：

「可是，我還要照顧我媽媽，我還這麼年輕，我不甘心……」

說著說著，女子眼中的鮮血流得越發厲害。

整個房間的溫度忽地驟降，頭頂的燈忽明忽暗起來，氣氛瞬間顯得陰森詭異。

「靜心！」

一聲清冷的爆喝如同一道驚雷在女子腦中炸響。

血紅的雙眼瞬間恢復清明，房間里的一切重新恢復正常。

女子此時才反應過來，剛剛自己差點就成了怨靈，永世不得投胎。

退到床邊，女子對著姜琬凝深深地鞠躬：「謝謝。」

「你該走了。」

姜琬凝穩如泰山地受了原主的一鞠躬。

女子滿眼渴求地望向她：

「能求求你，幫我照顧好我媽媽嗎？」

「吾既已受了汝……你的身體，自然會承下你的那些因果，無需挂念。」

軟糯卻清冷的話音剛落，姜琬凝便發現一縷彩色的氣流從原主飄忽的身體里躥出。

直奔面門而來，姜琬凝不避不閃，任由那縷氣流躥入神識中。

識海一陣激蕩，旋即恢復清明。

「謝謝！」女子再次柔聲感謝。

身後忽地憑空出現一道詭異的、高速旋轉的漩渦。

彷彿打開了一扇星際之門，周圍的時空被攪動，盪起一波波的漣漪。

再次鞠躬感謝后，女子臉上已一片釋然，緩步往那漩渦而去。

下一秒，漩渦把女子整個吸進。

猶如出現時那般，又突兀地消失在半空中。

送走原主，姜琬凝掀開被子，走到窗戶前推開。

窗外是繁華街景、燈紅酒綠的都市。

而這一切，在她眼裡，是無數各種顏色的氣流在滿世界流淌。

那氣流連接著天地萬物，連接著因果循環。

以後，自己就是這個世界的姜琬凝。

……

第二天一大早，姜琬凝以自己什麼都不記得的理由，應付完jc后。

在姜琬凝的強烈要求下，醫生無奈為其辦理了出院。

手裡捏著退還的押金錢，姜琬凝打了個的士，報上記憶中的地址。

半小時后，站在狹窄的巷道口，望著密密麻麻的老舊房屋，周圍充斥著各種叫賣聲。

姜琬凝深吸了口氣，買了些包子豆漿，往「家」的方向走去。

看著銹跡斑斑、緊鎖的鐵院門，姜琬凝無意識地捻了捻右手食指。

往日碰到這種不得而入的門，自己扔一道轟雷符過去，什麼門能擋住自己的路。

如今，在這法制社會，好像損壞大門的話需要賠房東一筆不少的錢。

正當姜琬凝還在思考怎麼破門的時候。

門「吱呀」一聲從裡面打開。

打算出門的盛芳抬頭瞧見擋住去路的姜琬凝。

一張愁苦的臉上露出一抹笑意，不等對方說話，大嘴噼里啪啦道：

「琬凝，你可算回來了，你這一晚上沒回家，你媽擔心得不得了。」

瞧見她綁著繃帶的左手，擔憂道：「你這手怎麼了？受傷了？」

「沒事，一點小傷。」姜琬凝微微一笑，側身讓開路，

「盛大媽，你這是要出門？」

盛芳臉上的笑意收斂：

「是，我打算再去找找我爸，你趕緊回去吧。」

聽聞此，姜琬凝垂下眼帘，長而翹的睫毛如蝴蝶拍打著翅膀。

盛芳與原主是對門鄰居。

熱心的盛大媽會在原主忙碌時，幫忙照顧其卧病在床的媽媽姜雪晴。

兩家人的關係十幾年來一直不錯。

盛芳的爸爸患有老年痴獃，前幾日突然走失。

一連幾日都沒有找到人，急得她團團轉。

「盛大媽。」姜琬凝忽地開口叫住盛芳。

燦若星辰的雙眸里波光瀲灧：「大媽今日不如一直順著東南方找找看。」

「東南方？」

盛芳一愣，這姑娘怎麼叫自己去東南方？

那天的監控攝像里明明看到自己的爸是在西邊出現，怎麼也不可能跑去東南方。

盛芳回神想要問清楚，為什麼她這麼篤定自己的老父親會出現在東南方。

一眨眼，姜琬凝早已上樓。

見沒叫住人，盛芳略一琢磨，一跺腳，往東南方跑去，邊跑邊安慰自己。

那姑娘可是高材生，她這麼說肯定有她的道理。

反正該找的地方都找了，不如就信她一回，死馬當成活馬醫。

不知為何，盛芳的心裡莫名地相信她的話。

姜琬凝自然不是無的放矢。

打一照面，她就看出盛芳身上連接著親人的氣流自東南方而來。

只是這氣流已經變得飄緲虛無，若不快點找到人，怕就徹底斷了。

姜琬凝念在此人平日對原主一家多有照顧，又愛行善積德。

這才出言提醒，全了這份因果。

來到頂層四樓，儘管姜琬凝的腳步很輕，虛弱的聲音依舊立刻從屋裡傳來：

「琬凝，琬凝，是你回來了嗎？」

姜琬凝身形一頓，旋即推開微敞開的大門走了進去。

入目是狹小的空間和零星的傢具，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刺鼻藥味。

前世，醉心於研究靈符的姜琬凝雖然並不在意居住的環境。

但此處與前世由弟子們布置好的府邸相比，簡直一個在天，一個在地。

沒想到這世界上竟然有如此窮困的人家，姜琬凝打定主意，要儘快改善自己的居住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