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番外二 懷孕一二事
安陽又把那句話仔細看了一遍,然後不由彎了下眼睛,姜棠懷孕了,可真好。
那就好好在寮城養胎,有孕不好坐馬車,路上太顛簸了。
她和姜棠的關係,當個乾娘不過分吧。
姜棠的孩子,那得多好看。
一時之間,連回本這麼高興的事都拋到腦後了。
安陽高興在於姜棠有孕不止止是有孕,她在侯府春日宴看見她,親眼看著她跳下水救人,後來陰差陽錯的緣分,她的病好了。
姜棠這一路走過來不容易,有孕這事兒對她來說更像是錦上添花水到渠成,安陽自然為她高興了。
儘管她成親來不了,那也無所謂。
安陽看了看送來的新婚賀禮,是一塊有些外面粗糙未經分割打磨的羊脂玉,兩隻手都握不過來。
安陽見多識廣,知道這塊玉石是難得的好東西。
姜棠雖然人沒回來,但知道她過得很好的消息。
她得習慣才是,日後想必也這樣,慢慢見的就少了。各自成家,自然以各自的家為重。
安陽又在心裡嘆了口氣,順些繼續往下看。
信中還說西北風光不同,九月份就飄雪了,安陽若有機會來看,就會知道盛京下的雪其實沒有那麼大,也沒有那麼厚。
西北的雪,真的像鵝毛一樣。
姜棠還說了商鋪的事兒,不過只寥寥幾句,生意上的事不需要太多的話,什麼都沒有賬本實在。
一同送來的還有一本賬本,謄抄出來的,賬目清晰明了。
留下本錢,生意才能慢慢做下去,安陽不太關心生意的事,安心當起了甩手掌柜。
看完信后,安陽給姜棠回了一封。
大意是好好養胎,什麼事都等孩子生下來再說。安陽沒什麼經驗,對府上的庶妹庶弟從來都沒有好臉色,也不知怎麼帶小孩,信上前言不搭后語,寫完再看,自己都笑了。
她又讓丫鬟選了幾樣有孕人能吃的藥材補品,連著信一塊兒讓丫鬟寄出去,等人走後,安陽靠在榻上對著窗外出神。
她過得也還不錯,郡馬雖然選了個最好看的,但不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草包。為人也不錯,日後不會去蘭陵,更不用和婆婆妯娌周旋。
就等著出嫁吧。
而另一邊,陸錦瑤也收到了來信,乍一看那一句,差點把手邊的茶杯打翻。
陸錦瑤怕自己看錯,又一個字一個字地那句話看了一遍,然後就帶著信去了正院。
永寧侯府的夫人一向端莊自持,少有這麼手忙腳亂風風火火的時候。
走路都比平日里快,後頭跟著的月雲半夏兩條腿都快搗騰不過來了。
到了壽安堂,南香進去通稟,沒一會兒就把人領了進去。
陸錦瑤一路上冷靜了不少,又把臉上的笑收了收,規規矩矩地請了個安,「見過母親。」
鄭氏道:「不必多禮,這是怎麼了,有什麼要緊事?」
她看陸錦瑤頭髮被風吹得有些亂,不由問道。
陸錦瑤道:「棠兒寫信回來了,帶回來了好消息。」
鄭氏怔了怔,壓了壓嘴角,又怕自己想多了,「什麼好消息。」陸錦瑤是有吊人胃口的本事的,「生意上的事,我投了五百兩銀子,已經回本了,光這一個多月的分紅就有六百兩。」
生意上的事陸錦瑤會和鄭氏說,鄭氏做過不少生意,也有許多路子,多聽聽過來人的話沒有壞處。
得讓婆婆知道姜棠的好,不管是做生意還是管家還是別的,都好。
鄭氏:「……你們都是極好的,做生意穩紮穩打,別冒進。不過也別光想著賺多少銀子,馬上入冬了,代表侯府施粥施米花不了多少錢,有餘錢給窮人送些棉衣棉被。不過這事兒也不必聲張,悄悄地辦就好了。」
算是面子活,畢竟侯府擺在這兒,又有顧見風一房犯事,做這些也是為了贖罪。
顧見風等人是四月份流放的,如今已經到了鶴城。
鄭氏不放心,讓人跟著看了看,聽跟著的人說,一家人已經安頓下來了。
顧見風找了一個賬房的活,韓氏給人做手藝,顧寧遠沒有功名了,日後不能再科舉為官,就在一家鋪子里當掌柜。
人都活著,其他的鄭氏不知道,至於以後的日子好與壞,全看自己了,她也管不了那麼多。
家裡給了不少銀錢,若是再走上別的岔路,那才是老天爺都不幫他。總不能指望著兩個老人跟他們去鶴城,再照顧他們過日子。
鄭氏如今看得開,兒孫自有兒孫福,可年老了,還是盼著孩子們都順順利利的。
顧見山和姜棠的事是鄭氏心裡一塊疙瘩,她覺得對不住兩個孩子,幼子沒享受過什麼疼愛,小兒媳被家裡賣了做丫鬟,好不容易贖身了後頭日子。
甚至不計前嫌去大理寺送東西。
兩人跟無父無母沒什麼區別,侯府有今日,也是看在顧見山的份上。鄭氏若是覺得這些都能當作理所當然的事,那就真的是沒心沒肺了。
姜棠跟著去了西北,也不知道過年還能不能回來。
若是回來,好像也沒什麼意思,既不能來侯府過年,又與顧見山分隔兩地,那還不如留在寮城。
生意上的事……的確是好消息,鄭氏笑了笑,從一個小丫鬟到現在支起一個家,長進了不少,她道:「你們一塊做生意,看看有什麼好出手的也可以去那邊賣,做生意,也別計較小利,這人一多,賬就不好算。熟人一塊兒少計較,各自退幾步,生意才能長久做下去。」
陸錦瑤認認真真應了聲是,「那還有一件事呢,母親,棠兒有孕了。」
鄭氏本來都不抱希望了,可陸錦瑤……
鄭氏:「什麼時候的事,信里說的?」
陸錦瑤把信拿給鄭氏看,姜棠寫得家信,前面就是問家人安。
問陸錦瑤好不好,昭哥兒好不好,父親母親好不好。
信中並沒有提顧見山,無論誰看都不會覺得出格。
然後就說了有孕的事。
兩人八月下旬才到寮城,有孕是九月中旬診出來的,信里姜棠說那會兒不確定,養了半個月,覺得信兒准了才給陸錦瑤寫信。
信輾轉了半個月,才到陸錦瑤手裡。
這個消息裹挾在信封中,走了十五個日夜,經了無數人的手,才傳到她們的耳邊。
鄭氏覺得,這是她今年聽到最好的消息。她眼眶微紅,不由道:「這兩人不經事,身邊只有幾個年紀輕的丫鬟,能頂什麼用,你送個有經驗的嬤嬤去吧,還有吃喝都得忌口……丫鬟穩婆找了沒有?」
一時之間,鄭氏腦子亂轟轟的,也忘了該準備什麼。
又覺得幼子這麼大,立業成家,如今都要有孩子了。
而從前總盼著姜棠懷孕,可現在有了,又喜憂參半,姜棠哪兒知道該注意的事兒,帶去的大夫哪兒比得上盛京的,還有那邊的穩婆也沒盛京的好,總而言之什麼都不齊全。
再說西北離這兒坐馬車少說也得一個月,讓姜棠回來顯然不可能,那怎麼辦,只能把東西送過去。
陸錦瑤道:「穩婆還不急呢,這才剛診出來,這會兒也不能直接送穩婆去,就算有天大的好處,誰樂意。這樣吧,先送個嬤嬤,丫鬟姜棠恐怕也用不慣,就去個有經驗的廚娘。」
婆媳倆你一言我一語,大致把要準備的東西想全了,說完之後,鄭氏又不太好意思地道:「對了,昭哥兒是不是該啟蒙了,我這兒有一……」
陸錦瑤道:「還早著呢,母親不必總給他東西。再說,我拿姜棠當親妹妹,不會吃醋的,母親放心好了。」
鄭氏做事就是太周到了,大約每次給姜棠那邊送東西,很快就會尋個由頭給顧寧昭一些,陸錦瑤又不計較這些,對姜棠,她更希望能多給點。
鄭氏不自在地笑了笑,「那先這麼多東西,這天冷,得明年才能回來。」
陸錦瑤做事穩妥,東西事先都找府醫檢查了一遍。
信中讓姜棠收到東西之後再讓大夫看看,其餘的沒寫,只讓她好好照顧自己,別光顧著孩子。
寫這句話的時候陸錦瑤神色變了變,為何這樣說,是因為……在她懷孕時,總覺得周遭人什麼都以孩子為先,她吃不下飯,難受的時候,想法子多吃點多走走,好像都是為了孩子。
陸錦瑤也知道那樣對孩子好,但不想姜棠這樣,所以信里說讓她別光顧著孩子,以自己為重。
無論是丫鬟還是嬤嬤,都有照顧不周的時候,顧見山不常在家,姜棠自己千萬別胡思亂想。
——寮城——
姜棠九月中旬診出有孕的,她月初的月事,然後從上個月到這個月,差不多一個月。
月事沒來姜棠也沒聲張,府醫診脈說月份淺,像是有的,直到月底才確定,她是真的懷孕了。
姜棠那會兒還不信,可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
診出有孕這日顧見山不在家中,姜棠夜裡睡不著,而點金烏金在屋裡寸步不離地守著,好像他們能感知到她腹中多出來的小生命一樣。
雖然半月前就有感覺,可真的確定有孕了還是覺得像做夢一樣。
她會像陸姐姐那樣,十月懷胎,然後生下一個小孩,然後看著孩子長大,可能長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小娘子,也可能長成一個翩翩公子,當然也許成為一個混世魔王。
這個孩子好像來的正是時候,生意也穩當了,她來到了西北,不用擔心路上坐車顛簸,就是好像她還有點沒準備好。
這可是孩子啊。
任誰知道懷孕也不會只高興吧,又不是嘴上說說就把孩子生下來了,生下來還要養,養大了還要操心孩子成親的事兒。
姜棠這剛懷孕,就已經體會到了為人父母的辛苦和不易。
她某一瞬間甚至會想,那個世界的父母,看著她出生長大,會不會也是這樣的心情。
姜棠這兩日沒睡好,等顧見山從西北回來,見姜棠眼下有些許青色,人也瘦了點,不由問道:「怎麼了,是不是想回盛京了,是不是不開心了……」
若是姜棠在這兒不開心,那顧見山會送她回去。
姜棠忽然間不擔心了,顧見山比她急,關心的是她,他也不是當甩手掌柜的性子,他們的孩子,不是她一個人的。
姜棠嘆了口氣,道:「只怕想回也回不去嘍……」
顧見山還未反應過來,姜棠又丟出來一句話,「我懷孕了,府醫診了三次脈,是真的有了。」
顧見山這回是徹底反應不過來了。
他和姜棠有孩子了。
一時間驚喜交加,腦子裡只剩一句話,他和姜棠有孩子了。
可看著姜棠故作自然的神色,還有眼下的青黑,便知道,因為有孕這事姜棠應該憋了好幾日,也好幾日沒休息好了。
顧見山並非什麼都不知道的粗人,正因為他懂得多,大致能知道姜棠現在需要什麼。
那是一個還未出生尚未謀面的孩子。
顧見山道:「我知道了,我很高興,你昨晚是不是沒睡好,你先去睡一會兒,我陪著你,吃飯我叫你。」
姜棠的確沒睡好,人也沒什麼精神,顧見山的反應有些平淡,她以為自己睡不著的,可是躺下之後很快就睡沉了。
外頭風聲呼嘯,屋裡不是床,而是熱氣騰騰的坑,很暖和。
醒來天已經黑了,顧見山不在,屋裡是個小丫鬟。
見姜棠醒了,脆生生道:「將軍在和管事說話,小廚房已經準備好了飯食,大娘子要現在用嗎?」
姜棠搖了搖頭,她還不餓,顧見山在和管事說話?
其實若不是知道有孕,感覺和平日也差不多。
姜棠沒有覺得廚娘做的菜不合胃口,也沒有覺得肚子不舒服,倒是因為自己瞎想,幾晚上沒睡好。
姜棠道:「先不了,我出去看看。」
顧見山把府上管事叫到正院,管事是一個極其老成的人,兩人大概已經談到最後了,管事總結了一番,「將軍的意思是,除了大娘子的吃的用的注意些,別弄亂七八糟的,其餘的和往常一樣。」
顧見山點了點頭,他是這個意思,「別人人都驚著護著,大娘子會不自在。」
下人心驚膽戰的,姜棠也不舒服,但也得有人照顧,他不在家中,什麼事都趕不及,若下人緊張,姜棠也會跟著緊張。
時間久了,在這兒待著就算不病也得找點病。
自在一點好,對顧見山來說,孩子沒有姜棠重要。
儘管他的確為即將要當父親高興,可是對他而言,姜棠的感受最重要。
管事明白顧見山的意思,不過話是這麼說,其中的事得他處理。
這是小主子,下人還是得小心。
比如府上的路不能有石子,西北雪多,不能有冰,至少得有賞心悅目散步的地方,吃食上要注意的也多了去,總之不能出現任何紕漏。
不過,管事頭疼之餘,竟產生了與有榮焉之情,這府上很快就有小主子了。
顧見山沒別的要說的了,他和管事在樹下說話,回頭看見站在門邊的姜棠.
姜棠立在門邊,肩頭披了件嵌著兔毛的斗篷,眼中帶著盈盈笑意,她道:「醒了之後見你不在,就出來看看。」
顧見山站在原地,沖姜棠笑了笑,「我以為你得睡到天黑。」
才不到一個時辰。
姜棠只聽到最後兩句,卻能明白顧見山的意思,顧見山是個明白人,若他沒有去軍營,估計也能做一個很通透的文官。
姜棠站在台階之上,沖顧見山伸出手,「說完了嗎,我們去吃飯吧。」
顧見山跟管事點了點頭,然後沖著姜棠走過去,兩人相攜去了前廳,「用飯吧,難不難受,想吃就吃不想吃就不吃。」
姜棠道:「有點餓了。」
顧見山道:「餓了就吃,咱們一塊兒去用飯。」
廚娘擅長的還是原來的菜,一桌菜有魚有肉有青菜,也沒什麼腥味,姜棠胃口還不錯,吃了一碗多的飯,顧見山把剩下的全吃了,吃過飯道:「府上的事你想管就管,不想管交給管事和丫鬟,大事讓春台去找我。」
西北駐軍如今一半在越周山,一半在越城,顧見山就在越周山腳下的軍營。每日練兵整兵,看布防圖,自己練武,然後隔五日出來一次。
天黑之前肯定能到家,第一日一早再走。
從這兒去軍營,快馬一個多時辰。
姜棠點了點頭,一時之間也不知說什麼好,明明顧見山也沒說什麼,可無端讓人放心。
若是顧見山跟丫鬟們說,好好看顧著,姜棠會覺得這裡是個牢籠。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姜棠沒有把目光移開,「我若是難受了會和你說,不過聽說有孕之人脾氣不怎麼好,要什麼的都有,你多擔待著點。」
顧見山道:「多大脾氣都能擔待得住,放心吧。」
姜棠忍不住笑了笑,「話可別說太早……」
這廂解了心結,姜棠給陸錦瑤和安陽各寫了一封信,順道把賬本寄回去。
銀票不方便寄,也怕路上丟了,所以又給火鍋店的管事寫了封信,連著另外兩封和給安陽的新婚賀禮一起寄到了火鍋店,告訴他給陸錦瑤安陽送銀子去,順道把信給送了。
懷孕的事兒總得說一聲,不過還是遺憾,沒辦法看安陽成親了,聽說探花郎長得特別好看,真是太可惜了。
顧見山第一天早上便走了,姜棠一人在家,倒也沒像剛知道懷孕時那麼緊張害怕,生產還早,就先慢慢養胎吧。
前三月是不能亂跑的,月份淺別蹦蹦跳跳摔跤,再說已經十月份了,姜棠實在是嫌外頭冷。
但她也沒閑著,偶爾會想想生意的事,而劉揚等人半個多月前就走了,臘月初能回來,想多進點貨物,然後回盛京過個好年。
佩蘭三個姑娘也去了,照她們的話來說,去比待著強,也能幫忙。
那些貨物就在鋪子里慢慢賣,也才半個多月,就回本了。
而有些商人,貨物不好出手,姜棠趁機把那些收了過來,那些人少賺點,她也少賺點,總比賠了強。
就這樣,鋪子就開了下去,鋪子里掌柜的,有夥計,還有幾個看門的,負責鋪子里的安全。
胡族人生的人高馬大,若是有人鬧事還能攔著點,鋪子開了一個多月,生意還不錯。
貨物賣了不少,只等劉揚等人再來送貨。
而佩蘭等人寄賣的東西也賣了不錯的價錢,等人回來就可以把錢給她們。
顧見山仍是五日回來一次,他管的事不少,府中有事,若是不打緊呢,管事會拖著等顧見山回來再說,絕不去打擾姜棠。
雖然懷孕,姜棠日子過的也極其快活。
進了十一月,姜棠才有輕微的害喜癥狀,因為天冷要燒炭爐子,窗子只留一道縫,悶著不透氣,姜棠要憋壞了。
而外頭又下了雪,姜棠也不好出去走,若是摔了,她沒事,下面的人會受連累遭殃。
等顧見山回來,姜棠直接說了不想在屋裡待著,顧見山一話不說,就帶著人出門看雪了。
坐馬車去的,去了北邊的一座山。
到處白茫茫一片,要不是顧見山,姜棠真不敢來。
山上多是松柏,樹上堆著厚厚的雪,晃一晃樹榦,雪就嘩啦啦落了下來。
兩人過來帶了丫鬟小廝,顧見山道:「你等我一會兒,我進山打獵。」
而春台明朝立刻麻溜地支了個帳篷,又把車上的肉乾果子搬了下來,像是來這邊野炊的。
這邊空氣清鮮,瀰漫著雪的味道,還有松柏的草木香,姜棠頭腦清醒,想著顧見山去打獵,又覺得肚子餓了。
心裡不由想,出來可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