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妹妹

「Oppa……」

有娜怔怔地看著應天賜的面孔，驚喜與不安在此刻同時的襲來讓她腦子裡亂成了一團漿糊，口中只是下意識地呢喃出了這兩個音節。

驚喜源自與至親闊別十三年的相遇，不安則是因為應天賜看起來有些冷淡的態度。

Oppa這個稱呼在韓語里不像歐尼醬(桑)那樣在日語中特指親兄長，所以不管是娜璉還是Yeji她們短時間都沒反應過來。

「Oppa，你和Yuna很熟悉嗎？」娜璉小聲地在他身邊問道，而有娜的姐姐們也問了她類似的問題。

「說實話，不熟悉。」應天賜搖了搖頭，語氣還是淡淡的，「雖然身上流淌的是相同的血液，但是我出國的時候……她畢竟才兩歲而已。」

隨後他沒有去在意娜璉震驚的表情，看著和姐姐們解釋了幾句的有娜，想起剛才她下意識地喊得不是「大哥」而是「Oppa」后眼神和語氣同時一重，「韓語倒是說的順溜……回答我，申有娜，我的好妹妹，你為什麼在這裡？」

母親是有娜出生後去世的，國內沒有人會去教她韓語，而現在有娜表現出來的韓語水平，不是一個初到南韓的練習生能擁有的——而實際上有娜還沒滿15歲！

「Oppa，別這樣……」

娜璉皺著眉頭在他腰間擰了一下，眼前這個場景可和電視里骨肉相認的感人場面完全不一樣啊，應天賜的眼神都已經帶上殺氣了。

至於親兄妹為什麼不是一個姓這種問題，現在還有什麼必要去糾結嗎……

原本下意識縮在姐姐們身後的有娜此刻突然走出兩步來到應天賜面前，抬著頭直勾勾地盯著她的親大哥，身上隱隱透出的氣勢竟然可以和他不相上下，「你能在這裡，我為什麼不可以在？我的好大哥。」

「Yuna……」這下輪到Yeji留真她們擔心了，面前的男人雖然不熟悉，但他身邊站著的可是直系大前輩啊。

不過兩兄妹現在對身邊的事物已經失去了興趣。

「這麼久見到哥哥，居然用這種語氣和哥哥說話？」

「異國他鄉見到妹妹，居然對妹妹的生活一點不關心？也不問問吃的習不習慣？穿的暖不暖和？」

「牙尖嘴利，韓語說的這麼好，來幾年了？」

「比大哥可少多了哦。」

……

娜璉和Yeji她們無聲地看著天南地北斗著嘴的兩人，默默地交換了一個不知所措的表情。

「至少看起來沒有很深的矛盾……」

幾人心中默契地暗自慶幸，看起來事情不會發展到嚴重的地步。

然而兄妹間的氣氛下一刻就又變得凝重起來。

「申有娜。」

應天賜扯了扯自己的衣領，失去了和她繼續胡侃的耐心，「回答我一開始的問題。」

有娜也被他有些重的語氣激得上了脾氣，眼眶泛紅，大眼睛里包著淚水，梗著脖子說：「你十三年前一句話沒留下就走，那現在你也管不著我。」

「他當初能撕掉我的漫畫，再踩碎我的磁帶和DVD，在我的書桌上擺上比我人還高的史書和傳記，是不是還一把火燒了你的洋娃娃和芭蕾舞裙？」

應天賜死死地咬著后槽牙，聲音從他的牙縫間一個字一個字地被擠了出來，「還是說那個女人再給你添了一個弟弟或者妹妹，把你逼到在和我一個年紀的時候……」

「啪！」

一個響亮的巴掌，嚇得娜璉和Yeji一個激靈后同時將身邊的人抱住。

娜璉沒見過應天賜動手打女人，也相信他不會，但也沒見過他情緒如此爆炸的時候。

至於Yeji……已經需要身後的留真和彩領一起才能拖得住有娜了。

「應天賜，你算什麼！！！」

有娜灑著淚水失控地朝著他大吼，「你知不知道爸爸房間里貼的都是你在這邊的消息，媽媽也總是叫他把你接回去！應天賜你那麼恨他你就該去死啊！死在他面前他最痛苦！還弟弟妹妹……你死了以後記得投胎對地方！」

……

咖啡廳里陷入幾分鐘的寂靜，Yeji攬著還在小聲抽泣的有娜，輕拍她的後腦勺和後背，Lia、留真和彩領默默把剛剛被有娜踢翻的桌椅扶起來。

聞訊趕來的練習生室長一臉懵地問她們怎麼會和製作人起這麼大的衝突甚至還動了手，她們也只能說是親兄妹之間吵架，其他的也說不清楚。

娜璉則是緊張地握著應天賜的手，他從有娜罵完以後就像個石雕一樣一動不動。

「你叫她……咳……」

應天賜一張嘴，聲音像是生鏽一般夾著大半的空氣，聽起來虛弱無比，他回頭在吧台上隨手拽過一杯做好的飲料灌了一口，「你肯叫她媽媽，那就說明她對你好，那就行了。」

有娜沒有回他的話，他也自顧自地繼續說下去：

「既然這樣的話，你更應該回家裡去當你的小公主，而不是在這裡為了一個不確定的未來……」

「我不回去。」有娜猛吸了一下鼻子打斷道，「爸媽都同意我過來，合同也簽了。」

「是這樣的，PDni」室長覺得自己應該站出來向這位不常來公司的製作人說明一下情況，「公司已經正式確定她們五人為出道組了，二本部也在非常認真地準備著企劃……據我所知，社長ni邀請了您為她們製作出道曲……」

「哦，好像是這樣，謝謝提醒。」

應天賜恢復了一開始淡淡的語氣，朝這位室長點了點頭，「不過是一個出道組而已，JYP還不至於失去一個15歲的練習生就傷筋動骨。」

「PDni…」

應天賜無視了他，側過頭看著娜璉，「聽他們說，這棟大樓是Te替JYP賺下來的。」

「內。」娜璉握著他的手輕聲應道，「但是沒有Oppa的話，Te什麼都不是。」

「聽到了吧？」應天賜又轉過頭看向這位室長，「我會和振英哥談的，他會給我這個面子……至於二本部還是幾本部，看看他們是想失去一個練習生，還是一個製作人吧。」

話說到這個地步，這位室長已經暫時想不到任何辦法阻止應天賜了。

「我的好妹妹，只能說你的運氣不好啊，偏偏來的是JYP呢……呵呵。」應天賜看向有娜，露出柔和的笑容，「啊不，應該說是運氣爆棚了，正好來了JYP，正好遇到我，正好避免了走進這個圈子裡……回家吧，回去做他的好女兒，當好他的小棉襖。」

他話音一落，就看到原本被他忽視，抱著有娜的少女擋在了他和有娜之間，應天賜第一次對上了那雙狐狸般的眼睛。

「爸已經走了，你還能躲他到什麼時候……」

走？

應天賜覺得自己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這個字的含義，眼前就陷入了一片灰白色的混沌，耳邊也失去了周圍正常的聲音，彷彿有成山成海的人群在對著他低語。

娜璉注意到他的眼眸一下失去了焦點，頓時就慌了神，飛快地將他一隻手搭在自己肩上，對著面前的Yeji、有娜她們還有那位室長說：

「他現在情緒不穩定，我們先暫時分開，別擔心，我和PDni會再勸勸他……先走了。」

這個時候的應天賜和失明失聰沒什麼區別，所以不等她們的回復，娜璉就攙著應天賜往電梯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