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註定毀滅的未來

隨著一聲慘叫，竹林驚起了一群飛鳥，若是張子路此時看到，多半會驚詫於這些鳥的樣貌從來沒見過。

但此時的他啪的一聲又躺了回去，陷入深度昏迷之中。

一個由青竹搭起來的竹寮里，站在下首的孩童，輕拍自己的胸口，良久才緩了下來。她小心翼翼地戳了一下張子路的大腿，然後趕緊縮了回來，看到張子路沒什麼反應，鬆了口氣，心有餘悸地說道：「嚇死我了，這是詐屍了嗎？」

老者此時卻是眉開眼笑，時不時給張子路掐個人中，然後俯下身側著頭聽張子路腹腔的動靜，最後摸了摸張子路額頭，嘖嘖稱讚道：「我那個便宜師傅留下來的玩意看來還真有幾下，不過平時都不敢隨便拿人來練手，這次在這後生身上試了個遍。真沒想到，可以能把一個活死人給戳醒……現在熱也開始退了，莫非我也算是個奇才吧。」老者自鳴得意地撫了下自己鬍子。

一旁的孩童一臉無語地看著老者，前幾日那一副救人濟世的清高模樣多半是裝的，把這活死人拉回來多半是為了練手。

老者似乎感覺到自家孫女的鄙視的眼光，輕咳了一聲，說道：「咳咳……醫者仁心，不管怎麼樣，我也算是把這後生的命從鬼門關拉回來了！我們一脈也算是杏林世家，你娘還是個國手呢，對吧，杏兒？」

「狗屁杏林世家，不就是你年輕時候接濟了落魄郎中，別人臨死前怕自己的三腳貓功夫失傳了，所以把醫書送給你。你當年可是隨手一扔，自己也找不著，可是娘從米缸底下找著的，說多半你覺得地不平，去墊米缸用了。我那便宜師公沒把棺材板給掀翻，找你這不孝徒弟算賬了，也算咱們祖上積德。前兩年，要不是你老寒腿發作，跑不了江湖，你也多半不會想學著點來糊弄人……」

老者老臉一紅，喃喃道，：「這丫頭怎麼跟她娘一樣，嘴上一點都不饒人……」隨後，他想起了當年女兒找著醫書後竟自學成才，然而天妒英才，不過二十五就早逝了，留下個八歲的女娃。老者想到這，表情漸漸黯淡下來，不禁有些神傷。

孩童似乎從老者略微黯淡的臉上意識到什麼，祖孫兩人一時沉默了下來，只剩下風吹過竹林沙沙的響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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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張子路再次醒來時，又是一日的早晨。竹寮外的鳥雀聲此起彼伏，一縷陽光從竹林中透了過來，穿過窗戶，落在了張子路身上。他睜開眼睛，只覺身上依舊疼痛不已，他艱難地坐了起來，只見手腳上纏著密密麻麻的繃帶，身上是一件寬大的粗麻衣。他環顧了一下四周，在一個房間里，並沒有太多的傢具，地上的一個角落裡堆著不少沾著血跡的繃帶，旁邊的一個用瓦片墊起的一個灶頭上，正燒著一鍋葯湯，略苦的葯湯味瀰漫在屋裡，配著柴火，有些嗆人。讓張子路覺得奇怪的是，這裡一個電器都沒有，連燈也不見一個。

張子路有些迷茫，還記得自己出事前還在一輛公交上，然後被一個莫名的藍光吞噬后，全身劇疼，接著就不省人事了，似乎被什麼人救了，安置在這裡。

還沒來得及細想，只聽房門吱的一聲被推開了。進來的正是那個老者，他身穿著灰色的麻衣，腰間綁著棕色的腰帶。他腰板筆直，臉上的紋路溝壑，銀髮須白。頭上有一個髻，把白髮給盤起來了，一副古人的打扮。

當他看到坐起來的張子路，

愣了愣，嘴上露出很是寬慰的笑容，道：「後生，你終於醒啦？」

張子路默默地點了點頭，打量著這一身橫店拍攝城裡隨處可見的打扮，心中疑惑感驟升，這也太真實了一點。

畢竟自己肯定出了什麼大車禍，這也算是個救命恩人，正要開口答謝時，只聽門外有人興奮地大喊：「什麼？！那個活死人又醒啦！這次我一定要問問，他連木甲都沒有，怎麼跑得進雲夢澤深處！？」然後噔噔地幾聲沖了進來，腳步聲很是不尋常的沉重。

進來的正是上次被嚇著了的女童，頭上還是頂著兩個很是土氣的包子小髻，但此時臉上一副迫不及待的表情。

張子路看著跑進來的這個孩童，吃驚地張開了嘴，手指著女童，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孩童見狀，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睛，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側著頭問一旁的老者：「姥爺，我臉上有什麼東西么？怎麼他看到我像被嚇著了一般？」

老者皺著眉頭，看了看張子路，又看了看自家孫女，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喃喃道：「難道是木甲，這表情跟我穿著木甲跑進去一目國的深山老林時那些與世隔絕的野人的反應一模一樣？」。不過，下一刻他看到地上的烏黃色的土渣，不由得板著臉，斥道：「都跟你說了多少回，別穿著木甲跑進屋裡。這玩意腿上沾的都是泥，把屋裡弄得髒兮兮的！」

孩童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撓了撓頭，轉身正要往屋外走去。陽光從窗外剛好照了進來，屋內頓時明亮不少。只見孩童身上背著一個有她等人高的竹制背簍，後背上依稀能見到一個不大的盒子，從盒子那伸展出兩條木製的機關臂，緊貼著她的手臂，直到她手背處。末端是個接孔，似乎能在上面再加點什麼部件。盒子往下延申到腳底，是兩條機關腿，而孩童的雙腳踩在了一個踏板處，機關的腳板更像個雪橇，不過上面布滿了泥巴。

張子路看著孩童身上這套如現代軍隊里的外骨骼般古代機關木甲，腦子很是混亂。許久，看了無數網路小說和動漫的他下意識地升起一個難以置信的念頭。

接著還沒走出房間的孩童和老者看到了奇怪的一幕，這個被他們救回來的人，像中邪了一般用手在空氣裏手舞足蹈，然後大吼大叫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呼叫遊戲管理員！怎麼一個彈窗都沒有！下滑，左拉，也沒有，這UI設計的，扣錢！」

「難道是海外版，ExitSystem(退出系統）！………嗯，好像也沒有用……「

「怎麼這兩個NPC也不顯示血條，視野里連點任務提示都沒有……好吧……看來不像是掉進真人MMO（大型多人在線角色扮演遊戲）里……」

「難道是穿越到了異世界，嗯，這年頭穿越多半配套系統。小說里一般系統怎麼出來著，嘿，小愛？沒反應，不過雷布斯那玩意真穿越了也不敢用。難道得流點血？不對，這幾天流的血都好幾桶了……」

一旁的爺孫倆面面相覷，孩童說道：「姥爺，你說他是不是傷著了心竅，成傻子了……」

老者看著張子路有些瘋癲的樣子，若有所思。轉頭跟孩童說：「杏兒，這後生可能突遇大變，一時沒反應過來，讓他單獨獃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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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接近黃昏時分，天色漸漸暗了下去。老者拉了張板凳，準備了些茶水，坐在竹寮門口，拿出一支煙管，往裡塞了點煙草，用打火石點燃。他深深地吸了口，緩緩地吐出一個又一個眼圈。他看著外孫女在家門外不遠處跟一群孩童打鬧，歡笑聲不時傳來，老者的嘴角不禁露出一絲笑意。

他扭頭看了看身後的竹寮，竹寮如今卻很是安靜。那個救回來的後生一開始亢奮地大喊大叫，在幾個時辰后漸漸變弱，後來傳來些微弱的抽泣聲，再過了一陣子，一點聲音也沒有了。

老者把煙斗抖了抖，好讓裡面燒得更勻稱些。他抬頭看了看被落日燃紅的天，似乎想起過去很多很多的往事。良久，嘆了口氣，神情變得很是滄桑：「……世間人人喜聞奇人異事，但若真落在自己身上，恐怕便沒幾個人覺得歡喜。」

這時，後面出來有些踉蹌的腳步聲，老者拿著煙斗在板凳上輕輕地敲了一下，示意道：「後生，坐吧！」

此時的張子路雙眼通紅，神情既彷徨又無助。他坐了下來，似乎想開口卻又不知怎麼說。

老者看著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表情很是溫和，說道：「你多半有很多想問，有很多想說。但你我素不相識，也就不知道怎麼開口。老夫姓姜，最喜收集各種奇聞軼事，記錄各地奇珍異獸。年輕時候也在九州各地跑過的人，最遠還到過東夷故地。雖不能說知盡天下事，但也算是個見慣大風大浪的人。你若信得過我，就當作給個老翁講個樂。不然憋在心裡，終究成為你心疾。」

張子路的喉頭動了動，欲言又止。

姜老笑了笑，給張子路倒了一杯茶，然後自己把一些新的煙草重新裝了進去，然後點燃，煙圈裊裊地升起。

只見張子路盯著飄在茶水上方打著轉的葉子。半晌，他舉起杯子，一飲而盡。他啪的一聲把空杯子放回桌上，有些艱難的問道：「姜老見多識廣，可曾見過穿越之人？」

「穿越？這是何意？」姜老的眼睛眯成一條線，顯然對這個身世不明的後生更感興趣了。

「就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人……」張子路把自己所經歷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姜老宛如一個吃貨遇到美味佳肴一般，聽到眉飛色舞，不知道什麼時候從一旁取來紙筆謄寫起來。

當張子路說完以後，他頓了頓，壓著聲音，問了一句：「姜老可知如何回去我原來的世界？」

姜老滿意地吹了吹紙上新鮮的筆墨，小心翼翼地把放好。然後，皺著眉頭想了想，說道：「子路所說的，老夫只聽懂了不到一成。但如子路所說，那個霍皮族預言成真的話，那子路所來之處恐怕也不復存在了。」

張子路臉色黯然，似乎也猜到這個答案。

姜老抬起頭，看出了張子路的不安，他捋了捋鬍子，問道：「令尊令堂尚在否？」

張子路表情更黯淡，搖了搖頭：「七八年前就因事故不在了……」

姜老接著問：「可曾婚配？」

張子路臉帶自嘲地笑了笑：「剛出來社會工作的大學生，除了家裡有礦，誰敢結婚？」

「那可有惦記之人？」

「倒是有幾個要好的兄弟朋友，但也各奔東西，好幾年沒見了……」說著，張子路臉色更是陰沉，似乎姜老這番話對他很是觸動。

他喃喃自語道：「那世界之大，又有什麼我值得在意的事呢……」

姜老拿起煙管，吸了一口，緩緩地吐出一個煙圈：「若是浮萍，在哪也能活。子路不如換個心態，遊戲在此間，說不定有不一樣的風味。子路要是不嫌棄的話，不妨在老夫這住下，待到哪天你厭煩了，天下之大，想去哪都行。」

張子路長吁一口氣，扶著板凳站了起來，像古裝劇里演的那樣，向姜老一拱手，深深地鞠了一躬。

姜老擺了擺手，笑道：「老夫也是有私心的，子路提到的手機，公交之類的，老夫亦是聞所未聞，見獵心喜。之後可得給老夫好好說說，那是怎樣的器物！」

接著姜老拿起剛寫的手稿細細讀起來。不時，用手按了按太陽穴，自言自語道：「霍皮族，怎麼總覺得在哪聽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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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的風帶著些許涼意，風穿竹林的沙沙聲似乎能讓人平靜下來。

張子路鄭重地倒了謝后，心情放鬆了不少，這才發覺，背上濕淋淋的，一扭頭竟發現是背上的傷口竟裂開了，自己卻一直沒有注意。

一旁在讀著手稿的姜老見狀，趕忙讓張子路回屋躺去，自己去拿金瘡葯。

在回房的過程中，張子路畢竟是受了重傷的人，腳下不穩，無意中碰倒了一個放在門口不遠處的書簍子，裡面寫滿字的紙都倒了出來。張子路顧不得背上滲血的傷口，連忙蹲下來收拾。仔細一看，發現這些都是姜老以前遇到的奇聞異事時隨手撰寫的草紙。

張子路無意中拿起了一張，上面潦草地寫著：「霍比部落，東夷以東的一片大陸上，相傳能識古辯今，更傳雙眼泛白時，能卜凶吉。尋其多月無果，乃一憾事。以下乃口口相傳之讖語：第一紀毀於天火，第二紀毀於天寒，第三紀毀於水患。註釋：實不知第一二三紀為何物。」

張子路有些興奮地拿了起來，他真沒想到，姜老竟曾尋過霍皮族。

正當他想找姜老問個究竟時，突然整個人僵住，他呼吸急促地讀了一遍又一遍。

最後，張子路的手有些顫抖，整個人癱坐在地上。

為什麼沒有第四紀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