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驚變 (2）

不知道什麼時候，張子路感覺臉上被什麼濕濕暖暖的東西舔了好多下。

「鹿鹿，你別舔，張大哥身上臟死了……」

張子路使勁地睜開眼，發現天已全黑了，自己躺在竹寮門口的長椅上，兩邊點著了兩棧油燈。這時候張子路又被舔了一下，他定睛一看，見是正是那隻鹿蜀幼崽親昵著舔著自己。一旁叫姜杏兒的小女孩正一臉嫌棄地阻止著鹿蜀這麼干。

他使勁地支撐著坐了起來，發現自己身上酸臭酸臭的。姜杏兒捏著鼻子趕緊跳開，說道：「張大哥，你趕緊去洗個澡去，臭死了！」

張子路感覺自己嘴邊似乎沾了些泥，下意識地舔了一下，味道難以形容。然後用手一抹，滿手烏黑。

一旁的姜杏兒直接翻了個白眼，往後倒退了兩步，說道：「張大哥，你剛才還沒吃夠嗎？」

張子路心裡咯噔了一下，有種不詳的預感。然後聲音顫抖地問道：「這莫非是——」一旁的鹿蜀很是歡樂地甩起了尾巴，含情脈脈地蹭了一下張子路。

這時候，姜老搖頭晃腦地從裡屋出來，此時身上已經換了一套衣服，臉色表情頗為鬱悶。見張子路醒了，他有些不好意思撫了一下下巴略花白的短須說道：「那個子路後生呀，那個葯呢，也許沒煮好。剛才事急從權，使了些手段，讓你給吐出來。你身子才愈，不宜沖涼水，給你燒了一缸熱水，你趕緊換洗去吧。」

萬匹草泥馬在張子路心中奔騰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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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晨，張子路在鳥鳴中醒來，他發現自己身上的疼痛感各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瘙癢感。他解開胸口的衣服，發現昨天還在滲血的地方，今天已逐漸癒合，似乎裡面開始長新肉。張子路有些詫異，雖然自己年輕，這傷口癒合的速度著實有些太快了。他還記得小時候做闌尾炎手術，還是花了整整一周才能下床。

張子路晃了晃頭，自從醒了以後奇怪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也開始有點麻木，這也許是自己穿越后的福利？

他起床后發現姜老祖孫二人都不在屋內，然後走出竹寮。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還是那麼清新的泥土的味道。在前院逛了一圈也沒見著人，就沿著那鬱鬱蔥蔥的小徑往外走。

姜老家位於村裡的一個小丘之上，當張子路走到盡頭，眼前頓時一亮，景色盡收眼底。這是個熙熙攘攘的村子，數不清的竹寮散落在各處，幾個獵人抓著打來的山雞小獸在沿街吆喝，莊稼漢扛著鋤頭三三兩兩地聊著天往村外走去，婦孺們在一個石亭那圍坐在一起做著些針線活，孩童們在四處玩耍。

一條小溪從一片竹林中流出，從小村中央流淌而過。下游都是稻田，一個又一個格子，隱約能看到綠色的稻苗稀疏地長了起來。

遠處是層層疊疊的山，而裡面有一座山峰高聳入雲，從山腳到村落那竟是清一色的竹林，宛如一片青色的海洋。風一吹，竹林像青色的海浪隨之起伏。

張子路情不自禁地感嘆了一句：「課本里的桃花源大概也是這種光景吧！」

突然，天上傳來巨大的破空聲，周圍暗了下來，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不約而同地抬頭看天，小孩子更是興奮地指著上面大喊大叫。

張子路也不禁順著眾人的目光看向天，下一刻他驚呆了。一頭巨型鯨魚在天上飛，但它雙臂如翅，

在空中宛如轟炸機般緩緩地滑翔。最讓張子路震驚的是，它的尺寸，竟能把陽光給遮住，投下巨大的陰影。

而孩童們的喊叫聲傳了過來。「鯤鵬，那是鯤鵬！！！」

張子路感覺全身觸電了一般，雙手都顫抖了起來，這一刻，他隱隱約約猜到自己到了什麼時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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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后，鯤鵬沒入了那座高峰的雲霧裡，村子里又恢復最早的安寧。

這時，姜杏兒騎在鹿蜀身上，蹦蹦跳跳地回來了，身後跟著身穿灰衣的姜老，但姜老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小名叫鹿鹿的鹿蜀遠遠看見張子路，興奮地撒開腿跑了過來，險些把坐在背上的姜杏兒掀翻。鹿鹿晃著小尾巴，使勁地往張子路身上蹭。姜杏兒翻身下鹿，非常惱火地踢了鹿鹿一腳，然後一臉疑惑地看向張子路，問道：「張大哥，你怎麼這麼討鹿鹿歡心？第一次見它這麼親人。」

張子路此時的心思並不在鹿蜀身上，他快步走向姜老，一臉凝重問道：「姜老，敢問如今聖上乃哪人？」

姜老低著頭，似乎在思索著什麼，沒有注意張子路的問話。自顧自地往前走，把身上背著的柴火倒在院子的角落。半晌，才意識到張子路在問自己問題，語帶歉意地道：「老夫就是有個壞毛病，一旦想事情，就變得不管不顧。你的問題是什麼？哦哦……聖上姓姚，名安生，如今正春秋鼎盛之際。不過呀，牝雞司晨啊……算了，這事以後再說吧。」

姜老無奈地嘆了口氣。

皇帝姓姚的朝代，自己好像也沒聽說過。張子路不禁想道：「這不會真是山海經里的時代吧？那本玩意我可沒看過，這下不會是穿越到神話里吧。」

姜老接著說道：「對了，倒是忘了跟你說，我們當今國號乃舜，坐擁九州下冀，梁，豫，荊，楊五州之地。豫州乃天下中心，帝都就在淮水邊上，我們一般稱其為淮京。其餘四州乃在異姓王治下，共同拱衛天子——」

張子路此時嘴已半張，心裡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他截住姜老的話，問道：「那有三皇五帝么？」

姜老愣了一下，說道：「三皇那都是兩三千年前的事了，古籍上倒是還有記載。五帝沒聽說過，倒是有個五大朝，軒轅，黑朝，帝嚳，堯再到我們舜，中間分分合合幾千年，從開國堯舜帝到如今也快六代人了。」

張子路有種哭笑不得的神奇感，這不是上古山海經加三皇五帝的混合時代嗎？而且除了那些奇珍異獸外，居然有像外骨骼的木甲。

姜老好說書的性子，他拉了張板凳，坐了下來，開始滔滔不絕地講天下見聞。

「老夫跟你講，這裡屬梁州邊陲，梁王姓趙，世代拱衛在西南邊陲，曾以忠君聞名於天下……」

「忠君，忠什麼君！別說啦，我都快餓死了，姥爺趕緊給我打下手，我來做飯！」姜杏兒生硬地打斷了姜老的話，然後氣沖沖地往灶房走去。

姜老看著姜杏兒遠去的背影，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扭頭跟張子路說道：「這孩子有些心結，不愛聽梁王的事情。現在天色也晚了，我們先做飯，邊吃邊聊。」

張子路也趕緊起身，要去幫忙下廚，畢竟寄人籬下，不能像大爺一樣讓人伺候。

只見姜杏兒手腳甚是利索，添柴生火，切菜炒菜，一氣呵成。讓張子路不禁感慨，村裡的孩子果然早當家。

一旁的姜老燒了一鍋熱水，利索地殺雞，切肉。

這裡的灶頭是用柴火，跟現代廚房大相徑庭。經過一番喋喋不休的詢問，張子路好不容易被姜杏兒分配去給芋頭削皮。但沒有削皮刀，張子路拿著菜刀削芋頭險些把自己的手給刨了。姜杏兒直翻白眼，讓他在一旁呆著。

正在這時，只聽敲門聲傳來。灶房裡祖孫兩人正忙著，閑人張子路自告奮勇地跑去開門。門打開后，發現是個身穿麻布長裙的婦人，約莫四十歲的樣子。這婦人愣了一愣，問道：「你是？」

「我是借宿在姜老家的客人，您是來找姜老的嗎？」

那婦人點點頭，說道：「是的，我家那口子今天上山砍柴去了，到現在還沒回來。問了同去的幾家，也都一樣。聽說姜老爺子今天也上山了，想問問有沒碰到過他們？」說完，臉上露出深深的擔憂。

張子路拱了拱手，正想回身找姜老，卻發現姜老無聲無息地已經來到了身後。婦人見到后，趕緊行禮。姜老把她給扶住，臉上有些凝重地說道：「今早我回來的時候，見到他們剛到山腳下。他們身上背著好些野味，還給老夫一隻山雞。他們說今天大豐收，到處都是嚇破膽的兔子山雞。他們說劈些柴火，再撿幾隻就回來了。那還是一大早的時候，如今都快入夜，沒理由還沒回來。」

這話一說完，婦人開始有些哆嗦，說道：「前幾日我家那口子回來說，靠近青竹湖那總傳來奇怪的野獸低鳴聲。不會是林子里有什麼凶獸吧？」她一把拉住姜老的衣袖，跪了下來乞求道：「老爺子跑江湖見多識廣，求求你救一下我那口子呀！」

姜老趕緊扶起，說道：「妹子你別慌，說不定就是回來晚了些。待老夫跟村長商量一番，看能不能帶人進山找人？」

姜老扭頭對張子路說道：「子路後生，你跟杏兒先吃晚飯。不必給老夫留了，你得叮囑杏兒，我不在，不許出村一步！」

過了一刻鐘后，村裡響起噹噹的聲音，一陣嘈雜，張子路和姜杏兒出院門一看。只見各家男子舉著火把，到了村口集合，不一會兒一條蜿蜒的火龍緩緩地向山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