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 同事一起去上立參觀
周新星來拿空盒子時對她說:
「木子,今天晚上我們要去採摘阿公公吃,去縣龍山,你去不去?」她說:
「去的,怎麼能不去,只是我不能回家了。」他說:
「回不回家我不知道,依你,反正我們要去的,你去不去?」
「去,當然去。」她滿心喜歡的答應著。她不知道如何辦,她不想失去和夥伴們一起相處的機會,可也想家呀。
她好矛盾,本想回家,夥伴卻說去爬山,她不願放棄這個機會,便和他們出去了。可他們卻是騙她的,不去爬山卻是去舞廳,她心中一百個不願意,硬吵著周春奇去徐師傅家。周新星和朱岸虎說:
「難得奇哥提出來上舞廳,一起去好了。」於是便一起出發了。那個舞廳氣氛很是沉悶,燈光昏暗,人也昏沉。她實在是不想跳,但既然出來了,便也要玩得開心。她總愛自作聰明,會對周春奇說:
「你好象做起事情來總是很有把握,沒有把握的事你不會去做的?」他笑了,她說:
「你膽小,那麼小心翼翼的。」他說:
「我媽給我生了個老鼠膽。」她說:
「那我也是。」他又笑了。周新星和朱岸虎去跳舞,她們兩個面對面坐著,在五彩的燈光下,顯得他越發清秀,一張臉上五官是那麼地清晰,他愛沉思,真搞不清他想什麼,每當他一笑,她的心就會驚悸起來,那種感覺只有他能帶給她,想想算了,讓他主宰好了。可面對現實,她又怕得厲害。他的體格實在是差,他連帶她沒幾步身上都是汗,人總是那麼懶洋洋的,象一枝萎的了樹苗。可每當注視他的眼睛,她就覺得她這一生完了。
第二天她去周新星那兒問他:
「你忙不忙呀?」其實是她心中很是鬱悶。他說:
「有什麼事要幫忙嗎?」呆了片刻,他說:
「你有什麼事不高興?」她說:
「何心見得?」他說:
「你不是說過,開心的時候來這兒讓我開心,不高興的時候來這兒尋開心。」她很是感動說:
「我總喜歡莫名其妙的憂傷,如果我不高興,你們不要想到昨天的事情上去。你們以為我是勉強的,其實我很高興。」他說:
「你說了,我們就有數了。」她轉身走了。她在心中暗暗說「不再那麼起勁和他們去結識了,畢竟男女有別的。」
回家的感覺是非常非常的強烈。一下班便整理好東西,斯光雨卻進來說:
「今晚和你們一起吃晚飯。」想想每次總有事,有好幾次來坐,她都和別人一起出去,便決定待吃了飯後再回家。郭珞琳和陳冬梅買菜,她便先拿了飯盒回寢室。仍就是四個女孩一起嘻嘻哈哈,講著笑話吃著飯,斯光雨也是很會說話的一個的。吃過後便騎車去停車場,卻想不起以前停放在什麼地方,先停了自行車再走下去,後來才想起停放還要下面的,於是又去騎來停好,那戶人家倒是挺好,她是把自行車停放在別人家裡的。
在等車時,一輛車子開過來,她招了招手,車主問:
「去哪兒?」
「上江東村。」她跑過去,看清那個駕駛員:
「咦,是你。」她笑出聲來,便上了車,他問:
「你是子鋼的妹妹?」她說
「嗯,是的。」他說
「你不笑出來,我還不敢認呢。你長胖了,真的,那不是好現象。」她說:
「我碰到過你兩次,我倒覺得蠻認得你。」他笑了。他說:
「上次你哥去你那兒呆了一天,真有味。」她說:
「你從來都是挺喜歡誇張,那天我哥十一點鐘到廠里來,去外面吃了麵條,哥哥為我省錢,後來他慢慢地吃著,我才想起哥哥不愛吃麵條,我可是挺好的。」他開玩笑說:
「你家開放了,你哥哥可以談朋友了。」她說:
「這方面的問題我哥哥道要請教你,我哥哥和你挺好,時常講起你的名字,你很活動,上次我哥哥來我這兒,也在講起你這個人挺好的。」他笑著說:
「這個龍海生。」原來他們私下給哥哥起了個綽號。她把錢給他,他說:
「太見外了,不收,等下要把你送到家裡嗎?」
「不用,路邊放下就可以的。」他又說起:
「我和你哥哥一起去你大舅家吃飯過。」於是他又有許多話。到了橋上,她下了車,叫聲:
「東升哥,謝謝你。」他笑得很開心,把車開走了。
一到家,她拉響著喉嚨嘰嘰喳喳,把耳環和項鏈全拿下來讓媽看看,來了煥英姨說:
「好久沒有看見過你了。」大家一起坐下聊天,姨媽撐船發了家,整整撐了十年,當時還嫌棄老公人黑,木子李爸勸說:
「人黑點沒有關係,對你好會賺錢就行了。」此時連她十七歲的兒子也去撐船了。木子說:
「煥英姨,幹活乾淨利索,辦事果斷。」姨媽聽了就是很開心,拉響著喉嚨講話,活脫脫和她爸爸是一個樣的,她爸講話也是中氣十足的。一家人講講笑笑,很是溫馨的氣氛,這幾天爹媽不用提心弔膽,可爸爸太疲倦了,半夜二點多便騎車去城,媽起床給他燒早點。四點多她起床,媽又給她燒早點,唉,累得媽睡也睡不安穩。一口氣吃了三個雞蛋,飽了。乘了天目山便回廠了。
車上有好幾個人,有的賣桃子,有的去賣草莓,有的去賣葫蘆。其中有兩個中年婦女,一個在車上打瞌睡,兩個男的,膚色黝黑,生活的風霜在他們的臉上刻劃出來,一雙青筋突爆的手,一看就是勞作的手。一個很會說話,好象生活的磨難算不了什麼,聽著他講述著市場上水果的行情,講述著打藥水,用田什麼的,她忽然感到一陣害怕,生活的磨鍊會讓奇哥變得死氣沉沉,跟了他,他自己都照顧不了,那裡還會顧得了她,而她除了一腔真情外,什麼也沒有,什麼也不會。她還特別愛嘮叨。
一上班她講述著自己昨晚回家了,今早四點鐘起來的。第二次去魏建東那兒去說回家了。他說:
「你早上不是說過四點鐘起床的?」她說:
「嗯,我和我媽說去買珍珠項鏈,媽說不要買那麼好。我媽就是小氣,給我一點點錢,你說我多苦,連這點錢都要去向媽拿,你隨便給我根好了。」他說:
「好的。」她又想發牢臊了。說真的,她對於首飾本來一點也不關心,可現在特別想擁有一根珍珠項鏈。魏建東說:
「買一根算了,二百左右的已經挺好了。」看他說話的樣子,有一種不耐煩,她也不再說下去了。她這個人就是話多。還帶有一種咄咄逼人的樣子,太任性。那副坐在奇哥車后的樣子,她一副弔兒郎當的樣子,其實她很注重感情,有許多話講給人家聽,人家聽了莫名其妙。就象她對於他,他有什麼過人的地方,可凝視他的眼睛,讓她感到一種心跳。在他的注視下,她會心虛。想結束了,這可是個好機會,一星期內暫時不要接觸,讓她試著忘掉他,在心靈深處抹掉他,帶給她所有的假象,不想再期待著,一次行動勝過千百次的胡思亂想。她什麼時候變得婆婆媽媽了,借著問數量的時候和周春奇打賭,他贏了只要去買棒冰吃,她贏了則陪她爬山。問他:
「現在幾點了?」他說:
「一點二十分。」而時間恰恰是二點二十分,他說:
「不對呀,你做手腳了。」她注視著他的眼睛,覺得有一種大哥哥愛護小妹妹的樣子,她有點生氣,瞪著他說:
「不講信用的男孩就是沒用。」轉身就走了,心中在對自己說結束吧,女孩。為什麼還要耿耿於懷,連一點點克制的能力也沒有,真是傻乎乎。生命中的永恆,必須拿得起放得下,如果她受了打擊,必須高抬起她的頭,必須堅強,因為她的名字叫木子。
下班后,木子李去二舅家,他們正在看電視,舅媽說:
「看電視有點耽誤事了。」二舅說:
「少看一點又有什麼關係的。」她發現成家的女人總是那麼婆婆媽媽,連舅媽也變得這麼俗氣了。本想著去街上買衣服,舅媽看電視要緊,便也作罷了。很早就回廠子了。記得剛騎出廠門到十字嶺上時,碰見了朱岸虎,他說:
「來的時候去你們那兒轉了一下,一個人也沒有。」她問:
「我們都出門了,你們另外兩個回家了?」他說:
「周新星回家了,周春奇在的。」她說:
「那你怎麼不叫他遊玩呀?」他說:
「吃晚飯時,我陪奇哥,現在張一棟陪他。」她想著他一個人有點孤單,和郭珞琳一起去周春奇的寢室了,郭珞琳也剛回寢室。敲門時,聽見裡面有許多人,奇哥沒有穿鞋子從床上起來給他們開門。她說:
「不打擾了,我們走了。」他說了聲:
「對不起。」但是他關上了門。便回去看書睡覺了。唉,以後還是少去他們寢室好,反正有許多人在,又何苦去湊這個熱鬧呢,真是越來越笨了。冷冷的奇哥,對她到底有多大的吸引力呢。
日子就這麼過下去,他也沒有說去爬山。這天木子李洗完澡便去外婆家,肚子很餓,便捧起一碗菜當飯吃,搞不清是粉干還是粉絲。吃完后,便把飯碗一放去二舅家談天說地去了。後來便和二舅媽逛街,買了手錶皮鞋后便回外婆家了。她和舅媽在聊天:
「舅媽,我交了一個朋友,沒有魄力,膽子很小,不能說會道,沉默的很。」舅媽說:
「現在年紀小,那裡能體現出魄力來,講也不用很會講。」她老是提到他。不要讓自己沉醉下去,要讓自己有信心的。
第二天上班,木子李覺得很是煩燥的,別人一說話,她覺得稍有不如意,便拉響喉嚨,尖聲叫著,一點也不饒人,象麻雀似的嘰嘰喳喳說個不停,那個新來的車工王超培來領端蓋,嘻皮笑臉的,她心頭很煩,說著:
「你這麼笨的,外面有,你去拿好了。」他走了,一會兒又進來了,仍就是那麼一副嘻皮笑臉的樣子,說:
「外面沒有,我找了三次。」她的心更加火起,說:
「你怎麼會這麼笨,有的就是有的。」他嘻笑著說:
「沒有的。」她為自己沉不住氣而可悲,大家都同樣為別人幹活,又何必發生口角呢,真是太不應該了。她便很快剋制住自己,努力讓自己裝出一付高興的樣子,這才象話。周新星來領零件,那麼重的零件要抬起來,她心頭覺得挺不舒服,說:
「你自己一個人抬抬算了。「他依舊很頑皮說:
「噢,長這麼大了,不要害怕,力氣使出來,你幹什麼的。」她說:
「別人心頭真煩著呢,還有心思說笑。」真的,在這個夥伴旁邊,原先的不快真的會沒有的。她明明看見奇哥進來,後來他出去了。她倒沒看見他出去,他明明知道外面的零件活不夠車的,卻也不說。本來想算了,他少干跟她沒有關係。可不想讓他來寢室叫她,要知道,下班的時候再來車間幹活甭提心中多少不情願,那怕是自己喜歡的人也不例外的。便對周新星說:
「叫周春奇來拉長軸,自己的活都顧不好。」他說:
「你自己不好過去的呀。」她說:
「時間來不及了,快下班了,你去說,如不來拉,等下別來叫我。」他說:
「那你剛才不好說的。」是啊,剛才為什麼不說,其實她很樂意有兩個人單獨相處的時間。她說:
「剛才沒看見。」他說:
「你傻呀。」剛才剛才她才不去管,後來想想,做不做是他的事,零件可要領出去的。周春奇來領零件了,她不去看他,低頭嘮叨說:
「你這個人怎麼搞得,連自己的活都不知道。」他似有話說,幫他抬,實在是重的厲害,師傅過來拿肥皂,想去洗手,他的臉上又是紅暈,這麼沒用的男孩,這樣也會臉紅的。
周新星第二次來問她:
「晚上去幹什麼?你怎麼老沒有人?」她心中有點感動,不管其動機如何,有一個人關心她,她始終是感激的。她說:
「我在的,睡在別人的寢室里。」他笑了,唉,他們愛騙她,她又沒有必要去欺騙,也不用把自己的行蹤告訴他們。她總有有許多弊端的,碰在一起總感覺不出有多少心悸,相反,常常要惹起一種吵架的味道。周春奇一進來就坐在零件上說:.
「幹活沒有勁道,換來換去要換好幾台車床,如果還不夠,車什麼呀?」她說:
「還不夠的話去割槽好了。」他說:
「那又要換三台車床了,只有八個小時的活。」她說:
「不夠就算了,身體要緊。」他說:
「毛病。」她真是多管閑事了,他的身體吃不吃得消管她什麼事,她總說他身體不行,膽子小,怕羞。她既然要他改正這種缺點,那也應是多鼓勵他,而不是去嘲笑和戲弄他。既然碰上了,就不自暴自棄,也不自怨自憐,該來的會來,不想讓自己有所期待,她只想大家互相尊重,彼此都能了解就夠了。她不會去照顧別人,只要自己照顧好自己就夠了,還有她總是一副神氣地講話,連她自己也感覺不好。
吃中飯的時候,生產科長丁躍越講起6月1號廠里部分員工要去上海電動廠參觀,二十五個左右。寢室里別的人都不說話,木子李倒是講得挺多,說:
「我師傅去,我也去。」一會兒又說:
「不夠派頭。」她呀,誰叫她擠上前去講話,有空沒空,去不去,廠領導會按排,要她去或不去,會說的,不要她去,硬擠著去又有什麼味道,真是的。她講話總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傻兮兮的。想起在機房裡時,趙海平好好的給她改定額,而她卻嘰哩呱啦講著太多不著邊際的話,在這一點上趙海平就是比她聰明多了,不亂講話,也很會思索,挺有心計,她呀就是講話太多變成了老太婆念經了。
吃過中飯的休息時間,她睡在床上,那些女孩的腳實在是臭不可聞,睡在床上實在是心疼她的衣服沾染那種味道,起來的時候,她會說:
「唉,我的床可惜了,給你們的腳給臭死了。」在睡覺空隙的時間裡,她允許自己想認識喜歡的人,一直在迷迷糊糊中,她在心中說「奇哥,你知不知道,在你那麼近的地方,有一個女孩隨著你的一切而生活。」在允許自己想他的時候,讓她盡情的想,不允許想的時候,讓他從她的生命中消失。他越是一副冷淡的樣子,她越發想去結識,也許這本是一個陷阱,可她會無悔的選擇跳下去。想起奇哥的生活中會有那麼絕情的事,上次去問他到上海去,那麼冷冷的語氣說心情不好,她以為一切都完了,別去想好不好。總是走不出自己的困惑的。
真奇怪她好象活著是為別人似的。周春奇上中班了,走在他身後睬也不睬,她也不去搭理他,哼,恥高氣揚的男孩,自己交了女朋友就把她給丟遠了。唉,算了,她責怪不起來,只好衷心的祝福他了。不過,他會是她一直的影子,直到他結婚有一個家為止。因為不睬她,她一直很消沉。吃過晚飯後惡劣的本性就顯示出來了,開口畢口罵人,唉,女孩就是要發牢臊的。騎自行車去外婆家,她感到很是吃力,感到累。她好想家,真想去爸爸,媽媽,哥哥面前去撒嬌。去訴說心中的委屈和不滿,可是她早已過了這種年齡,這次開心了,煩惱解決了,總不可能每次都去訴苦,太習以為常,就會讓人失去耐心而變得煩了。
在那個十字路口,她忽發奇想,通往香港街那條路騎去,路泥濘的厲害,兩旁有好些高樓大廈起來了,都有黃色的燙金大字。她慢慢地騎著,欣賞著那些正在起步的大廈,想象著工程的巨大和工人的艱辛。那些工人忙忙碌碌,因天熱而赤著膊,綠茵如油,心曠神怡的。她覺得人生在世,為衣食住行而發愁,生活豈不是太累了。多交幾個朋友去外面遊玩,讓身心得到活力,該有多好。好象她生來就不會為生活操心,從來都知道去遊玩。去二姨家,半年多了,這麼近,很少想著去二姨家。那路越發差勁,好不容易到二姨家,二姨和二姨父正在吵架似的討論著,他們那兒有一幢房子,樓下開了一間小店,有人來買黃酒,誰知來人說酒里有一股味,樟腦氣味。二姨父的脾氣暴躁,也虧得二姨忍得住。他罵人:
「那個人有什麼了不起,坐辦公室有點什麼花頭,相信他個屁。」木子李聽他拉響著喉嚨講話,心中著實驚慌,拉著二姨說:
「二姨,去做晚飯好了。」和二姨一起上樓了,看著二姨忙忙碌碌,著實害怕一個家的組成,什麼雜七雜八的事要做,真的要煩死了。看上一會兒書,二姨已燒好了泡飯,端了一碗下去,她跟著二姨下去,姨父在管小店。她說:
「二姨父,二姨多少體貼你,一口都沒吃,便來換你了,真好。」二姨父的臉色緩和了許多,二姨笑出了聲,她去外婆家了,也是很近的。在外婆家,和鍾順苗爭著家家樂吃,一個小孩子的樣子。看上一會兒電視便回廠去機房了。睡下后心中迷惑今天周春奇沒有和她講話,想著還有點公事要去看看熱處理的活,便起來去熱處理車間,才想起奇哥在做數控,只要看見了他,不管如何,她就是很開心的。並不想在等待中消耗自己的精力,只有拚命看書,直看到她不想看為止。去睡覺,可腦中卻一刻也不停息,依然在瘋狂地思索著。那一天在偶然處瞧見那個背影,讓她心跳不已,可不久她又會打破這種認為,因為她總是活在顧忌中。
她一整天都很高興,應小水從河南出差回來給她帶來了棗子,她便給夥伴們蒸了,自己寢室一杯,給周新星他們一杯,結果周春奇說:
「我不要吃。」周新星說:
「謝謝。」當聽到這聲不要吃時,她的心黯淡下來了,當聽到那聲謝謝時,也很是開心的,她說:
「不要緊,你們常幫忙。連手都受傷。「朱岸虎說:
「沒有這回事。」她在心中說「恰恰是你。」放下杯子,她也吃了一顆,要走了,她開玩笑說:
「最好騎自行車回。」周春奇說:
「我帶你過去好了。」她說:
「算了,算了。」便回自己的寢室了。在看書時,實在是挺渴望,她有點害怕自己的狂熱,他的眼睛能醉人,她願在那兒消沉下去,可他實在是激不起熱情,她不知要如何辦。
一早起來天下雨,她的心情很默然。她拒絕接受別人的邀請,寧願用她的激情去喚起一個人的冷漠,這樣做,也許會失敗,但她一點也不後悔。她喜歡做自己的事,她努力剋制自己,越克制越瘋狂,她感到胸腔內一團烈火在燃燒,告訴她,愛他是不是個錯。沒有人告訴她。其實她很執著,愛他是個錯她也認。人的一生中,有緣的實在是無法解釋。冥冥之中主宰她們的到底是誰,不是奇哥不是她當然也不是神。既然認識了他,不會再為別人而去神傷了。希望破滅也要等到他有家的時候。既然她有信心,一定能成功。不喜歡去指使別人,也不喜歡別人指使她,他們都是獨立的。她夠理智了,但她愛幻想,喜歡浪漫,經過這麼多天的忍耐,她發現她還是她,一個有主見的女孩,喜歡浪漫就讓自己浪漫好了,不要壓抑著自己,她喜歡雨天的情調,泡一杯茶,凝視窗外的雨滴。她喜歡晴天的清麗,一個人去遊玩,讓自己對什麼都感興趣,不要讓自己那麼隨便,讓自己始終保持著自信。每當想起那種絕情的樣子,她的心就會絞痛,太冷漠的人,碰到自己喜歡的也許會瘋狂起來,不,管他呢,她不是有句名言,對於做過的事,不想後悔,既然選擇了路就應走下去。想起一件事就好笑,那天她一吃過晚飯便睡覺了,頭暈乎乎的,實在是難受,在迷糊中昏沉睡去了,九點鐘有郭珞琳來了,在門外叫她,叫到木子李的聲音顯得特別開心,抑制不住的興奮,可開門見她睡在床上,不舒服,郭珞琳便不再象個小孩子。她醒來后一直沒有睡,看著從窗戶鑽進來的那一縷月光,想著那首李白的詩:窗前明月光,凝是地上霜。抬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她因為替自己找到了一個很好的藉口,她發現奇哥長期地佔據著心的一個角落,不管其結果如何,她都無怨無悔。可她又面臨現實,覺得奇哥體質實在是太差,不能狂熱的對待。而現在,她對自己宣布,無悔地選擇,想象著坐在車后的對話,「你願常坐在這車架,交個朋友?」「你不後悔?」她抱著膝蓋,想得很多很多。她也想哭,為什麼這樣不理解她,讓她常常一個人獨處。
去朱岸虎那兒,他和一個同事吵架了,他說:
「我不般不會和人吵架,忍無可忍了,在背後說我。」事情是這樣的,倉庫里馬曉和拿來一隻打包機叫朱岸虎修,修了半天,也沒有修好。同事徐炯安說:
「我來修。」他沒有去睬他,對方一個轉身背後在說:
「還說聰明,半天都搞不好。」他一聽來了氣,走過去,兩個人要動手了,在場的夥伴給拉開了。她說:
「是啊,那天給你們拿一杯棗子,我說你們幫忙手都給弄傷了,陳冬梅說那一次叫你們修理打包機,還差一點打起來了,所以來問一下怎麼回事?」他說:
「徐炯安這個人太老介介,老騎到我頭上來,我才不肯讓他佔去便宜。」她說:
「徐炯安這個人個性挺強,不過人道是不錯。」別人有時幫忙抬零件,她實在抬不動,他都自己一個人搬動。這一點她倒是很看重。她說:
「有時實在是抬不動。」她的眼睛有點濕,她忽然想到了奇哥,很是委屈。她強自忍住,不要太脆弱了。朱岸虎說:
「你不了解我,我這個人算是認識了徐炯安,有空去湊他一頓。」她說:
「你是一個重理智的人,如果一件事做錯了,你不會跨下去,你會著手去解決,你的個性很強。在我接觸的男孩中,你是最強的一個。」他壓低聲音說:
「給你看穿了。」她說:
「你很熱情,常邀我們去你家。」他說:
「我很注重友情。這碗機械米飯我馬上不吃,另謀出路了。」她說:
「我有一種感覺,感覺以後你交了一個女友,會因為一件而鬧翻,你會拿得起放得下。」他說:
「如果那個女孩是我看中,我會聽她的話,會遷就。」她說:
「聽不聽是你們這間的事,但如果是這樣,你會失去個性。」他說:
「我也該交女友了。」她說:
「是的,但不要讓年齡成為你的負擔,當愛來的時候,你就不要拒絕好了。」他說:
「你說得很對,我曾失戀過。」她不去打聽朋友們的私事,再是聊上幾句便出去了。唉,真是傻了,上班的時候這也可以講,真是喜歡對對的。
下班后同寢室的室友都回家了,木子李便不吃晚飯,去外婆家吃粉干,幫著外婆縫補褲子,而後叫鍾順禾一起去逛街,不巧他的夥伴約他去跳舞,他顯得很男子漢氣魄,招呼也不打一個便走開了。後來和鍾順苗去逛街了,買點東西吃吃,便回廠了。她發現自己很虛偽,竟然會讓鍾順苗陪她逛街,他這個人吃軟不吃硬。脾氣老差了,回外婆家時,姨媽們笑她帶小表弟出去,她的做法是傻了點,以後別叫他了。
這天周春奇上白班,她本不想走過去,可一想,這樣不行,因為剛巧周新星沒有上班,他會以為他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周新星。她便抽空過去,當然公事先談,而後再聊到各自的想法的。他問她:
「今天幾號了?」她說:
「5月29號。」他說:
「你又要忙兩天了,白天黑夜地做了。」她說:
「我不忙,那天和你們差點鬧翻,不想去你們車床說無聊的話,我便每天抽空去機床,白天去做掉,那晚上就不用去機房了,這幾天常睡覺,不想看書,那天我不去看書,結果怎麼也睡不著,一直到半夜二點鐘才睡去的。你說過不要再看書了。」他說:
「你常看書,書獃子氣倒沒有。」起先她聽不清,卻發現他的臉又紅起來了,他說:
「我一捧起書便想睡,我白天最大的樂趣在於睡覺,遲一分算一分。」她說:
「沒有關係,六點半睡你可以睡到六點二十九分,只要你不遲到。真是的,那一次我一起來就去打鈴了,真是狼狽極了。」他問她:
「放假幾天幹什麼去?」她說:
「不知道,和你們相約也約不好。正月二月天太冷,三月四月你又忙,五月要種田,七月八月天太熱,九月要開學,十月去遊戲,等得心太焦了。」他笑著說:
「去遊戲是只有十月。」她說:
「我不在乎天氣什麼的,只注重遊的人是否合得來。」他笑了。停頓了一會,她說:
「我很想說「周春奇,帶上你的傻瓜」。」他說:
「是大傻瓜。」她想他肯定誤會她的意思,以為她在說他,其實她只不過是想叫他帶上傻瓜照相機,一塊出去玩。他說:
「上次拍照一筒膠捲只有幾張是好的,周新星和朱岸虎的已洗來了,放在寢室的床上你可以去看了。」她問:
「好不好看?」他說:
「拍得不好,逆光的拍得太多了。」她說:
「我還有一筒膠捲沒有洗出來,覺得你太回執了,要你去上海你竟然說不去,那麼多人勸你,你總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子。」他笑笑說:
「不是過去啦。」她說:
「我又有好幾天沒有回家了。」他說:
「今天我要回去。」她說:
「是該回家的。」他搖頭,一副憂鬱的樣子,她在想為什麼他們不能一起出去走走,為什麼總是他回家,害得她想約他都不敢。她說:
「6月1號兒童節到了,你是哥,做大的要有點意思意思。」他挺來精神了,說:
「帶你去兒童公園。」她在想這什麼要相約在下次不可以是今晚呢。她沒有接下他的話,轉換了一個話題。畢家定走過來說了:
「小姑娘陪陪,活也不幹了。」她能感覺到他的臉紅起來了,她說:
「不是的,是因為我在,他不能幹活了。」她又能感覺他驚奇地看著她。她才不管,既然你沒有勇氣承認,那就她來說好了。於是大家談論著黃山,因畢家定是安微黃山的。說著畢師傅體貼老婆,洗衣燒飯打開水是個模範丈夫。畢師傅說:
「剛才你們不是談得很好的呀,我一來所有的矛盾都指向我了。」於是大家哈哈大笑,她和畢師傅一起走開了。她覺得很開心。奇哥會為她不幹活聊上幾句。
下班後去機房,很遲了去食堂吃麵條,蔡光銀燒夜點心,她說:
「我晚飯也沒吃,來一碗麵條吧。」他說:
「你一個人?」她說:
「是的。」他擺起架子說:
「以後可不能這樣了,今天就給你吧,十一點來吧。」時間還早便去車床那兒。周新星幹活幹得雙手發黑,他說:
「我請客,你們去買麵條,我去買棒冰。」當然一呼即應,後來便買好麵條去他們寢室,周恆悟赤著膊躺在床上,趙仕軍在喝水,周新星去買來棒冰了。因多出來一個人,四支棒冰,五個人吃,她說:
「我不吃。」奇哥說:
「你吃好了,我不愛吃的。」趙仕軍邊笑邊吃,打著怪腔說: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又在講著什麼狗皮膏,他人長得高,可赤著膊是個排骨,他拍著胸脯,拍得紅紅的,大家笑。她說:
「周新星,你要學瘋癲,拜他為師吧,他三教九流什麼都會。」於是趙仕軍越發開心了,她說:
「不要太高興了,發脾氣的時候就是沒樣子了。」他說:
「不要潑冷水。」她說:
「你是學什麼象什麼,是個天才。」周新星說:
「我還是第一次接觸他講著怪調的。」郭珞琳說:
「她爺爺是買狗皮膏的。」大家越發笑了。郭珞琳來找她了,她給留了字條的。木子李隨手拿了一個飯盒,郭珞琳吃不上麵條,便放在那兒,回自己寢室了,洗澡睡覺了。
第二天上班,周春奇說:
「我中飯沒有蒸,你去幫我蒸,我的飯盒沒有洗過。」他幹活去了,過了一會兒,朱岸虎也來說了:
「昨天把奇哥的飯盒弄得一踏糊途,是誰?」她說:
「不是我乾的。」她去他那兒說:
「搞了半天,你以為飯盒是我乾的。」他笑著說:
「可惜,可惜,他們告狀是你乾的。」她說:
「真得不是我。」他說:
「棒冰買賣支我吃算了。」她說:
「你還欠我爬山。」他說:
「帶你去兒童公園,六月一號還未到。」她去機房了。快下班的時候,碰到周新星,他說:
「昨天你去向你師傅講,我向檢查組胖天,說明天上白班,今天早點休息,我倒講得好好的,你給我講出來了。」她當時一股神氣說:
「我知道該如何說,反正不會給你添麻煩的。」其實她知道她多嘴了。他們不會拿她當朋友。為什麼樣會這樣自卑呢。她真得覺得很虛偽很自私。因為朋友們不來叫她,她覺得生氣,別人一問她便覺得火爆脾氣,悶悶不樂。斯光雨進來問她,她拉響喉嚨,應小水說她這麼凶,她馬上意識到自己好差勁,他們又不搭介,為什麼樣要向他們發火呢。她變得特別容易發脾氣,僅僅是因為琢磨不透別人為人,動不動就放下臉孔,也真難為應小水了,和她這樣難緾的人相處,她還就是特別自私,動不動就評價一個人,要知道對人評價太多會讓人失去對人的吸引力。她還常常喜歡自作聰明的發表高見,她以為和朋友相處久了,一些禮節不用注意了,這恰恰是最容易得罪人的。早已說過朋友不要深交。她總認為周新星是小孩子,可他其實是很聰明的,他老早就說過評價一個人是不道德的行為。是啊,只要心中有數就夠了,為什麼一定要講出來呢。還有應小水說她說話,有的話他聽了極不舒服。應小水是夠細心的人。他說:
「你對你師傅有些話不能講。」她說:
「是啊,接觸多了,以為有些可以隨便了。真是的。」其實她也有這種感覺,以為和師傅想處久了,很隨便,而就是這隨便她會得罪人的。
她為什麼要如此壓抑著自己,她總是傻傻的等待著。新開的兒童公園,廠子里有許多人都去了,而她卻為著一句戲言苦苦地等待著,而結果呢他們顧自走了,留下她一個人飽受孤寂的味道。為什麼她要這樣認真而不可以讓自己活得稍微輕鬆一點呢,為什麼。今天去台灣機床那兒,恰巧周春奇也在,因他的車床在修,他們嚇她,要她把手伸出去按開關,她說:
「不要,可能有電的。」她把周春奇的手拿上去,說:
「放在這兒好了。」後來她用毛巾裹在手上,一隻蟲子掉在她手上,她哎的一聲叫了起來。連忙跑到周春奇那兒,童斤良也過來把蟲子放在她頭上,她瞪著臉說:
「有毛病的。」其實她在心裡害怕。周春奇說:
「昨天我們去公園了。你這兩天幹什麼?」他又說起買棒冰的事,呆在他身邊看著他的睫毛,這個男孩真得太瘦了。後來趙軍也來了,和周春奇交談著,她便和張一棟講著話,她感到很不舒服,後來忽發童心把一隻小輪放進趙軍的口袋裡轉身就跑了,真是小孩子脾氣。去車床周新星那兒,他開口向她討要劇院票,她說:
「不行。」她可不敢私自決定。他說:
「早上我上班的時候,明煙問我要不要去上海,我還說不是去過呀,上個月我去上海遊戲過了。明煙說去上動廠參觀。我說那道好,也是一個機會。那能不能去?明煙說去爭取一下。昨天明煙還問我要不要劇院的票,參觀杭州來的時裝表演。我說要個幾張,明煙說一張夠了,為什麼還要幾張,我說一個人去看沒有味道,況且我也是第一次去參加不懂。我說弄個幾張,幾個夥伴一起去,她問哪幾個人去,我說周春奇,朱岸虎和木子李,明煙笑笑。」他接著說:
「我還奇怪,明煙好象對我不太信任似的,這個星期他調上中班,明煙問我有何打算,她怎麼會這樣問,我便解釋家裡忙,要去幫忙養蠶。」她說:
「是這樣的,蔡佩元不是和你比較親密,他不聲不響地忽然離開了,明煙對你們有一股成見的。」他說:
「不講了,怎麼也解釋不清。」她說:
「我猜是這樣想的,氣量大點,最好的朋友也可能背叛你。」他說:
「最好的朋友背叛了我,我會傷心欲絕,如果有一天奇哥離去了,我會絕望。」她說:
「是的,傷心難免了。」他又說:
「我們寢室四個人,除沈軍外,曾經有一個女孩評價他們四人,這是內部消息。周恆悟是無所不知,周春奇是事實勝於雄辯,朱岸虎是挺實際,周新星是書獃子氣。」她說:
「我道不是這樣認識。」他說:
「你講講看。」她說:
「我不會講,他們都是你的朋友,要講大家都在,這樣講總不行吧。要麼講你吧?」他說:
「那不行的,講好的,我會飄飄然,講壞的,我會傷心。」她覺得自己好虛偽自私,討周新星的話,卻不再說什麼,讓人生氣。他還說起周春奇的口才實在是不錯,她說:
「我從來沒有認為你們哪個人口才不好,只不過周春奇不願說而已。」真的,她很關心他,可他沒有主動相約,她笑著走開了。
快下班時師傅他們去辦公室那兒算工時,朱岸虎和周春奇進來,朱岸虎說:
「跟你們去上海?」她說: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去?」他說:
「周新星也去的。」她說:
「我也不知道。」周春奇說:
「知道了也說不知道的好,這樣省力。」她說:
「是真的不知道。」大家坐下了,朱岸虎說:
「現在叫上周新星該有多好,他多麼會說話。」師傅進來一探頭,朱岸虎吐吐舌頭,奇哥的臉卻紅起來了,很快就正常了。朱岸虎說:
「我要走過去了。」奇哥說:
「走了不要進來。」徐師傅也進來,奇哥坐了一會兒,便也走出去了。唉,她在想,他為什麼要那麼現實,不可以浪漫一次嗎?
下班後車間里去上海的名單下來了,木子李、應小水、褚文軍和周新星也在,還有別的人。相約和應小水他們一起去外面吃晚飯,她可是硬著頭皮約的,結果斯光雨說:
「應小水已吃過了。」於是她鬆了一口氣,寢室里就她一個人,周新星很遲才來找她,說:
「買了礦泉水和一些零食,等下要和沈軍一塊出去,你去我們寢室那兒。」便去他們的寢室坐上一會兒,她說:
「真是遺憾,我以為今天有棒冰吃了,以為周春奇在的。」他說:
「你不和他說他便回家了。」她說:
「他欠我很多,去兒童公園,棒冰,爬山,不過到5月31號全部勾銷了,不和你們打賭了,你們總是失約的。」他說:
「噢,這樣呀。」後來他陪她去二樓應小水那兒,結果沒人,不想再回他們的寢室,便回自己的寢室了,周新星便和她一起去,應要少走幾步路,從那個水泥的欄杆上跨過,平時她能跨過去,此時她穿著裙子,他拉她上去,本來說說笑笑的兩個人,此時卻都沉默,她有一種尷尬。他幫她把自行車的氣打好,送她到廠門口,看她上車,她開玩笑說:
「你進去吧,再過四個小時又可以見面了。」他開心的進去了,她便去外婆家,去問小舅的電話號碼,告訴外婆今晚要去上海。
回來后很早睡下了,十點鐘的時候,周新星,楊沈伊,褚文軍敲門,她知道時間差不多了,便起來。他們進來聊天,周新星吃力的要命,躺在床上,她為了不讓大家冷場,從一個話題講到別一個話題。十一點鐘,周新星叫她過去了,她說:
「好的。」可一想,不行,便又看了半個小時的書,再去他的寢室,燈已關了,不去應小水寢室,斯光雨說:
「在車上了,已替你找了個位置。」她便去車上了,應小水已坐在那兒了,一上車她覺得有一陣迷茫,因為車上有點暗,她有一種找不到自己的感覺。應小水說:
「木子李,周新星給你找了個位置。」於是她便和周新星坐在一排的。周新星講著東方朔和漢武帝的故事,講軍閥大帥的笑話,她聽得哈哈大笑。周新星要暈車,車子開動時就吃了藥片,結果呢,很快就瞌睡了,她便不好意思去打擾他,和褚文軍、沈滿飛聊著剛發生的事,千島湖發生了一則慘案,引起國際上很不好的影響,幾個嫌犯搶台灣人的錢財還不行,還燒了船艙,都燒死了。幾個星期前城關一個退休老人給人用拳腳打死了,一個公司的老闆出入酒家,騎個摩托車,帶著保鏢,亂停車子,一個管理人員去放好,結果自行車碰到了摩托車,老闆竟對保鏢說:
「這個老頭嘰里呱啦的大不了花個十萬,打死算了。」保鏢出手打人,把老頭當場打死了。這個老頭是退休工人,他的兒子在國外,不肯罷休,便上告,把那個老闆給抓進去了,太囂張了。
一路上大家吃著東西,褚文軍拿蘋果和鍋巴過來,他待她真心不錯,不過,她總是分給別人吃。周新星睡著的時候,頭有時會擱在她的肩上,她不好意思去弄醒他,便竭力扭過頭,貼得這麼近,她不習慣,同時又覺得挺發笑。沈滿飛一個人坐得很舒服,不肯和他們換過來,她解釋說:
「這個周新星要暈車的。」而後才說:
「那換吧。」周新星說:
「不用了。」他坐在那兒就是想睡。她便和他換,他還不肯,她說:
「我又不想睡。」他才和她互換位置。車了駛進了杭州,大家講笑著要小便了,一個說:
「一到廁所,所有人都下去,別人會很奇怪,讓人看得發笑的。」一個說:
「哪有什麼關係呢,都下去。」大家講講笑笑。
到了上海,大家便下車去廁所,洗臉梳妝了。在廁所里木子李拉斷了內褲皮筋,有點狼狽,只好系個節湊合著。趙海平忙於洗梳,不愧是一個大姑娘的樣子。在餐廳里吃早飯,有麵條,有小籠,有麵包,亂糟糟的樣子,人多搞也搞不清楚,數來數去也數不清。趙海平,張鳳女發著牢臊,講述著什麼不衛生,麵條不好吃什麼的,一副大款的氣魄。也只過是替別人買命而已,真是的。褚文軍說:
「沒有味道,小人物到大人物那兒去,看他們的臉色。」她聽了就是心中想,沒有膽量的自卑的男孩。去會議室,上茶,上汽水,還有香蕉,廠長講話,爾後上立公司的負責人講上力的發展和所受的挫折,當然大家都是很認真的聽。去車間瀏覽,那車間倒實在是乾淨,廠房顯得很是空曠,整潔,工位器具很是充足,沒有走來走去的員工,也去金工車間和電工車間參觀。飯後接著參觀,到那個空氣壓縮站,機修組,大型的設備,一流的操作工,讓木子李大開眼界,在那兒找不到一個煙頭,每個幹活的人都顯得很自信,很是輕鬆。楊樹鋼去看數控,木子李和周新星去會議室,別的人還去車間。很多人在了,王小琴開心的在開玩笑說:
「你們兩個幹什麼去?」她才猛然醒悟到自己太差勁了,在無意中讓人家講閑話了。她說:「他們去電工車間了,我們便上來了。」一會兒人到齊了,便坐車去賓館了。大家都自由搭配著住,木子李和沈滿飛搭好了,結果小王師傅說:
「你和明煙一間,在608室。」她便只好歉意和沈師傅笑笑,去608室了,結果進不去,沒有卡。又下去找明煙,實在累。明煙去四樓,去拿了卡上來,去房間里坐上一會兒,便上車去酒店了。
她一直認為最好的朋友在身邊,其實不是這樣的。吃晚飯時,去一成酒店的時候還是興高采烈的,師傅,王小琴,傅穎夫婦,沈滿飛,木子李,趙海平,芳英,張鳳女,還有王菊英十個人一桌,一張大圓桌上有一個自動的小圓盤,起先桌上有十個冷盤,一是色拉,泥螺,醬瓜,海哲頭,豆腐乾,花生,先是倒茶,喝過後便又收去了。菜一盤盤上來了,大家各自吃著,許多叫不出的菜,木子李是每一碗都要品嘗,什麼黃蟮黑木耳湯,什麼油炸蛋,中途去洗手間,卻找不到自己的座位,當然不能講,只有跟著別人就是了。趙海平一刻不停地吃著,覺得挺是小家子氣。傅穎的愛人唱了一首歌,木子李想了很久想唱的時候,大夥卻建議去舞廳了。便和大家一起過去跳舞了。她懶得跳,卻也出於禮貌去跳。師傅說:
「你怎麼這身打扮,穿著土裡土氣的,要嫁不出去了。」她是穿著廠里發的衣服,下面是配一條健身褲,對於她來講這身是最舒服的。周新星請她去跳舞,她不想去,她產生一種自卑心理,後來周新星唱歌,她越發自卑了,覺得自己好消沉了。她一直悶悶不樂,可她努力讓自己高興起來。師傅看著自己的老公很開心和別人在聊天在吵鬧,大約不舒服便下去了,木子李也跟著下去,找廁所找得要命,卻不料就在俱樂部的一樓,真是笨頭笨腦,她應當想到。回來后,她便拔打電話,想打給周新星,卻拔不通,只好上樓了。在五樓碰到了周新星,他拿來了二聽果奶,她說:
「我不要,真得不要,我不餓。」他說:
「你拿去吧。」一付急切的樣子,他說:
「你拿著,今晚你不開心,你對我不滿意,對我有看法。「看他一副誠摯的樣子,晚上所受的委屈,她覺得感動,真得想哭。她說:
「我沒有,我很好。」到了房間,她對師傅說:
「夜點心來了,你吃吧,長胖一點。」師傅很開心了,先去洗澡了。有周新星的電話,他很小心地問:
「你是誰,是明煙還是木子李?」她說:
「你聽呢?」他說:
「是木子李。「他說:
「你好介?」
「嗯,好的。」電話里好沉默,總講不出什麼話。她擱了電話,後來他說他氣死了,怎麼會擱掉的。過了一會兒,她打過去,他完全又恢復了一種孩童的口氣,歡樂天真。他叫她快點講話,他要看電視。她便擱了電話。洗完澡后便睡了。
第二天,師傅很早醒來了,說是從三點半醒來便睡不著了。等木子李六鍾醒來后便開始聊天。師傅說:
「你也要穿得好點了,年齡不小,該找朋友了。」木子李便也說起對周圍人的印象,說:
「哪一個性格好?」師傅說:
「也講不清楚。」七點鐘應小水來了電話,過了不久周新星也打來電話說:
「餓極了。」後來孫滿飛,又有趙海平的電話,她一開始就打電話,打不通。後來便去吃早飯了,有粥,有饅頭,雞蛋,還有小菜什麼的。飯後又坐車子去上立,接著參觀,再是吃飯後去俱樂部,大家休息拍照,便返回廠了。
在車上,周新星又睡得沉沉的,當他有點半夢半醒的時候,注視著雙眼,有點心醉,叫他講歷史,他說不講,她便和旁邊的人吵鬧著,車上一桌四人打牌,楊沈伊,楊樹剛,傅建平,還有應小水,到了杭州下車吃飯,她們一桌几個,周新星,應小水,詹小木,陳律楓,褚文軍,張鳳女,趙海平,陳誼和木子李,大家吃香一點也不含糊,一上菜便吃完,廠長看到奇了,便把自己桌上的拿過來,大家笑了。一盆湯來了,大家七手八腳地上手,趙海平的吃相又敏捷又好看,她看著直樂。晚上一點鐘才到廠,木子李累極了,一躺下便睡熟了。
一早有人敲門進來,同寢室的女孩都來上班了,她實在是吃力的厲害,強打著精神起床,洗臉刷牙去上班了。去車床那兒,問周春奇:
「昨天來的?」
「嗯。」她問:
「時裝表演好看嗎?」他半天回過神來說:
「好看。」她說:
「我還知道你們打了一桌撞球。」他驚奇地睜大眼睛:
「咦,你怎麼會知道?」她笑笑走開了。當然從朱岸虎那兒問來的。
吃過中飯後去奇哥那兒,他說:
「在這兒幹活越干越沒勁了,吃中飯一個人吃吃也沒有味。」她說:
「那以後一個人幹活也沒有味?」他說:
「我從來是一個人幹活。」她說:
「一個人談朋友也沒有味道,也要別人一起的。」他笑說:
「有沒有這種人替別人談朋友的。」她說:
「有的。」他說:
「昨天我說會去看,結果沒去,欠你一支棒冰。」她笑笑,去拉車子去他那兒,他感覺挺不自在的,臉紅紅的。他說:
「這個電風扇沒有風,只能在冬天扇的。」她很是奇怪,有毛病的男孩。她說:
「這種天氣要晒乾,多少累」。其實她的話里言外之音是晚上他不用回家了,他說:
「在這兒幹活更累,還不如去太陽底下曬。」她越來越覺得這個男孩有點格格不入。去了上海一趟,她和周新星這麼近地相處了十多個小時,不能小看,,周新星會講話,會玩會幹,會體貼人,真的長成一個小夥子了。在她的眼中影子要換了,不要把他當成小孩子來看待。奇哥總是冷冷的,讓她覺得失望在一點點的增加,希望在破裂。他冷漠的樣子,讓她覺得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