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寒霜
不,他是寒霜,不可能會是蕭約。
前世蕭約爭儲失敗后,無聲無息地死在了自己的封地寧州,是幾位奪嫡皇子中死得最早的。如今看來,他分明是寒霜奪了麵皮假扮的。
寒霜的目的不疑有他,還有比假扮皇子更容易攪亂南朝國政的嗎,只是不知道前世的他為何放棄了。
畢竟他雖然是奪儲失敗,有隴川文氏相助,依然可以東山再齊。是「蕭約」死了,文氏才會轉頭幫助江慕婉的孩子登基的。
但這一切都不重要了,這一世,有她在,江、文兩族註定與皇位無緣了。
兩人纏鬥在一起。一刀一劍劇烈摩擦,在空氣中發出刺耳的聲音與火星子,江歡看到一雙陰鷙的鳳眸,眼底如古井無波,不知深淺。
刀劍分開,江歡高高一躍,就著下落的速度,俯衝著撲上去。
女孩冷冷一笑,流光劍被她牢牢握在掌心,瞬息之間,劍身三度落下,三聲鈍響,最後竟直接斬斷寒霜的刀身,劈入血肉。
對方被江歡
纖柔的手臂橫在他后腰處,用力往前一帶,謝珩順勢仰面倒下。
鋒利的刀尖在他睜眼的瞬間從面前劃過。
絢麗的流光劍在掌心輪轉,江歡一手攬住軟軟倒在她懷裡的謝珩,一手持劍再次挑飛襲來的長刀。
女主前去查驗屍體,結果看到黑衣人,就去追,追到懸崖,被一把推下去。男主想也沒想跟著跳下去。
謝珩不在乎差點斬下他半截袖子的刀鋒,他只是不可思議地看向江歡。
「原來江歡是想保護我,她沒有生氣,被江歡保護的滋味好好啊。」
沒有生氣?
江歡冷笑,她怎麼可能不生氣。
生死關頭,他卻不躲不避。
是想再死一次嗎?
想到這個,她不禁眼圈一紅。
一地猩紅的慘烈戰況讓江歡不由懸起心弦。
「可有受傷?」
男人孱弱地輕輕搖頭,「他們還傷不了我,只是,咳咳,怪我身子本就不好。」
這話說得就相當有水平了。
一邊誇耀自己貶低刺客,一邊還要博得同情。
對面的殺手頭子狠狠盯著他,感到十分憋屈。
這個滿身邪氣的男人,一出場就是冷冷的一句:「你們實在是太吵了。」
二話不說就開始單方面碾壓式地追著他們虐殺。
男人身法詭異,殺人殘暴猶如鬼魅,無人奈何得了他。
他們雖說是刺客,但從頭到尾,根本就連近他的身都很難,更別說傷到他了。
他虛弱的樣子明明就是裝出來的。
要不是兩邊是你死我活的關係,他都想大聲告訴江歡,別被他騙了,這個***他在裝。
黑衣人氣得掄起大刀就想給他臉上來一下,看他還有沒有臉說這種話!
但江歡卻不給他機會。
流光劍噗地刺入他的臂膀,長刀鏗然摔在地上。
江歡冷冷拔出劍,劍尖抵住他的咽喉,「說!是誰派你來的?」
「呵,」殺手頭子輕蔑地掃了一眼江歡,脖子一歪,嘴角緩緩滑下一絲黑血。
他服毒自盡了。
黑衣人們見主帥已死,兩兩對視,幾乎同時揮刀自裁。
江歡俯下身去查看屍體,不出所料毫無線索,想必是早已被清除得乾乾淨淨了。
謝珩:「他們訓練有素,軍紀嚴明,看著不像尋常打手,倒像是世家門閥才會養的私兵部曲,只是世家門閥為何要屢屢行刺於你……」
這話表面上是有理有據的客觀分析,實則分明是在話里話外循循誘導她。
背對著他檢查屍體的江歡挑眉一笑。
她也不含糊,反問道:「哦?那你倒是說說看究竟是何人殺我?」
「是太陵江氏啊!!!」謝珩在內心吶喊。
前世太陵江氏為謀奪太子位,連同隴川溫氏一起策劃了這場謀逆案。
不惜殺死同宗同族的江皇后。
只因皇后幫助養子蕭紀坐穩太子位,不願意扶持她內侄女江貴嬪的孩兒上位。
江皇后對蕭紀視若己出自是不願相棄,太陵江氏卻認為貴嬪肚子里懷的才是真正帶有太陵江氏血脈的皇嗣。
謝珩出京賑災前,兩方正因此鬧得不可開交。
只是這一切該如何對江歡說,且不說前世今生的經歷實在太過扯淡,光是這件事就已然十分難以啟齒了……
難不成要告訴她,前世她的親伯父為了權力連同外族殺死了待她如母的皇后,還囚禁了她一直以來視為親兄的太子。
她不會信的。
前世她就是一再地不願相信這個殘忍的真相,才屢屢錯失先機。
可若是什麼都不說,豈不是又要眼睜睜看她重複前世的絕路……
謝珩反覆思量,決定最後不論她選擇殺回都城也好,萬劫不復也罷,此生他都要做江歡手中最鋒利的刀,為她披荊斬棘,所向披靡,在這紛紛擾擾的亂世,為她搏出一條生路來。
將一切盡收耳中的江歡:……
其實她早就對太陵江氏有所懷疑。
太子案發後,皇帝下令四大家族共理此案,卻因查無實證,而陷入膠著。
太陵江氏以皇後母族身份上呈的認罪詔書來得太過及時了。
可姑母是他們的親妹妹、親女兒啊,如何下得了手?
江歡慘淡一笑,他們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冷血無情,卑鄙無恥,不管是對她,還是對姑母。
「江歡,我有樁事想對你說……」
「是太陵江氏!」
兩人幾乎齊齊開口。
謝珩:?
江歡指著其中一人的臉道:「我見過此人,在太陵江氏祖宅。」
「當真?」謝珩上前,看到一張陌生普通的臉,兩世的記憶疊加起來,他都沒有印象。
不過江歡說是,那一定就是如此。
「嗯。」江歡點頭。
當然不是。
她不過是隨便指認出來騙他的,好安他的心。
不然謝珩這個笨蛋就真的打算陪她蹚刀山火海在所不辭了。
這一世,他們都要好好的。
所以……
「謝珩,我會保全自己,不魯莽,不衝動,不被仇恨蒙蔽雙眼,永遠不拋棄你。」
江歡將他拉至水缸邊。
伸手與他一雙沾滿血腥的手一起浸入乾淨的清水中滌盪搓洗。
他的指尖是不同於常人的冰涼。
但他用手指勾住她的手指,與她十指相纏的力量卻是真實存在的。
江歡一向縱容他的小舉動,小心思。
「江歡,謝謝你,為我保全自己。」
「謝珩,你怕被拋棄,可我也怕你有一日會忽然消失不見,你可不可也為了我而珍重自身?」
如果連他也不在了的話,她就又變成一個人了。
「好。」
「我們回家!」
「嗯。」
校尉大人,不好了,六娘子入了白河郡。
他抽回手,帶出一手肉泥。
男人殘忍地笑,然而下一秒他笑容凝固。
又驚又懼地望向茅屋的位置。
女郎白衣勝雪,靜靜地站在光里,眼神冰冷。
「我錯了,你聽我解釋,我不是故意的……」男人將滿是粘稠血液手背到身後。
然而還未等他說完,江歡已揮劍向他砍來。
謝珩坦然地閉眼,江歡想要的東西,哪怕是他的性命,他也心甘情願地雙手奉上。
為她生,為她死,於他而言,皆是幸事。
被黑色煙霧團團圍住的男子長身玉立於一眾瘋狂逃竄的黑衣人中間,黑眸暗沉,泛出妖冶的光澤。
住了。
屋外雪虐風饕。
橫七豎八地倒了一地的屍首,猩紅溫熱的血在白紙一樣的雪地上蜿蜒成溪,勾畫出一副血腥如修羅場般的山
你說哪個?
次日,顧家莊來了不少人。
「如此說來,當年的化蝶傳說,遠沒有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