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氣味的破綻
盛夏的清晨，太陽已經漸漸露出圓弧帶來新一天的炎熱，森林裡蟬叫不絕彷彿也受不了這夏日酷暑。
幾隻兔子正在叢間覓食，卻被後方響起的腳步聲驚動，立即放下啃食了一半的野菜，慌忙逃跑。
落在最後的一隻野兔在蹦跳的間隙間，不知道怎麼的回頭朝後方望了一眼……
也就是這一眼，卻讓它不顧同伴的催促停了下來——它看見了一隻眼睛，一隻橫瞳墨綠的眼睛。
它漸漸轉身，甚至有了靠近這隻眼睛的危險想法。然後它打了一激靈，像是回過了神來，又一后跳，朝它的同伴追去，對那眼睛沒有了半點留戀。
然而它和它的同伴沒注意到的是，這隻兔子黑黑的眼睛，瞳孔閃爍一陣后竟也變成了橫瞳。
做完這一切的蒂姆，繼續扛著迪恩趕路一言不發，雖然沒有了行李的束縛，但因為又帶上了迪恩這個「累贅」再加上後面疑似公國調查局的追兵，也讓他壓力倍增。
所以他一路運用能力，為的就是掌握後面邦妮她們的動向，剛剛對野兔使用的正是他的恆技與能技三。
是的，蒂姆已經邁入了「熟練者」階級，且不論多出的能技三，光是身體和異構、恆技得到的兩次強化就足以讓僅是「懵懂者」巔峰的迪恩無法應對。
這是階級的壓制，就像之前迪恩壓制低階的丹尼爾一樣，何況心理系能力者本就不好對付，迪恩輸得並不冤枉。
蒂姆的能技三名為「望查」，這並不是一個攻擊能力，但用在這時卻異常合適，它可以偷取對方的視野，使蒂姆的左眼能看到被能力影響者眼睛看到的景象。
無論是人類還是動物，只要有眼睛蒂姆就可以使出這一能技，事實上他獲得的能力——「失視」的所有招數都是跟眼睛有關。
之前在小屋空地，他就是通過暗中布置的眼線，發現了邦妮她們的接近，現在他一路走來，已經對沿途的動物發動了好幾次「望查」。
這個能力非常隱蔽，畢竟誰又能想到路上遇到的某一隻鳥，某一條蟲就是老蒂姆的「監視器」呢？
和用麻雀傳信的傢伙不同，蒂姆的「望查」並不會，傷害到被影響生物的性命，待能力持續時間結束后，它們大多隻會感到眼睛酸痛，過幾天就沒事了。
這符合蒂姆信仰的諸神中某一位的教義，「一草一木皆有靈性」，能不殺生就不殺生。
唯一的缺點是，以蒂姆現在的階級「望查」只能控制個數的目標，再多的話就不行了。不然以蒂姆的性格，恐怕整個森林都是他的眼線。
通過左眼的反饋，蒂姆已經知道，儘管他已經盡量掩藏蹤跡，甚至故布疑陣，那二位疑似探員的傢伙還是緊緊地跟了上來咬在他的後方不放。
此刻她們已經通過了小蜘蛛「防線」，快要接近小野鳥「防線」，離他不久前剛布置的小灰兔「防線」也只有不遠的距離了。
這是蒂姆的一個習慣，比起複雜的人類，他更喜歡純粹的動物。
蒂姆思考著接下來的行動，對方如此緊咬不放的理由自然是因為迪恩在奔流城乾的那事讓她們不得不去追蹤調查（作為常年待在奔流城的蒂姆，有幾個自己的眼線並不過分）。畢竟一城首腦被活生生打死，哪怕事後證明他是異徒，身為在場的公國調查局探員，也必須肩負起捉拿元兇，最不濟是詳細調查的責任。
而迪恩在小屋空地引發的能量暴走（蒂姆也不知道怎麼稱呼這玩意兒），
更是讓緊隨其來的探員們如臨大敵。
蒂姆就看一眼就知道，迪恩身體爆發的光柱實在太像「三災」中的那個了，這讓名義上兼任國家安全的公國調查局探員，怎麼能不感興趣？
根據探員們的行為和蒂姆掌握的情報，「眼前」追來的傢伙年齡不大氣質卻不凡，完全不像那種是有多年叢林追蹤經驗的老獵人。
那他們能這麼準確的找尋到蒂姆的蹤跡就只有一種可能！
公國調查局也被稱為國之忠犬，這不僅是因為他們的成員只效忠於公國領袖公爵大人，還因為公爵的絕對支持，使裡面的佼佼者可以通過某一件公爵的密寶獲得能力！
這種可以賜予普通人能力的密寶舉世難得，也是拜耶斯立國的根本。
當然現在拜耶斯很多事情都變了，但公國調查局的部分探員擁有這個能力這一點卻一直沒變。
這個能力叫「犬化」，屬於力量系中戰鬥偏偵查的類型，它最大的特點就是隨著階級的提高，能力者會出現犬類動物的器官特徵，耳朵、鼻子、尾巴、身體、毛髮，通通向犬類靠攏。
換句話說，就是越像狗，能力階級就越高。
而它在偵查方面，最大的優勢就是可以通過空氣中殘留的氣味，進行追蹤。
所以很明顯，如果後面的傢伙是公國調查局的人，那麼那個走在前面探路的男探員，一定擁有這個能力，所以才能咬住蒂姆的蹤跡不放。
儘管蒂姆對這個能力非常了解，但遺憾的是因為走得匆忙，他並沒有攜帶隱藏或者擾亂氣味的工具，而途中隱藏足跡，留下錯誤信息等方式並不能有效阻止他們的追擊。
氣味，成了蒂姆最大的破綻。
後面的兩人越來越近，要不了多久就能追上來。
不管怎麼說蒂姆今年都六十歲的人了，在經歷過和迪恩的戰鬥又抱著他跑了這麼長時間，就算是能力者，體力上面也有點吃不消了，何況他的能力對體力並沒有多少幫助，他能撐到現在，常年鍛煉的健碩體魄才是主要原因。
既然明白了後面兩人追蹤的手段，蒂姆就已經在心裡默默盤算好了應對方法。
又走了一陣，蒂姆前面出現了一條小河，現在是夏季，河水雖然不深卻還是有些湍急。
他在橋邊停住，將迪恩從身上放下，雖然一路的顛簸並沒有將沉睡的迪恩喚醒，但比起之前他呼吸已經漸漸平穩，暫時沒有生命危險，畢竟是以身體素質見長的能力者，沒這麼輕易死去。
蒂姆從旁邊的樹林撿回幾根結實的木棍，再把迪恩的褲子扒下撕成布條，用它們牢牢將迪恩綁在木棍上面，做成了一個簡陋的木筏。
做完這些后，蒂姆又從兜里掏出一把小刀，揪住迪恩的頭髮割了一大截下來，再用他身上的汗液將頭髮浸濕，纏在自己手上。
至此，他的計劃就完成了大半。
迪恩是頭兒要見的人，但現在的情況自己根本沒辦法把他帶回去。那既然如此，不如先讓迪恩乘著木筏，隨著河水漂走，借用河水掩蓋他的氣味，使他脫離調查局的追捕，之後再去尋找他。
而自己則帶上粘有他氣味的東西，沿著小路繼續前進，吸引探員們注意。
常年待在奔流城的蒂姆，自然對周邊的環境極為熟悉，在清楚是氣味的暴露導致後面探員的緊追不捨后，他就想出了這個計劃。
這麼做是目前情況的最優解，迪恩雖然暫無大礙，但還是急需治療，可眼下的情況危機並沒有治療的機會，-而順流而下既可以讓他擺脫追捕，又能讓他不至於因傷丟了命——蒂姆自然清楚河的下游有什麼。
在「甩」掉了迪恩這個「累贅」過後，蒂姆的行動自然可以更加迅速，讓他有一個人時甩掉後面追兵的自信。
當然如果迪恩運氣不好，淹死在河裡或者被礁石卡住又或者遭遇其他什麼意外……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畢竟，這已經是蒂姆能想出最好的解決辦法，不然再這麼下去蒂姆和迪恩都會被調查局的人攆上。而到時候將會是蒂姆一人對戰兩個能力者的不利情形。
況且，在蒂姆看來迪恩本就該死，那不被諸神眷顧的能力，不是自己這個狂熱信徒可以放過的。要不是頭兒的命令，絕不可以違背，迪恩早就見諸神去了。
想到自己只是一開始因為善心突發，從路旁把這小子撿回酒館照顧。又在之後好一段時間，負責他的伙食，對他漸漸多了些關切，然後又偶然發現他是身負不被諸神眷顧力量的異徒，又讓他最終下定決心準備將他殺死……可最後不僅沒弄死他，甚至還得保護他不被抓住……
縱使是蒂姆，也不由得感概萬千。
「也許這也是神的意思吧？」
懷著複雜的心情，蒂姆慢慢將木筏移入河中，之後在河水裹挾下木筏慢慢遠去。
就這樣，僅穿著一條內褲的迪恩，在昏迷中以一種自己萬萬沒想到的方式又踏上了旅途……
「再見吧，迪恩」看著木筏遠去，蒂姆默默道。
「希望下次見面，你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