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凜冬
先不說這三個傢伙找不找得到，又會不會接受江哲的邀請，他可能忘記了一件事，現在才只是光和元年。
此時未來名震天下的周公瑾不過剛滿一歲，郭奉孝也不過才六歲，諸葛孔明甚至還沒出生，此時去找他們有沒有意義暫且不提，多半會被當成人販子打死了事。
江哲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回到了涿縣，還未進城就看到民眾大多聚集在城門口翹首以盼，看到他一人回來甚至變得有些慌亂。
「……都已經在打掃戰場了，我怎麼也算不上臨陣脫逃吧。」江哲嘟囔了一句，看著臉有憂色的民眾清了清嗓，笑著說道：「大勝，公孫大人正在率軍追擊，應該再過幾個時辰就會歸來。」
也得虧最近的政務都在江哲在處理，讓他在民眾面前混了個臉熟，信譽也還過得去，所以民眾聞言焦慮立馬一掃而空，大聲歡呼了起來。
他們也不是沒想過逃走，先不提流民在這時代會受到怎樣的待遇，光是說這世道……逃又能逃到哪裡去呢。
然後民眾接二連三地跪倒在地，這讓江哲還是有些不太能適應，揮了揮手就徑直朝著縣衙走去，等到縣衙大門關上，他笑著搖了搖頭，朝著後院走去。
隨著公孫瓚回來，涿縣更像是過年了一樣，住在邊陲地區的民眾朝不保夕已是常事，可涿縣的民眾自從公孫瓚到來后已經好幾年沒有被異族劫掠，這樣的日子雖然同樣艱苦，但卻是實實在在地有了個家，這次聽聞三千鮮卑騎入侵，怎能不讓人焦慮。
不過此時所有的焦慮一掃而空，只要熬過這個難熬的冬天，明年的日子總會變得更好一些。只要公孫瓚大人還在這裡……
人未到，血腥氣先飄了進來，江哲看著就像是用血洗過澡的公孫瓚感覺胃裡又有了些不適，放下手中的書說道：「先去洗洗吧……」
公孫瓚就像是聞不到一樣，大笑著攬著江哲的手臂說道：「沒想到你這傢伙也會軍陣，這次傷亡不到一成，殺敵兩千餘，俘獲戰馬也近兩千，等到來年，到時候和我一起出關去逛逛吧。」
江哲看著自己的衣服被鮮血染成紅色，強忍著翻湧的胃酸說道：「來年再說，再批點馬給我，這個冬天可能比想象中難熬。」
公孫瓚聞言一滯，不過還是點了點頭說道：「給你給你，不然你又得天天在我耳邊念叨，我的印綬在房間里，你自己拿去蓋吧。我先去洗漱一下，晚上答應了他們一起去營地喝酒。」
說著話風風火火地離開了，江哲從房間里拿出印綬，放在手心中長久地凝視著，然後搖了搖頭笑著說道：「你這傢伙……為你上點心也不是什麼壞事呢。只要你不變成歷史中記載的那個人，我會陪你一直走到結局，即使高樓自焚我也陪你。」
……
日子一天天過，冬日也隨著到來，飄揚的雪花用銀裝覆蓋了整個幽州，民眾艱難求生，士族飲酒作樂，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正是此時的最好寫照。
歸功於公孫瓚的善戰，此時的涿縣可是名聲在外，江哲將本就應該服的勞役折算成錢糧發了下去，往年冬日還要開工的怨氣一掃而空，家家戶戶現在巴不得今天上工的是自己。
「哈欠～守義，直接發下去不就得了，你還想把這破城修成堡壘啊，無險可依再怎麼修也是無濟於事。」公孫瓚打著呵欠走上了城牆，等到江哲和工匠開完了會才湊過去說道。
江哲看著這個進入冬天就像是冬眠一樣的傢伙也是分外無奈，只是瞥了一眼就把視線再次落到了圖紙上，平靜地說道：「主要目的還是想給他們找點事做，更何況這裡離涿郡城不過兩日路程，強行軍甚至一日可達。最近兩年的鮮卑和烏桓可是越來越不安分了……」
「你還擔心這個啊？鮮卑和烏桓這幾年過來的無非是一些活不下去的小部落，那些大族才不敢過來呢。」公孫瓚滿不在意地回了一句，然後立馬轉了話題說道：「年關將至，母親大人書信催促了我們好幾次回家過年，我們什麼時候動身？今年我要把我的白馬騎帶回去，讓那老頭子好好見識見識。」
「……姨娘在催了嗎？明日吧，我把這裡安排妥當了我們就動身。」江哲愣了一下，大概計算了一下時日，搖了搖頭有些責怪自己連年關將至這事都忘了。
「那就明日，我今晚就去營中和大家提前過個年～」說著話這傢伙就咋咋呼呼地跑了下去，要說他愛兵如子可能不太妥當，不過這傢伙能和士卒打成一片，著實令人有幾分佩服，在這個尚義的時代，能夠擁有六成傷亡不崩潰怕是由來於此。
江哲看著這個一點「霸主之姿」的傢伙有些無奈，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圖紙上，喚工匠過來繼續開始了會議。
翌日……
「等年關到了，就把提前準備好的年貨發下去，千萬別忘了，否則我回來饒不了你們。」江哲站在縣衙門前絮絮叨叨地說著，而他旁邊騎著白馬的公孫瓚一臉不耐煩的樣子，不過也沒催促，百無聊奈地把玩著手中一塊江哲託人收來的玉佩。
過了好一會兒，江哲才翻身上馬，對著一干書吏拱了拱手說道：「那就勞煩各位，待開年我和公孫大人歸來，會為各位準備一份禮物。」
公孫瓚早就等不及了，看江哲說完一揮鞭就抽在了江哲胯下駿馬的屁股上，然後策馬追了出去，在這縣衙之中他們倆是說一不二的存在，不過在這歸家路上，他們彷彿又變成了初遇時的少年。
伴隨著公孫瓚大笑的聲音，百餘騎消失在風雪中，涿縣民眾目送著他們離去，恭恭敬敬地行禮，而書吏們……
「呼……總算走了，每年也就年關的時候能透口氣。」
「慎言……不管怎麼說這日子也是越過越好了，我們下去再討論一下江大人留下的任務吧，我可不想開年就挨罵。」
「……休息一日，明日可好。」
「……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