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時空異,協皇子人生重塑
【孝靈皇帝中平六年(公元189年)夏四月,會疾篤,帝屬皇子協於蹇碩,時丙辰崩於嘉德殿。碩秘而不宣,欲先誅進而立協,未遂。戊午,皇子辯即皇帝位,年十四,改元光熹,大赦天下。尊何後為皇太后,臨朝主政,封皇弟協為渤海王,年九歲,以後將軍袁隗為太傅,與大將軍何進參錄尚書事。】
——《資治通鑒》
吳龍都不知道為什麼,他堂堂一個卧底外籍雇傭兵團的精英,會因為一場意外的山體滑坡,就莫名其妙的變成了九歲的漢末皇子劉協。
人家那些玩穿越的,一般不都是先得有個同名同姓的基礎條件,才配得上這樣夢幻般的時空之旅嗎?
他吳龍,顯然並不具備這樣的資格嘛!
怎麼就被動成行了呢?
這算不算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德回報?
而且,穿就穿唄,老天爺好歹給個好點兒的劇本吧,最起碼,也得給安排個適應的環境和緩衝的時間啊。
可吳龍睜開眼的時候,就已經是皇兄劉辯登基稱帝的幾天之後了,這算個什麼鬼?
看上去是有個王爺的身份,似乎代表的就是富貴榮華,可以直接躺贏的那種。
倒也算不上什麼地獄模式開局。
但是稍微懂點兒歷史的都知道,這會兒這個王爺的處境,其實和把一個孩子直接丟在狼窩裡,壓根兒就沒什麼區別?
魂穿劉協啊,很好玩兒嗎?
體驗感差的讓人想吐血啊有木有。
都說站在風口上,就可以隨時起飛。
但現在這特么不是風口,而是風暴漩渦的中心啊好不好?
還不如降低一下標準和檔次,直接給安排個名將士子、諸侯豪強啊什麼的開局呢。
哪怕再退一大步。
寒門之流、落魄之輩也不是不可以接受啊。
只要給留出一定的成長空間,自由度稍微大一些,他覺的憑藉自己知曉歷史大勢,以及超出兩千年的見識,都是可以輾轉騰挪一下的。
不談什麼雄心壯志,征戰天下,挽漢室於傾頹,救萬民於水火啥的。
想要在這個亂世苟活一下,還是完全不在話下的。
但是九歲的劉協能做什麼?
皇宮之內規矩森嚴,就像個巨大的牢籠一般,隔絕了與外界的所有聯繫,想收個猛將護身,抱個大腿躺平啥的,都做不到啊。
難道就只能按部就班的,遵循著歷史軌跡,耐心的等著去成為董賊、曹賊輪番操控的木偶和傀儡,沒臉沒皮的,活成一具行屍走肉?
是個穿越的都忍不了啊好不好?
吳龍……不對,已經是劉協了。
劉協瞬間就做出了第一個決斷。
自己的命運,只能由自己去掌控,別人……沒、那、個、資、格!
慶幸的是,還不至於睜開眼睛就面臨著一場生死之劫,最起碼這條小命,還是暫時不會有什麼危險的。
畢竟一個王爺的身份,也多少有點兒保障。
只要不一心作死,暫時苟一下,還是不會引起太多人關注的。
就看能不能抓住一個機會,直接跳出這個漩渦,然後猥瑣發育一段時間,慢慢攢夠足夠可以改變這個亂世的能力了。
畢竟,熟知歷史的大致走向,又擁有一個領先兩千年的有趣靈魂,還調戲不了一個漢末的天下?
更何況……
他輕輕微闔著雙眼,掃視了一下意念維度空間里,那熟悉的如同自己身體的幾件裝備和福利,嘴角下意識的微微挑起,流露出一抹帶著痞氣的邪魅笑容……
「沙沙……」
輕盈的腳步聲由遠而近,也打斷了劉協的沉思。
他不動聲色的輕輕晃了下腦袋,面色恢復平靜。
外面一個女聲適時響起,「啟稟殿下,蹇校尉來了。」
「傳。」
惜字如金。
他已經過來兩天了,卻很少開口說話,生怕露出太多的破綻,被有心之人察覺到什麼異常。
畢竟,他和便宜皇兄劉辯可不一樣。
劉辯是從小跟著史子眇生活在民間的,而他劉協,卻是從小就在皇家禮儀的熏陶中成長起來的。
這或許也是為什麼靈帝看不上大兒子,總覺得他有些輕挑,所以一直沒有立儲的原因了。
但是,如今換了一個靈魂的劉協,在言行舉止上,就肯定會和原來的表現大相徑庭,畢竟都不是同一個人了嘛。
這事兒放在平常,估計會有很多人都能發現某些不對勁兒。
只是隨著靈帝的去世,整個大漢都處於風雨飄搖之中,皇城內外,更是片刻不得安寧。
士族、外戚、宦官之間的勾心鬥角,依然在持續發酵。
何太后和董老太后在問政權上的爭權奪利,也正在掀起新一輪的風波,相互之間你來我往的斗得不亦樂乎。
這在很大程度上,吸引了多數人的注意力,也讓劉協暗地裡稍微鬆了口氣。
再加上一個論演員的自我修養能力,盡量少說少動,隨時隨地保持一下沉默,還是不至於露出太多破綻的。
演技這玩意兒,對於來自未來的他,怎麼說都是一種必備的生活技能。
基操嘛,懂得都懂!
「唯!」
女聲再次響起,然後,腳步聲漸漸遠去。
劉協忍不住撇了下嘴。
對於秦漢時期,人與人之間應答的口頭語,他的確還有些不太習慣。
而像「諾」「唯」這樣的形聲詞,其實和我們後來常說的「是」「好的」是一樣的,但知道是一回事兒,能不能短時間內適應,那就另當別論了。
只記得在《說文解字》里,唯唯諾諾這個詞,就是這麼來的。
一般情況下,下對上就要用唯,上對下或者平級就要用諾。
劉協也只能儘可能的入鄉隨俗,或許,只是需要一點兒適應的時間,僅此而已。
蹇碩來得很快。
進門就躬身行禮,「殿下相召,是有什麼需要臣下去做的嗎?」
劉協看者他壯碩的身形,心想怪不得靈帝會欣賞他了。
這塊頭,一看就是孔武有力之人嘛。
雖然事實上,在靈帝眼裡健壯而有武略的蹇碩,其實武力值並不高,兵法謀略啥的,在當時更是半吊子的水準。
但是,相比於十常侍之流的那些人,蹇碩無疑就是矮子里拔將軍的那種了。
而且最重要的還是,這人對於靈帝極其忠心。
只是很可惜,這麼忠心的人,腦子卻著實有些不太靈光,三天兩頭的就會被豬隊友坑,以至於早早就被人誅殺了。
劉協稍微收拾了一下心情,「聽說有太后詔令下來,傳你過去?」
「正是,黃門令親至,已在宮門別署等候多時。」
「可知是為何事?」
「呃……尚不知。」
黃門令是少府屬官,掌宮中乘輿狗馬倡優鼓吹等事,秩六百石,權勢極大。
這樣的人物能親自過來傳召,表面上看,是給足了蹇碩的面子,敬重他顯赫的權勢和地位。
但是劉協算算時間就知道,此人應該正是奉了何進的命令,入宮來誅殺蹇碩的。
偏偏蹇碩卻對此沒有任何的警醒和覺悟。
也沒有引起絲毫的疑慮和擔心。
這警惕性和心大的,也真的是沒誰了……
劉協眉梢微挑,在心裡也給他寫了個大大的「服」字。
只能輕聲提點了一句:「旬日之前,你曾在宮內設局,試圖誘殺大將軍,卻沒有得手,以至於對方躲進了北軍大營,一連幾天都稱病不出……難道就從未考慮過,人家會隨時反攻倒算的報復於你?」
靈帝在去世的時候,把劉協委託給了最信任的蹇碩。
倒不是一定要蹇碩去扶持劉協登基稱帝,而是想要對方儘可能的,保住這個小兒子的性命。
這也算是臨終託孤了。
但蹇碩心大啊,覺的既然靈帝希望劉協繼位,那就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先殺了何進,斷了何后推劉辯上位的最大依仗。
再聯合宦官們,慢慢處理其它的一些手尾就可以了。
所以,就暫時把靈帝駕崩的消息給隱瞞了下來。
結果,就在計劃快要成功的時候,他手下的潘隱,卻很隱晦的給何進打了個眼色,以至於何進迅速反應了過來,直接狼狽的逃回了北軍大營,就此稱病不出。
何后那邊也很快接到了消息。
然後在何苗和袁隗的支持下,以嫡長子的名義,直接把劉辯推到了帝位上。
至於蹇碩這邊,自然也就功敗垂成了。
但他顯然沒把這事兒太過於放在心上,聽到劉協的話,眉頭還忍不住輕輕皺了一下。
然後才再次恭身答道:「多謝殿下提點,臣自當謹記於心,小意行事,但大將軍此人,一向優柔寡斷,擅權而無謀,做不了什麼大事,還請殿下勿憂。」
劉協就不動聲色的在心裡好笑了一下。
我有什麼好憂的,你就算比那個殺豬出身的大將軍,要稍微強了一些,但說到底,湊一塊兒還不一樣屬於菜鳥互啄那種,有什麼好玩的?
他看出了對方的不以為然,似乎還是沒怎麼在意。
不過也難怪,蹇碩作為靈帝最信任的宦官,還是沒有之一的那種。
現在的他,既是先帝託孤的重臣,又一手掌握著西園軍,怎麼也算得上是洛陽城(雒陽)內舉足輕重的人物。
這也是他信心的來由和底氣。
也是為什麼在這些宦官里,他死的最早的原因所在。
因為他是靈帝臨死前託孤的忠臣,因為他掌握著上萬的精銳兵馬……而這些,恰恰是士人和外戚最為忌憚的存在。
所以,第一個必須死的,肯定,也只能是他。
什麼張讓、趙忠……那不過是靈帝豎起來的幾個靶子?
他們唯一存在的價值,除了需要隨時制衡朝堂上的各方勢力之外,最大的用處,就是在必要的時候,推出去淪為士人泄憤的對象。
這也是靈帝和士人之間,預留出來的一個可供彼此下台的台階。
這……就是帝王心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