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第四章 暗戀

白泱摁下接聽鍵，電話接通。

男人的聲音從手機里順著耳側溜進耳朵里。

「泱泱，你那個時候給我打電話，我在忙。」

白泱這會兒已經從何哥米粉店出來了，朝小吃巷子最裡頭的地方走去，最後停在了一條小岔路口處。

她回答：「你忙，沒事。」

再忙也不會昨晚打的電話，今天下午才回吧。

說到底，還是她無關緊要罷了。

大概是感受到了白泱語氣里的低氣壓，那頭的周楠開口解釋，「泱泱，你別生氣。這兩天公司事比較多，所有技術人員都在加班加點工作。」

白泱「嗯」了一聲，「我知道，你忙你的。我沒生氣。」

對面似是鬆了口氣：「沒生氣就好。」

「你昨天…」

「什麼？」

「沒什麼。我掛了。你忙去吧。」

白泱原本是想問他昨天下午去了哪兒，可話到了嘴邊最後還是咽回了肚子里。

要是他真的存心想欺騙自己，那她再問出口就沒了意義，不如就信自己的眼睛。

她向來直率，裝作文靜乖巧的時候是這樣，卸掉偽裝后也是如此。

*

高三十八班的教室。

第七節課的下課鈴聲響起后，教室里只剩下稀稀寥寥的幾位同學還坐在教室里，埋頭苦幹，做著習題。其中只有一位同學，在所有留在教室的同學中就他一個趴在桌上睡覺，格外顯眼。

「乾飯去？」陳弋走過去輕輕拍了拍趴在桌上的陸沅的肩膀。

誰知趴在桌子上的人，睡得太死，根本沒什麼反應。

他是不知道居然有人酒量這麼差的。

昨天聽到自己好兄弟陸沅說要喝酒，還直接點名江小白。陳弋想也沒想，直接買回去。還以為陸沅酒量有多好，結果一瓶幹下去，直接倒下。醒過來又嚷嚷著喝，結果喝了小半瓶，就開始逮著他胡言亂語撒酒瘋。

「陳弋，你說，那個男的他媽的是不是個傻缺？姐姐那麼好的女孩，做他女朋友，那是他上輩子祖墳冒青煙求來的福氣。」

「他能有姐姐這樣的女朋友。他還劈他媽的腿，老子，老子直接給他腿劈了得了。」

「我，我他媽的，放在心尖尖兒上的人。他，他居然敢劈腿？」

胡言亂語過後，又開始邊說「氣死了」，還邊嗚嗚嗚哭出了聲。

陳弋高一剛入學認識了陸沅后就知道，陸沅有個從小喜歡的姐姐。

初中畢業后，還一哭二鬧三上吊非得從國外回來上高中，就為了離喜歡的人近點。結果得知，那姐姐戀愛了。

後來，花了三年時間，決心把這姐姐膜拜成可以掛在牆上瞻仰的壁畫。結果又得知，姐姐被劈腿了。

實慘。

但也不是個壞事，對他這哥們兒來說。

這有啥好氣的，這不明擺著，他的機會來了嗎？

陳弋見陸沅沒啥反應，便加重了些力度又拍了拍。

這會兒，伏在桌面兒上的陸沅才從桌面兒上抬起頭，看了一眼陳弋。一雙眼睛由於補覺與宿醉，還帶著紅血絲。

「下課了？」陸沅問。

「放假了。」陳弋回答。

陸沅白了他一眼，接著又繼續伏在了桌面上，並且立即恢復了死魚狀態。

「哥你不吃點兒東西？」

陸沅搖搖頭。

「那你還記不記得昨天自己幹了什麼？」陳弋咧嘴不懷好意地問。

陸沅「騰」地一下從桌上起來，「別問，問就是他媽的什麼也沒幹。」

雖然這會兒腦子還是一片混沌，可昨天自己幹了什麼，陸沅還是隱隱約約記得七七八八的。

陳弋笑出聲，「怕你不記得了，再提醒你一遍。那狗玩意兒劈腿，不正好就是你的機會不？沅哥，是時候該將你的壁畫從牆上摘下來咯。」

陸沅怔愣片刻，開口：「我弋哥還是靠譜。」說完又道，「出去幫我也帶點吃的。」

然後又繼續趴下。

晚上的時候，像兒時一樣，白泱和大花擠在小床上，說著夜話。

聊著各自的生活日常，卻又不可避免說起了白泱這一趟回桃浦的目的。

白泱平躺著，看著天花板，道：「我明天要去找他，當面給他看一眼這個照片。我已經想好了，不管怎樣，這事不問清楚，在我心裡始終是個疙瘩。就算我再喜歡他，萬一，我是說如果，如果他真劈腿了。那我絕對是不不可能原諒的。」

她既然當初有本事喜歡他，現在也就有本事把這喜歡壓回心底，密封起來，甚至丟進垃圾桶。

大花偏過頭看向白泱，彷彿又看見了小時候那個小白，勇敢又倔強，她問：「真想好了？」

白泱重重點了點頭。

大花伸手摸了摸白泱的頭，「要不要我明天請假陪你去？」

白泱搖搖頭，側過頭看向大花：「不用，又不是去打架，再說了，就你這小身板，真打起來了，我還得護著你。」

大花假意生氣般拍了她肩膀一下。

不過白泱確實沒說錯。

白泱從小就光長個子不長肉，結果小時候還被她爹媽送去練了幾年跆拳道。於是在大院里，幾乎沒有小孩敢跟她對著干，她又是白泱最好的朋友，自然每天都被罩著，在大院里鼻孔朝天，橫著走。

兩人扭作一團，鬧了會兒。

睡前，大花又認真對她說了一遍，「那有什麼事，就打我電話，聽見了嗎？別像高中的時候，總一副逞強的模樣，自己一個人瞎抗。」

「嗯嗯嗯。」白泱今天累了一天，著實累到不行，迷迷糊糊答應了幾句，沉沉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大早，大花就起床了，她第一節有課，白泱還沒醒，還在床上躺著。

大花上班臨走前，又交代了一遍，「有事打電話。」然後摸了摸白泱露在外面的發頂。

待悶在被子裡頭的白泱「嗯」了一句回應，大花才出門。

大花走後。白泱迷迷糊糊又睡著了。

一直到外面的學校響起了課間操的鈴聲，她才起床。

洗漱了一番，又打扮了一番。她看著鏡子裡頭的自己，長長的頭髮已經快要及腰，這是她為了他而留的頭髮，也是她從小到大第一次留長頭髮，就因為他說他喜歡長發女生。

她將頭髮隨便扎了一下，然後化了個淡妝。

桃浦的冬天比臨夏暖和太多了，又恰好是個大晴天，窗外溫暖的陽光大片灑進房間里。白泱穿了件衛衣，簡單搭配了條長裙就出門了。

白泱知道男友周楠上班的公司是一家叫銳方的遊戲公司，去過幾次，路線也算比較熟悉。

出發前，又給周楠發了條消息。

「中午幾點下班？」

待她到了那邊的時候，剛好收到了周楠的回復。

「十二點半左右。怎麼了？」

白泱原想回復一句，她來這邊了，中午一起吃飯。但轉念一想，乾脆給他個驚喜好了。

「沒怎麼，想你了。」

「寶貝我也想你，我在忙，等會兒再聊。」

「好。」

白泱回復完消息，看了眼時間，十二點都沒到。

銳方附近有家大商場，之前她來這邊找周楠，都會去那邊吃東西。

反正時間也早，乾脆在裡面逛逛或者找家店坐坐，到點了等周楠下班過來也能一起吃個飯。

就這樣想著，白泱過了斑馬線，去了大商場。

這商場一層全是賣衣服的，二層是一些零零碎碎的小鋪子，三層娛樂層，四層才是吃東西的地方。

白泱在娛樂層看了會兒別人玩遊戲，看了看時間，差不多了。然後去了第四層，直奔那家她與周楠常去的蒸菜館。

大概是工作日，商場這邊人倒也不多。這家蒸菜館店面不大，但分了兩層，一樓放眼過去，只有稀稀寥寥的幾個客人，白泱挑了一個靠窗的位置。

剛落座，服務員便走了過來，是個小姑娘，朝她遞了份菜單過來，對她說，「請問您需要點些什麼呢？」

白泱接過菜單看了一眼，又看看時間，還有十幾分鐘，想了下乾脆點好，等他下班過來應該剛好能吃上飯。

於是點了幾個他們之前幾次來這裡經常吃的幾個菜。

點完了后，服務員小姑娘人挺好，臨走時還跟她說，「收銀台那邊兒還有今日份的小碟菜，店裡活動，免費送。」

白泱這會兒其實有點餓了，也沒吃早飯。隨口問了句：「都有啥菜呢？」

她說：「有泡菜，還有腌蘿蔔啥的。」

一聽「腌蘿蔔」，白泱就口舌生津。

白泱依言走過去一看，老闆還挺大方，小碗裝的泡菜，旁邊還有蘸料，各種辣椒啥的。她隨手拿了一碗，然後又往上面澆了點辣椒，正心滿意足地準備轉身返回，身後那邊的收銀台卻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她一愣，下意識地止住了腳步。

然後就聽見餐館收銀員說：「先生，這邊我們剛好在做活動，您是今天第一百位顧客，可以享辦理會員。請問您需不需要辦理一個會員，我們這邊會員享有會員日九折的優惠，如果是點外賣的話，也是有折扣的。」:

那個熟悉的男人聲音說：「不用了吧。」

這時一個嬌滴滴的女聲又說：「可是人家覺得這家的飯真的不錯誒。你是下次不打算帶人家來這裡吃飯了嘛？」

女人的聲音簡直能掐出水。

男人顯然很吃這一套：「好好好，辦辦辦。麻煩你給我辦個會員吧。我女朋友說愛吃你家的飯。」

接著那些人又說了些什麼白泱一句也沒聽見了，只覺得腦袋一翁，手一軟。

「哐當一聲」，手裡的碗已經砸在了大理石地面上，碎成了幾片，裡面的泡菜和紅紅的辣椒灑了一地。

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已經轉過了頭，又什麼時候對上了不遠處，同樣也側頭看了過來的男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