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重整河山待後生
()作者：池落語，秋水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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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映斜陽，秋sè連波，落葉無邊，蕭蕭送雁。沒想到已經漸入深秋，楚劍風來到洛陽附近的一片小林中，踱過一條小溪，走了幾步便蹲了下來，點燃了手中的紙張，放入了前面的一個小青爐中，隨後從腰間掏出剛從城中買來的酒，蹲坐在了這裡。他的下頜上已泛起了一些青sè，顯然很久沒有打理自己，現在的楚劍風，雖仍是當時一襲青藍sè的衣袍，但往rì的自信瀟洒似乎已無法在他的臉上找到，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倦容，積累了很久的倦容。而他的對面，是一座簡單的衣冠冢，冢上用石轉壓了幾張紙錢，墓碑是用上好的大理石雕刻而成，上面篆刻著幾個大字「月凌雲之墓」。
「凌雲，好久沒來看你了……」楚劍風說著便喝了一口酒「剛剛我只是進城買了兩壺酒，可一點沒有多待，你可不要吃醋。」原來的楚劍風並不是十分的好酒，總覺得喝多了酒就會誤事，但最近則變得似乎喜歡上了這辛辣的東西，每天只是在這裡一邊飲酒一邊對著這座衣冠冢自言自語。連自己最初要做的事情，似乎也快忘記了。
回望當時，覺得自己的很多做法都幼稚，自己對凌雲究竟是一種什麼感情呢？如果當初問楚劍風的話，他肯定會瀟洒一笑「什麼關係？知己嘛。」然後無視月凌雲的白眼，繼續和她調笑。當初的自己，很過分吧……雲兒對待自己的態度，應該是很在意的。
以前自己喜歡方紫嫣，似乎是無法否認的，但凌雲呢，卻又想固執的留在身邊，從來沒有問過她的想法。當時，真的很差勁啊……楚劍風想到這裡，不禁苦笑一聲，又是一杯烈酒入喉。現在她的離開，就是在怪我當時的輕浮吧。
入夜，楚劍風一人在房中踱步，嘆息間只是望著窗外月sè默默不語。這裡離月凌雲的衣冠冢只隔一條窄小的河流，每rì對著佳人的冢土舉杯飲酒，一坐便是一個晌午或是一個黃昏。如今人已消瘦不少，他緊了緊衣衫坐在床邊把玩著手中的酒杯，漸漸陷入沉思，如今這般消沉已經耽誤了不少時rì，這畢竟已經違背了自己的本意，但一想，與雲兒這一分別，相信再也無相逢之期，一時竟又猶豫了。不過京城是肯定要去的，既然決定了的事情，便不能一拖再拖，想到要與雲兒分別，楚劍風又是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只是接下來的事情實在棘手，百里家世代忠臣，這次的yīn謀顯而易見，朝中人心已散、苦無證據罷了。如今他只有見到百里，把事情搞清楚才行，但是他一介江湖之士如何進得了皇宮天牢？本是有個舅舅在朝中為官，可讓他想不到的是，這等大事竟和舅舅有著莫大的關聯，無論是真是假，都不是件好事。
舅舅那邊的狀況他根本無從打聽，如果將此事告訴舅舅，若他只是被人誣陷，那見百里就變得容易許多。可是相對的，若舅舅的確與此事有關，定會有所行動，這倒是試探舅舅的好辦法。
想著想著心中不禁一驚，何時的自己竟然變得這般yīn險。若是舅舅有所行動，必定會在他未見到百里之前就會殺人滅口了。試探了舅舅，卻要以犧牲百里為先！
他楚劍風長這麼大未有過這般決定，家族除了舅舅無人與朝廷打交道，對於朝廷他能夠選擇的路小之又小。雖然百里逐雲與他只是幾面之緣，卻也算生死之交，若是雲兒在相信也不會坐視不理的。但是……對於這件事，是選擇一個家族還是一個人，是選擇俠義還是不擇手段，這讓他有些為難。
犧牲百里換回百里世家聲譽，若是他知道了想必是願意的。攢緊了的拳頭已是一手的汗，過了許久才無奈的搖了搖頭。雖然家族大於個人，可畢竟是人命關天啊，他楚劍風是何許人也，憑什麼左右他人生死？
但也並不否認，難道作為武林正道就一定要滿口「道義」么？自己雖是武林盟主之子，卻未必是什麼「俠之大者」。放下手中的被子，楚劍風深吸了口氣，若是事情到了不可不做的地步，百里兄，我楚劍風只有對不住了……
夜風從未掩好的縫隙中吹了進來，帶著些寒意。吹滅了蠟燭，楚劍風躺在床上，如今只有到了京城四處搜索消息，若有機會進入天牢自是再好不過，雖然這樣的機會太過渺小……
次rì清晨，楚劍風跨馬直奔京城，在路上得知除百里逐雲外其他人都被發配邊疆，城門上所貼告示說什麼皇恩浩蕩念在百里世家時代忠臣，饒百里逐雲不死，卻依舊將他打入天牢，楚劍風嘲諷的牽了牽唇角，天牢和斬首有何區別，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不過能確定的是，百里逐雲暫時還沒有生命危險。
奔波了數天，終於抵達京城。才一進城門，心便沒來由的落空了般。楚劍風不禁吸了吸有些發酸的鼻子，曾幾何時，那嬌小的身影還在這繁榮街景中穿梭，瀟瀟洒灑的做她的聖手神偷。他總能夢見那晚少女清澈的眼眸和月影下曼妙的身姿，輕靈的踏雪無痕在夜空中飛舞……
時光輾轉，景sè依舊，人卻殊途陌路。
呆了片刻，楚劍風回過了神，甩掉不合時宜的想法，如今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候。只見他下馬邊欣賞著路邊新奇的各類雜貨，邊豎起耳朵聽街上人說話。百里世家這般大事，走到哪裡都有人議論，更別說是京城，只才走過一條街，那茶館和酒樓中說書人的話都能飄進耳朵幾分。看來百姓對此事反應不小呢，楚劍風嘆了口氣，他曾聽聞百里將軍每次回京城，路過的大大小小的城鎮時，百姓們無不出門歡呼迎接，想著在這並不太平的天下，能有一位傑出為國為民的將軍也是百姓之福。
官場上的複雜他並不願去想，如今他只知道救出百里逐雲，還百里世家清白並查出舅舅與此事的關係是他此行的目的。只是黃昏以至，卻沒有得到讓人滿意的消息，無奈之下之後找家客棧暫且歇息了。
哪知這時對麵茶館小樓上有人大叫一聲：「楚公子！」
楚劍風一驚，仰頭望去，卻見那人早已回身，想必是要下樓來的，便不動聲sè的要看個究竟。
一襲黑sè布袍，熟悉的容貌讓楚劍風心情頓時大好。這人不是蔣平又是何人？退去華麗的錦衣，眼前這年輕的男子依舊是威風凜凜，讓他不禁回憶起那段時光，如今卻是物是人非了……
「楚公子！果真是你！」只見蔣平有些激動的看著他，「真是讓我好找！」
「蔣兄找我？」想著自己一直陪在凌雲身邊，確實消失了很長一段時間了。
卻見蔣平謹慎的道，「楚公子，請上樓一敘！」
閣樓上倒是另一番景象，看上去像是特意擺設的，楚劍風看著一派淡然卻不失高貴的廂房，不禁能猜出七八分來，這時蔣平請楚劍風上座，感慨道，「這是我與百里公子常常小聚的地方，這茶館雖小卻是我們特意盤下來的。」
「原來如此。」楚劍風瞭然的點點頭，卻不再說其他，直接開門見山的問，「想必蔣兄找楚某定有急事，不妨直說。」
「哎！這個……」那蔣平畢竟不是會繞彎彎腸子的人，「楚公子可知百里將軍家出了大事？」
楚劍風點了點頭，「說實話，在下也是為了此事而來。」
「當真？！」蔣平似是太過激動，一拍大腿便站了起來，「楚公子當真肯幫百里將軍一家？」
楚劍風看著這樣的男子，不禁好笑，「怎麼，蔣兄不信？」
趕忙搖頭的蔣平坐了下來，「不是不是，我知江湖中最重信義二字……只不過……」他看著楚劍風，有些吞吞吐吐的道：「江湖人與朝廷向來井水不犯河水，當初你們涉險相助畢竟是百里公子設下的局。說實話，若不是朝廷上下無人能救百里一家於水火，我是怎麼也不會讓楚公子涉險的。」說著無奈的苦笑著，「你是不知道，這段時rì我一直在打聽你的下落，可心裡又忐忑不安，不知見面后怎樣才能說動你，若不是方才楚公子你……」
「百里兄能交到你這樣的好友是他的福氣啊！」
「錯，公子他能交到你們這樣的生死之交才是他的福氣！」說完二人相視而笑，舉杯以茶代酒。
蔣平得知楚劍風rì夜兼程趕往京城，便不多說其他，只將他安置在這茶樓的客房內，讓他好生歇息。第二rì清晨，蔣平便迫不及待的去見了楚劍風，一見面便從懷中掏出有些發黃的紙張。
「這是……」好像猜到了幾分的樣子，好奇的攤開在桌子上，「果然是大牢的地圖！」
「沒錯。其實弄到地圖對我來說並非難事，可我蔣平也只能做這些而已。」說著嘆了口氣，「這才想著若是能與楚公子裡應外合，見百里公子並非不可能的！」
楚劍風也覺得這是再好不過的法子，「若是有你協助，自然事半功倍。」
「百里將軍和蘇大人這兩撥勢力亦不是一天兩天了！雖然我一直想報答百里將軍的恩德，可百里將軍從不讓我參合其中，所以我一直是置身事外，知道的也並不多，不然這次百里一家蒙難，我也一定脫不了干係。」只見蔣平搖了搖頭，還不等楚劍風多說什麼便很快換上一副嚴肅的表情道，「這次我這麼著急就是因為三rì后便是我那侄兒值班，都是自己人，天牢的其他侍衛你就不用費心了，還好找到了你啊，不然換成熟人值班又不知道何時了。現在咱們便將天牢的路線和機關了解清楚。雖然楚公子是有功夫的人，但是天牢的機關危機重重，若只是你一人進去，蔣平確實放心不下。」
「好，待我仔細研究地圖。」楚劍風知道這一去必定兇險萬分，便不再多說其他，讓蔣平將整個地圖路線細細道來，發現機關暗器都在最開始的地方，這倒是和他的想法不謀而合。和月凌雲在一起這麼久，自然也耳濡目染了些她的技能，甚至還與她切磋過，想不到這回闖機關卻只剩下他一人了……
他很快看出機關設計的十分巧妙，有一部分的疊疊機關幾乎同時觸動，還有不少地方都形成環環相扣的形態。再加上這天牢的牢頭是蘇天凡的人，蔣平能得到的密道消息就少的可憐，所以有些地方對於楚劍風來說，只得做好受傷的準備。
幾rì下來，楚劍風的聰穎和獨到的破解機關的方法讓蔣平佩服不已，更對這次行動信心百倍。當下讓下人備下酒菜，邊飲酒邊幫楚劍風熟絡路線，畢竟天牢不比平常大牢，路線更不能有半點差池。
月sè無邊，慢慢長夜，只有那窗邊細細掃來的夜風，讓二人不禁覺得冷了些。想著三rì后便是緊要關頭，二人實則睡不著，還是楚劍風將圖紙一放，抿了口小酒，笑呵呵為蔣平斟酒。整個人顯得輕鬆得很，蔣平心裡不禁一嘆，希望盡自己的努力可以幫到百里，也許事情的真像馬上就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