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蔓珠莎華

當天晚上，回到家后，程楚然把最緊要的東西打包，收拾好行李。

其他暫時不用的東西可以每天下班以後像小螞蟻一樣順便捎過去。

第二天一大早，她拖著旅行箱來到公寓。

空寂無人的走廊裡面飄蕩節奏歡快的鋼琴曲。

她猜想那一定是林覺在彈鋼琴。

在欣賞鋼琴曲的同時，她掏出手機，找到協議，對照了一下協議的規定。

發現林覺果真在協議中寫清楚的時間段里彈奏。

這個怪人真是太有趣了。

沿著走廊行走，鋼琴聲愈發清晰。

這時她聞到一抹刺鼻的奇異香味兒。

快步走到3612房門外，她的目光落在地板上。

一縷白色霧氣正從地板與房門之間的縫隙中鑽了出來。

「裡面著火了？」

昨晚上剛研究過爆炸發生的概率，第二天就遭遇，不會這麼背吧？

「滴」的一聲。

房門上方的安全控制系統完成身份識別，門刷地開了。

窗外正是春光明媚。

屋內卻籠罩在一層薄霧之中。

陽光從落地窗口瀉入，在屋內投射出一道模糊的光束。

在靠牆擺放的方桌上。

一縷白煙正源源不斷地從玻璃蒸發皿上升起，下面是一盞閃爍著金色火焰的本生燈。

那個怪人正站在敞亮的落地窗前，左手拿著一隻藍色噴水壺，右手正擺弄著一株非常奇怪的綠色植物。

這株植物差不多成年人高。

藍色樹榦上生長著手掌形狀大小的綠色樹葉。

在細長的藍色花莖上，生長一個個金黃色花苞，有的含苞待放，有的已經綻放出呈放射狀的金黃色花朵。

更令人驚奇的是，這株植物的葉片在動！

聯想到悠揚的鋼琴曲，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跳舞草？

有意思！

程楚然頓時把關於爆炸的擔憂拋卻腦後，快步走了過去。

就如同清風拂過，那些形同人類手掌形狀的樹葉，正按照樂曲的節奏上下舞動著，發出陣陣曼妙的颯颯聲。

而放射狀的金色花瓣正在與林覺的手指互動！

林覺伸出手指，湊近花朵。

到了一公分距離，花絲猛地顫了顫，像是感知到了他。

接著如同章魚觸鬚一般。

伸長。

碰了碰他的食指。

纏繞上去，一圈一圈，眨眼間就將他的手指包裹得嚴嚴實實......

這時，林覺伸出另外一個手指頭，像給人撓痒痒一樣，在花朵下方的藍色花托上摩挲著。

它像是受驚的兔子。

猛地一顫。

纏繞在食指上的花絲立刻鬆了開來。

整株植物立即安靜下來，一動不動地立在那裡。

令人聯想到「裝死」。

「天哪，」程楚然舔了舔嘴唇，好奇道：「林覺，這是什麼花？它是活的？！它是植物還是動物？」

「是不是很有趣？」

這怪人似乎很得意。

他對程楚然的突然出現毫不驚訝，唇角帶笑，眼睛異常明亮。

手上拿起那隻藍色噴水壺，一面對著葉片噴水，一面說道：「這是一種基因合成植物，在月球基地培育而成。

「它有五指毛桃的身體，蔓珠莎華的花朵，跳舞草的運動基因，它喜歡陽光。」

「曼珠沙華？」

「哦，你是警察。」他像是在提醒自己，又是在提醒程楚然。

「曼珠沙華是紅花石蒜的佛教名稱。」

「石蒜？」

「對，多年生草本植物，喜陰濕環境，每天都要澆水。哦，對了，協議裡面有一項關於花草的，你注意到了嗎？」

「幫你澆花？」

「不算是幫我，」他轉過頭來，眨巴著眼睛望向她。

「它處在公共區域，為它保持良好的生活環境是我們倆的義務，包括澆花。」

「好吧，我們輪著來。」

「你看，在陽光下，它的花朵就如同金色光線般向四面八方伸展開來，真是太美了！」

這個人難道跟花過一輩子？

「當夜幕降臨的時候，它會變成藍色，在月光下散發出動人心魄的藍色光暈。」

「真的，那我今晚就要看。」

「這是一種極為珍稀的蔓珠莎華，被一位職業探險家在西非的原始森林中發現，後來被帶到月球上進行育種，在六分之一重力環境下才能培育出這麼有趣的植物。」

「這麼稀罕的玩意你是怎麼搞到的？」

「月球上一家生物科技公司委託我研究它的生物化學特性。」

「這煙就是從這株植物裡面提煉出來的？」

「有什麼感覺嗎？」

「有些刺鼻，但是香味很特別。」

程楚然吸了吸鼻翼，心中對有這樣一位能夠不斷帶來驚喜的室友而歡呼雀躍。

「它可以起到鎮靜的作用，你晚上臨睡前可以聞聞它的，是助眠的。」

這時林覺的目光投向她的旅行箱，「需要我幫忙嗎？」

「啊，不必了，」

程楚然想到林覺喜歡安靜，而且待會兒就要出任務，她推著箱子來到自己的房間，開始收拾起來。

孤身在這個城市生活，她的東西不多。

主要是些床單被褥，換洗衣物，以及洗漱用品。

她很快就收拾妥當了。

林覺一直待在客廳裡面專心致志地做化學實驗。

除了在程楚然一進門的時候說過那幾句頗令人回味的話，而後他就再也沒有對程楚然說過一句話。

但他卻不時地自言自語。

程楚然整理好了就躺在落地窗前的沙發上休息。

周圍一片靜謐。

正當她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下，感到很舒服、昏昏欲睡的時候，隔壁突然傳來他帶著欣喜的驚呼。

程楚然爬起身來，躡手躡腳地走到門邊，探出頭朝門外望去。

林覺正站在方桌旁，垂著腦袋，全神貫注地對著顯微鏡觀察。

一旁的蒸餾燒瓶中盛著奇異的藍色液體。

一縷藍色煙霧正源源不斷地從液體表面冒出來。

藍色煙霧順著彎曲的導氣管流入另外一個盛著紅色液體的燒瓶。

這使得那個燒瓶呈現兩種顏色，上面是藍色，下面是紅色，哦，不，應當是三種顏色。

因為在紅色液體上方，形成了一條極窄的粉紫色帶狀區域......

「這傢伙又在搗鼓啥，不會爆炸吧？！」

程楚然心裡頭既擔心，又覺得有趣，恍然間，覺得林覺特別像中世紀的巫師。

介於陳偉說過他是個奇怪的人，她對於主動去探究他在做什麼、他的職業等各種隱私頗為躊躇。

等大家逐漸熟悉起來，他想說自然會說的。

正當她興趣盎然地觀察著這裡新奇的一切時，思緒被右耳附近傳來的「嘀」的一聲打斷。

「我們十分鐘後到達，你在路邊等候。」

「收到，」她立即答道。

乘坐著飛行汽車，大約半個小時后，他們一行四人已經抵達位於西郊的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