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第四十六章

從小賣部出去后，陸沅和陳弋並沒有立即回宿舍，而是默契地拐了個彎，去了宿舍旁邊的操場。

下了晚自習后，即使是冬天的夜晚，操場也到處都能看到三三兩兩成群結隊的男孩女孩，跑道上也是擠滿了跑步的人。

兩人像以前一樣，默契地直接往操場的東南角走去。

「說起來，沅哥，咱們好久沒一起來這裡了。」陳弋席地而坐。

操場東南角，大概是夜晚的操場上最安靜的地方，除了跑道上的人會經過，幾乎像塊凈土。

「都挺忙的，哪裡來的時間來這裡。」陸沅也在陳弋身旁落了座。

陳弋打開一罐飲料，遞給陸沅，「我不忙啊。我閑得很。」

陸沅接過飲料，不經意間瞥了一眼陳弋，嘴角一撇：「你怎麼不忙，每天都要趕著去人店裡搶飯，還要去電影院搶座，多忙啊。」

「……」陳弋一陣噎。

這人真是記仇得很，還揪著沒看他消息沒接他電話那事不放。

「哥，我錯了，錯了。我以後，就是有女朋友，就是結了婚，就是不給女朋友、不給老婆回消息，我也一定回你消息。行了吧。」

陸沅沒搭理他這些渾話，看了看天空，冬夜的天空，沒幾顆星星。接著又自顧自說了句，「你說，咱們這個年紀，到底做什麼是正確的，做什麼是不正確的？」

陳弋一頭霧水，完全不知道他陸哥在說些什麼鬼話。

沒等陳弋接話，陸沅又接著說，「你知道我剛到臨夏，剛到她學校的時候，心裡都在想些什麼嗎？」

陳弋搖了搖頭，心想，我又不是你肚裡的蛔蟲，我怎麼知道你想什麼。

陸沅喝了一大口飲料汽水。

橘子味，酸酸甜甜的味道從嘴裡逐漸蔓延，大腦皮層都開始酥酥麻麻。

「我看著那些人啊，我就覺得自己好像不屬於那裡。覺得我和他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胡說，咱都生活在同一個地球上，怎麼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了。」陳弋接話道。

陸沅乜了他一眼，「說正經呢。」

陳弋哈哈笑了幾聲，「我說正經呢。沅哥，你說半天，不就是覺得自己小她幾歲這意思嗎？」

陸沅輕咳了一聲，「我……我那是……好吧，我是這意思。」

陳弋笑著拍了拍陸沅的肩膀，道：「這有啥的。沒準，她也喜歡你呢。你又不差，有點自信好吧？八百年前，讓你騷起來，你愣是把騷變成了慫。」

陸沅的心思被陳弋直白地攤了開，支支吾吾的模樣跟他剛剛揶揄陳弋的樣子判若兩人。

最後，只憋出一句:「你不懂，暗戀就是這樣的。」

陳弋撇撇嘴，「我是不懂，尤其不懂你。在別人面前，你從來都是自信滿滿冷靜沉著得彷彿不是同齡人一般，怎麼唯獨在這個姐姐面前，就跟個孫子一樣。」

陳弋字字珠璣，也字字扎心。

陸沅沉默不語。

他不是沒想過，可他心裡的糾結，只有他自己知曉。

一旦這層窗戶紙捅破，不單單隻是連朋友沒得做，還有可能是他整個內心世界的坍塌。

見陸沅沒作聲，陳弋思索著自己是不是說得有點過，又低下聲音對他說：「那什麼。沅哥，我也不是說你。我只是想跟你說，年齡不是問題，你別思前想後，最後壓抑自己的內心。」

陸沅輕輕收力，手掌中的飲料罐變了型。「嗯，我知道。」

陳弋思索了會，開口獻計道：「下周正好你生日，你不說她們一家都會來嗎？乾脆告個白唄。」

陸沅沉默了片刻。

沉聲應了一聲，聲音沉靜地幾乎融進了這片夜色之中。

***

白泱到達桃浦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晨。

剛下飛機，就收到了她媽媽的消息。

【寶貝女兒，下飛機了沒有？】

白泱不自覺露出了微笑，心情猶如桃浦今天的天氣般晴朗。

她一手拖著行李箱，一手拿著手機打著回復她媽媽：下飛機了。

很快，她媽媽的消息又過來了。

【我讓你爸去接你了，你等下給你爸打個電話。】

【好。】

白泱有些意外。平時他爸都很忙，怎麼今天還有空來接她。

帶著疑惑，她拖著行李箱出了機場前往她爸給她說得位置。

果然，剛走出機場，就看到了不遠處站了個人，穿著黑色棉服，戴著眼鏡，雙手背在身後，背脊由於歲月蹉跎，有些許彎曲。

有那麼一瞬間，白泱心中咯噔了一下。

挺久沒仔細觀察過父親，竟然不知道父親的背已經不再像記憶中那麼挺拔了。再走近一看，那一頭原本烏黑的頭髮，也夾雜了不少白髮。

不禁鼻子一酸。

「爸。」白泱喊了一聲。

白爸扭頭一看，女兒已經站在自己的身後。

「誒，泱泱，吃東西了沒有？餓不餓？」

白泱伸手抱住了父親的手臂，「我不餓。走吧，咱回家。」

白爸扶了扶眼鏡，側頭看了看女兒，「泱泱啊，你是不是在學校又沒有好好吃飯，怎麼又瘦了。」:

「沒瘦沒瘦，我是我們班乾飯王。」白泱語氣像個小孩，說的話也像個小孩。

父女倆一路說著話，一邊往停車場走去。

從桃浦機場到白泱家的路程不近。一路上，白爸一直問白泱要不要吃點東西。白泱回答了好幾次不餓，但最後白爸還是在一家早點鋪前停了車，給她買了份早餐。

「爸，你今天不上班嗎？」白泱坐在後座，一邊啃著油條，一手拿著豆漿。

「今天請假一天。什麼事有接我寶貝女兒回家重要。」

白泱聽完一陣感動，「不用啊爸，我都這麼大人了，又不是找不著路。」

白爸哈哈笑了幾聲，「除了接你，今天還要去你陸叔家吃飯。」

白泱一愣，「陸叔？哪個陸叔？」

「你這孩子，還有哪個陸叔，就是小時候住爺爺家對門的陸爺爺家的兒子啊。你不記得了？上次聽你媽媽說，你還去輔導陸叔家兒子學習了呢。」

「……」

她爸解釋得還挺詳細。

既然是去他家吃飯，那……

白泱心中一凜。

陸沅生日，不就是今天了？

白泱撇撇嘴，「爸，你請假是為了今天好去陸叔家和陸叔暢飲吧？」

白爸聞言爽朗一笑，「你這孩子。也是為了接你啊。」

白泱「嘁」了一聲。她這爸，平時她媽管的嚴，基本上不讓他飲酒。只有這種場合。她媽也拿他爸沒招。

「爸，我看透你了。」白泱說完惡狠狠地咬了一口油條。

到家后，白泱直接洗了個澡，然後回自己房間補了個覺，原本只打算睡一會兒就起來的，結果一覺起來下午三四點了。

她弟弟白晉軒都放學回來了。

一聽她爸說姐姐回來了，這小學生激動立馬扔掉書包，直奔姐姐房間。

「姐！」

白泱剛睡醒，還靠在床上出神。被白晉軒這一聲嚇得一哆嗦。

「你幹嘛？」白泱有些慍怒。

「今天沅哥生日，咱們晚上要去他們家吃飯。你去不去？」白晉軒自覺地坐在床邊的椅子上。

由於白泱有潔癖，不讓他從外面回來后坐她床。

「去啊。你們都去我不去，我晚上吃啥啊。」白泱拿出了手機，看了眼微信消息。

「那你準備禮物了嗎？」白晉軒說這話的時候，一副得意。

「嘶——」白泱終於想起來了自己就是想不起來的事是什麼了。

「看，我給沅哥準備的。」白晉軒掏出了一個禮物盒，包裝得還挺精緻，就是看外表，根本看不出裡頭裝的是什麼。

「什麼東西？」白泱從白晉軒手裡拿過禮物盒，搖了搖。

白晉軒立馬奪回了禮物盒，「姐你幹嘛呢。給搖壞了等下。」

「……」這死小孩怎麼胳臂肘往外拐。

「這裡面是汽車模型，我把我攢了好久的零花錢都拿出來了。」小學生白晉軒為了抱上這大腿，可謂是下血本了。

白泱伸手捏了捏白晉軒肥嘟嘟的臉頰，「你還挺喜歡他哈？」

「姐，疼——疼！」白晉軒伸手將白泱的手從自己的臉上給掰開，一邊揉著自己的臉蛋，一邊嘟囔：「難道你不喜歡他嗎？」

「嗯？你說什麼？」白泱假勢還要捏他的臉蛋。

「我啥也沒說。我走了。我要趕緊寫完作業，等媽回來，就可以走了。」

白晉軒走後，白泱也開始思索。

十八歲，該送個什麼禮物好呢？

她平時送禮物也大都送女孩子，什麼口紅包包化妝品香水什麼的，都不用思考。但是，送男孩子禮物……

她還真是沒什麼經驗。

思索再三，她打開了某度。

輸入：送十八歲男孩什麼生日禮物比較好

結果出來一堆，什麼香水皮帶亂七八糟一大堆。

白泱頭都大了。

最後只好上微博求助廣大網友。

白泱發完微博后，就去喝水去了。

平時白泱也接接私活，拍點寫真掙點零花錢什麼的，倒也在微博攢了些粉絲。

等她回來，就看到底下的評論炸開了鍋。

熱評1：送他一套高考真題。

熱評2：送他一句生日快樂。

熱評3：姐姐戀愛了？嗚嗚嗚我的老婆跟人跑了。

「……」

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白泱有些無語，什麼也沒回復，直接退了微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