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8 章 117

庭院里陷入了奇怪的氛圍中。

妖狐自從上次被目擊到胖成球的本體，就被催促著早起鍛煉，連帶著打獵任務也交到了它的手上，可以說是忙的足不沾地。

但這並不代表它察覺不到庭院里忽然變得詭異的氣氛。

「這幫傢伙又在矯情些什麼啊……」球形的狐狸努力伸了個懶腰，尖利的爪子從地板上抓出一道道划痕，它打著哈欠，「就像是火山噴發了一樣。」

自從那天陰陽師從源博雅家套完話回來，它就頻繁的接到去往琵琶湖和信太森林的跑腿任務，搞得堂堂妖狐大人生物鐘都顛三倒四的。

睡不飽，嘖。

「妖狐。」又是主屋傳來的召喚聲。

「來了來了，真是，不要催那麼著急，小生又不是聽不到。」

抖抖毛，尾尖一點紫灰色的狐狸三步並兩步的小跑過去。

陰陽師折好信件封口，「這是交給市子小姐的。」

哈？給那個女人？

狐狸不安的撓撓脖子：「那個女人不是已經沒什麼用了嗎？怎麼又要去見她。」

齋宮市子在奉獻出被污染的破魔弓后，晴明怎麼想都覺得妖狐把這事辦的太黑泥了，便動用關係，使老師賀茂忠行諫言了伊勢神宮之事。

當然了，這是經過了修改版本的，大致內容便是一邊占卜出了神宮中的八咫鏡被賊人偷盜，同時又賄賂了當地官員假借受神宮之託前來報信，硬生生把一出幾十年前發生的盜案偽裝成近日所起，而涉事神官全部被下了大獄，齋宮的父母將上下環節以金錢打通，便對外宣傳女兒羞愧自縊、實際已是該換了名姓被養在京都城外的莊子上了。

嗯……雖然姬君的名頭是沒了，但好歹命保住了，再加上京都人沒幾個見過她的，躲兩年等風頭過去了，再住回來也未嘗不可。

「我實在想不到那個女人還有什麼價值。」

妖狐甩甩尾巴。

「只是我有些細節需要找她確認。」

陰陽師揉揉酸痛的手腕，不僅是市子，就連玉藻前大舅他都去信打擾了，畢竟這世上真正見過八咫鏡的就那麼幾個人，別的不是不夠格就是看過兩眼也沒記住它長什麼樣，這對需要鏡子細節來翻閱文獻的晴明很不友好。

「而且最重要的是玉藻前說他盜取的鏡面是假的，根本沒法用。」

妖狐：「假的？」

「啊，」陰陽師一想頭更疼了，「他當初一口氣拆掉了八咫鏡並把它分成三份、最大的原因就是那個鏡面根本毫無靈氣可言，鏡面是假貨、鏡框又沒用，只帶回了鏡盤……」

結果從鏡盤裡掉出只停機白鳥后就化成銅渣了。

「玉藻前對戰利品的印象不深，但齋宮市子肯定對自己幼時經歷過的巨大創傷有著清晰的記憶，那個被盜走的鏡盤就是她悲劇的源頭，有著這樣的執念，或許連花紋都能被複刻出來……」

也許不需要太完整的花紋，只要能有一些輪廓，他就能從蛛絲馬跡中找到這個東西的來歷。

晴明表情不大好看的回憶著這些人的態度，玉藻前和母親大人雖然都對過去之事明顯顧忌著什麼，但現在想來，他們口中的規則或許不單單指的是這個世界上人與妖怪之間的規則，結合自己所推論出的，上一次的母親大人只是一個普通人的結論，她會不會一直都知道這件事呢？還是在暗指什麼？

在晴明看來，世上有妖怪就像井裡有水一樣正常，他完全想象不到葛葉姬不是白狐的世界是什麼樣的，母親給他的印象一直都是溫柔又強大，所以對於上一次的記憶他完全沒有代入感。

不是同樣的記憶和經歷就不是同樣的人了，更何況連身份和物種都變了。雖然很同情上一周目的自己，但那的確不是他的父母，再怎麼強調都不像啊。

就連他都打不過的母親大人，怎麼可能是什麼普通人。

不然作為白狐之子的身份不是奇怪又可笑嗎？連晴明都不是晴明了耶。

一想到不是白狐子的自己肯定也沒有在兒時受到過排擠和畏懼，那代入感就更差了，雖然說那樣的童年可能會很幸福、但他並不是那種不會承認自己的人，安倍晴明就是有點陰鬱又奇奇怪怪的阿宅嘛，積極向上的救世主劇本和自己不搭。

撂下毛筆，看著妖狐帶信一滾一跳的跑出門去了，晴明這才好好活動了一下已經僵硬的頸椎，開始思索下一封要傳遞給鳳凰火的信該怎麼寫。

上次雖然鬧得挺不愉快、但大家心裡都很清楚這不算撕破臉，只能說是給彼此一點威脅感藉機撈點好處，現在本土妖怪們都在關注著東國戰事、暫時也顧不上他的冥府通行證，好歹要去信催一催，不然按照那些厚臉皮的妖怪、肯定又打個哈哈裝作忘記給糊弄過去了。

至於四神之地的本職工作交給陰陽寮維護便可，他已經做了示範，就算有他沒他，那些旁觀的陰陽生學徒也能照貓畫虎把事情做好，頂多是狼狽一點。

而且玄武地那邊，鴉之前的工作能力實在是太強了，一隻鳥頂了半個寮的工作量，剩下的人只要拿著圖紙就能直接接管山上的玄武之靈，根本不會出什麼問題。

而巨椋池在城南宮，離著也不遠，維護工作就是多走兩步的事兒……

唔，只是白虎處在山□□，常年車水馬龍的，人氣兒是夠了，但它主西方庚辛白金，整個陣法的殺伐氣都得生在這兒，若是白虎有恙、那這四神結界就是個只守不攻的王八殼子。

又不能把征夷大將軍喊回京都，上哪兒找金銳氣在那壓著？

光是武士又肯定不夠……

要不把平將門的腦袋掛在關隘口？不是說他也挺能打的嘛，手上的人命肯定不少……

算了，不想這個了，這個問題不是他能解決的，沒準兒到時候天皇一腦殘覺得狗命比蝦夷國重要，就把征夷大將軍喊回來了呢？

晴明一想到白鴉跟吃錯藥一樣和他搶任務捲軸，就知道他肯定又胡思亂想了，說沒壓力不可能，但也並非全然如式神所理解的那般，畢竟不管怎麼說，只要與妖怪們的戰爭存在著，作為陰陽師的自己就不可能置身事外，有沒有烏鴉他都會忙一輩子在這件事上，根本不需要那種看了讓人心疼的要死的愧疚。

閑不下啊閑不下～

嘖，這種被式神搶著分憂的感覺還真是甜蜜的負擔。

那麼——

翻翻行程規劃，看看下一步是什麼……

[京都周邊山川林地之作亂妖物、因內鬥而消耗殆盡，則可進行後續收尾]

[橋姬之約]

看到本子上的兩件事用硃砂圈在一起，晴明這才反應過來，如果按照計算、周邊山林的小妖怪們應該都已經被移動的謎之山清理的差不多了？

陰陽寮應該應付得來剩下的量吧……

雖然最優方案是趕在年初或年尾祭祀儀式最多的時候、大小妖怪都被驅趕到山林里消耗那隻天狗的力量，但現在已經是秋季了，白虎四季主秋，如果把戰場定在山□□關隘、沒準兒能收集到由爭鬥所產生的一些殺伐之氣……

那就從這個秋天，開始捕捉大天狗送給橋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