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第四十七章

陸家將陸沅的十八歲生日宴地點定在了老家。原因是，考慮到陸沅爺爺奶奶年紀大了，不方便過來桃浦市區這邊。

事實上，說是老家，不過是桃浦市另一個區罷了。但離桃浦市中心還是有些距離，談不上遠，但也不算近。

陸沅一家一大早就回了老家。

「媽，你不是說就請些親朋好友，不大操大辦嗎？」陸沅躺在爺爺家沙發上，手裡把玩著爺爺家電視機的遙控器。

「對呀，但你爺爺奶奶總歸要參與吧。而且爺爺奶奶年紀大了腿腳也不方便。難不成你還讓倆老人自己搭車過去？你忍心？」

陸沅撇撇嘴，又問：「那都還有誰來啊？」

「你大伯一家，二伯一家，舅舅一家，姨媽一家，還有你姑姑一家，還有——」陸媽媽掰著手指頭數著。

「……媽，這就是你說的請幾個親朋好友？」陸沅臉色逐漸變得難看了起來，他直起身子，挑眉盯著他媽。

「啊，還有你白叔一家。」陸媽媽根本沒在搭理陸沅。

聽到白叔一家，陸沅臉色才稍微好些，「白叔一家都會來嗎？」

陸媽媽頓了頓，旋即不明深意地看了陸沅一眼，「不太清楚，要不你自己打個電話問問？」

「……」陸沅翻了個白眼，然後沒再搭理他媽。

陸媽走後，陸爺爺就從外頭回來了，老人家年近八十歲，腿腳還特別利索，大概是年輕時當兵，身強體壯又愛鍛煉，年紀大了，也精神矍鑠，絲毫沒有老人家的老態龍鍾。

陸沅見他爺爺過來了，立馬從沙發上坐好。

站有站姿，坐有坐相，這是他爺爺的至理名言。

「爺爺。」陸沅喊了一聲。

他們一家回來的時候，只有陸奶奶一人在家，陸爺爺出去溜達了。

「這是誰來了喲。」陸爺爺臉上的喜悅遮都遮不住。

陸爺爺許久沒見這個最小的孫子了，歡喜得不得了。

爺孫倆坐在沙發上，開始嘮起了嗑。

從陸沅回國后，大多時候都是自己一個人住，起初爺爺奶奶打算過要來陪他，。但他覺得，爺爺奶奶年紀大了，換個環境會不習慣，而且自己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學校。索性說服了爺爺奶奶，說自己可以照顧好自己，且周末寒暑假就回老家，老人家們這才同意。

結果，當初答應得倒是蠻好，可最後周末也沒幾次回過老家，。到了寒暑假，更是直接被他爸媽一張飛機票叫了過去。

所以上一次爺孫倆見面，還是過年的時候。匆匆吃了一頓飯，由於父親工作上的事，他們一家就提前走了。

陸爺爺：「沅沅啊，什麼時候回來的？」

陸沅在他爺爺面前，那是真孫子。

他老實巴交回答：「剛回來沒多久。」

陸爺爺慈愛地看了又看陸沅，他是打心底里歡喜這個最小的孫子。也是真的心疼，從小，父母親的工作原因，就跟著他倆在老家生活，到了稍大一些，又帶去了異國他鄉。好不容易回來了，十幾歲的年紀，又一個人生活。

陸爺爺嘆了口氣：「你爹媽真不是個東西。」

陸沅一懵：「啊？」

陸爺爺又繼續說：「好在你平安長大了。」

陸沅從他爺爺的話里多多少少還是明白了些東西，小時候，他被爹媽送到老家這邊，膽子又小又怕生，好長一段時間都是把自己跟自己玩，差點都要被送去看醫生，看看是不是成了自閉症兒童。

想到這，陸沅岔開話題：「爺爺，白爺爺家還好嗎？」

小時候，陸沅除了自己爺爺家，待最多的地方就是白爺爺家。

陸爺爺慈愛一笑：「好哩，那老傢伙精神頭比我還好。怎麼？要不要去白爺爺家坐坐？」

陸沅心想，反正擱著躺著也是躺著不如串串門。沒準還能問問，白叔一家到底都回來不回來。

打定主意，爺孫倆立即起身。

早上剛到的時候，起太早太困，在車上眯還不夠，下了車，又繼續補了覺。根本沒注意老家的變化。

上一次回來還是過年，這一次過來，發現老家大院竟然發生了挺大變化。

「爺爺，院里東南角的大樹呢？」

「被砍了，說是那一塊要翻修，還要建一個什麼，老年人活動中心啥子的。」

「那那個...」陸沅剛想問，就只看到東南角最邊上那間兒時被視作最恐怖的小屋子也被拆了，只剩下殘垣斷壁。

沒再繼續問。

他環視一周，感覺好像什麼都沒變，又好像什麼都變了。

到了白爺爺家的時候，陸沅起初還有些拘謹。但是白爺爺和白奶奶熱情地像招待自家人似的，讓他一下緩和不少。

「哎喲，轉眼這小傢伙都長這麼大了。」白奶奶盯著陸沅看了又看，越看越歡喜，「跟小時候一樣，這孩子還是這麼討喜哩。」

陸沅露出一個標準笑容，尷尬地笑了笑。

接著陸奶奶便去給他們拿吃食招待去了。

客廳里還剩下自家爺爺還有白爺爺。

陸沅聽著倆爺爺說的話題，實在插不上嘴，便開始打量起了周圍。

果然，找到了。

正對著大門側邊，掛著一幅古畫。古畫旁邊就是他找到的東西：各色蠟筆塗上的畫。

不像畫的畫上畫了一隻不像羊的羊還有一隻完全不像鹿的鹿。

陸沅的「陸」就是「鹿」，白泱的「泱」就是「羊」。

畫下還標明了名字，雖然「陸沅」二字都是錯別字，因為白泱只會寫自己的名字，陸沅那會還不會寫字。

陸沅將眼鏡扶了扶，才發現，那底下竟然還有一行小字。

他禮貌地問了問白爺爺可不可以去看看那副畫，白爺爺自然答應，還跟他說：「不用那麼拘謹，就跟小時候一樣就好哩。」

陸沅禮貌笑了笑。要真像小時候那樣，那可太艹了。

小時候，白泱帶著他天天四處搗蛋，四處闖禍，出事了就讓他背鍋...

他站起身，身高腿長，沒幾步就到了那幅畫跟前。

接著，蹲下了身子，這才看到，那隻羊和那隻鹿中間還用紅色的蠟筆畫了一個愛心。

陸沅眉眼彎彎，不自覺抿了抿唇。

再往下看，就看到了底下那行原先沒有的字：陸元的臉蛋像蘋果一樣好吃。

陸沅看了一遍又一遍遍，還是沒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

他在畫前站了許久，最後掏出了手機，給這幅兒時的畫拍了張照。

從白家回去后，陸沅爺爺家陸陸續續來了一些親戚。

陸沅被他媽媽推去接待，結果他偷溜回到自己兒時的房間。那房間被爺奶打掃得乾乾淨淨，也不讓別人住，過年過節回老家，只有陸沅的房間是固定的。

房間坐北朝南，還有個小陽台。

他靠著陽台，吹了吹風，思緒萬千。

結果，做個憂鬱小王子還沒幾分鐘，就被他媽給揪去招待親朋好友去了。

下多的時候，白泱一家到了。

陸沅聽到消息，一個箭步衝到了門口，然後就見白泱爸後頭跟著白泱媽，白泱媽後頭還有白泱的弟弟，就是沒看到心心念念的身影。

陸沅低下頭，心裡一陣失落。

「沅哥！」白晉軒朝陸沅打招呼。

「嗯。」陸沅移步走了過去，揉了揉白晉軒的腦袋，接著又禮貌地跟白泱爸媽打了個招呼。

「沅哥，看！我給你準備的禮物！」白晉軒興奮地拿出了自己的禮物，遞給了陸沅。

陸沅接過白晉軒的禮物，道了聲謝。

白晉軒抬眼看了看陸沅，小腦筋一轉。心想，難道自己的禮物，沅哥不喜歡嗎？

他開口：「沅哥，你拆開禮物看看，你一定會喜歡的！」

陸沅嘴角扯出一個微笑，「不急拆，神秘禮物要留在最後。」

白晉軒對陸沅的回答甚是滿意。

「小白弟弟。」

頭一次這麼聽到他沅哥這麼叫他，白晉軒真是受寵若驚。

「你姐……」

陸沅剛問完，突然一個聲音從他倆位置不遠處傳了過來。

「你找他姐幹嘛哇？」

這熟悉的聲音，陸沅心跳加速，扭頭一看，就見白泱穿著一件白色棉服，戴著一頂黑色貝雷帽，站在門口。

「壽星呀！」白泱朝他們走了過去。

每一步都像是走在了陸沅的心坎上。

「泱姐。」他眼睛眨了眨，視線一直在白泱的身上，一步不離。

「你剛剛是在找我嗎？」白泱已經到了跟前。

陸沅胸膛那顆心臟突突直跳，視線不再敢盯著面前人。

「我……」他抬起頭，對上那雙好看的眼睛。

然而，才剛說了一個字，就突然被來人打斷。

來人正是陸沅他媽。

「哎呀，這是——」陸沅媽媽正穿著圍裙站在他們幾個旁邊。

「阿姨好！」白泱面帶微笑，看起來乖巧可人。

「泱泱是嗎？」陸沅媽媽瞪大了眼睛，「真是，越來越漂亮了呢。」

「阿姨好！」白晉軒也從陸沅身後探出了頭，跟陸沅媽媽打招呼。

「這是軒軒吧！」陸沅媽媽看著這兩姐弟，臉上滿是和藹可親的笑容。

剛招呼打完，陸沅媽媽本來還打算說些什麼，結果就被陸沅奶奶叫去幫忙弄飯菜去了。

大人們一走，便是小孩的天下。

陸沅帶著白泱還有白晉軒往裡屋走。他邊走邊想，最後還是問了出口，「泱姐，那邊都是小孩，你要嫌吵，你可以去我的房間。」

白泱搖搖頭，微笑道：「沒事，小孩子熱鬧。」

聽到白泱這麼說，陸沅也不好再說什麼，便領著白泱去了小孩們待的客廳。

親戚家的小孩都能湊一桌了。

客廳被分為了兩半，女孩子們都在右邊扎堆玩芭比娃娃。男孩子們都在左邊扎堆玩遊戲，男孩們中最大的那個侄子，年齡和陸沅差不多大，但按輩分算他還得管陸沅叫一聲叔。

白泱剛踏進客廳，她就麻了。

她坐在了沙發正中央，也是客廳正中央。與左右兩邊都格格不入。沒呆幾秒，她就坐不住了。

這一切都被陸沅看在了眼裡。他從男孩堆里抽身，走到了沙發邊坐下。

「…泱姐，要不…？」

「你房間在哪兒？」

「跟我來。」陸沅抿唇掩住笑容，起身在前頭帶路。將白泱帶到了自己的房間。

「泱姐，有事叫我。」

說完他晃了晃手機，動作可愛得像個招財貓。

陸沅走後，白泱將房門一關，耳根終於清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