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幕末幻境，再遇赤木

揉了揉眼睛。

黑翼夜確定自己沒有看錯，這裡已經不是大空神社。

目光所及，是極具江戶時代風格的建築群，木架草頂，下部架空如干闌式，能有效避免受潮，民風淳樸。

且行人的衣物，也很有年代感。

「看樣子，怨靈身上的那份特性，把玉佩給激活了，這是海市蜃樓，還是南柯一夢？我也說不清了，但應該不會持續太久。」月讀命在體內說道。

他們仍然保持著融合的姿態。

即使駐足原地，也只是浪費時間而已，黑翼夜所幸邁步向前，打算去探索這幻境。

可是他走不出去。

就和舊校舍遭遇的情況一樣，不管走出多遠，最終都只是在原地打轉。

他看到，有孩童在玩耍著木質玩具，百年後被諷刺為幼稚的行徑，於他們而言，卻依然不亦樂乎。

由於這個時代，沒有電子器械，所以人與人的相處之間，少了一份喧嘩和吵鬧，變得很純粹，靜若細流，不必依賴於精神上的刺激，更注重自身。

這份寧靜很難得。

在日益飛速發展的現代，東京太過繁華，生活其中的人勢必要辛苦工作，掙錢養家，壓力很大，有時也會渴求類似的安詳。

很快，眼前的畫面就飛逝。

他來到了某隻港口，漁船在大海林立，擅長水性的老人和小夥子，趁著天氣晴朗，出海捕魚，收穫頗豐。

迎面撲來海風清香。

以及，濃郁的火藥味。

與漁船截然相反的，是一支鋼鐵艦隊，每一艘的甲板上，都擺放著數十架大炮，黑乎乎的炮口壓抑感十足，若是相撞，定能輕而易舉地碾碎漁船。

由人製造的工具，讓人只能仰望。

從外進口的，還有火藥，以及火銃，它們的威力震撼到了此地的人，不用接近也能傷敵，科技的可怕第一次烙印在心底，讓人動搖。

有武士深深地看了眼手上握緊的刀刃，眼神很明朗地表現出了迷茫，他所磨練的劍技，在炮火下顯得毫無用處。

這彷彿是兩個時代的交接點。

舊與新的碰撞，尤其嚴重。

投降、抗爭，不論選擇哪一個，都是被迫做出的，在他人給予的既定環境里，被推著向前，由人所締造的新時代，反過來淹沒了人群。

「……」

沿著時代向前走。

他目睹了興衰盛敗，愛恨情仇。

那枚湖底的玉佩，曾寄宿過無數幕末時期的怨靈，包括那名已逝女子，往昔之影的特性歸還了過往，讓所有怨靈的記憶化作幻境，展現眼前。

這就是武士們的末代。

有殺人成性、為虎作倀的浪人，也有維護治安、興盛起來的武士，刀劍如夢，風華已逝。

「果然是這樣。」

黑翼夜感嘆道。

「我知道沖田總司不是自願復甦，是被人體試驗、被科技與命運逼迫的，但既然他到了現世，又再次發展起新選組，大概是想顛倒時代吧。」

「所以他才想完成弒神。」

而他想要弒殺的神，是慾望魔神。

從最初開始，這就是個局。

關於這點，黑翼夜早已經想通，只是並未多作文章而已，他知道沒用，得先找到沖田總司本人，與他當面對峙，一切才能揭曉。

他舉劍，切開了幻境。

……

回到大空神社后。

黑翼夜拾起掉落在地上的玉佩，擦了擦上面的灰，原本破損的痕迹復原了，重歸完整。

往昔之影的特性就寄宿其中。

成功回收了怨靈的位階4特性。

「咦？你不吃了嗎？」月讀命突然疑惑地問道。

「吃？吃什麼？」

黑翼夜猛然倒吸一口氣。

他斬殺掉的死武士遺體，還沒完全吸收，在天羽羽斬開闢的傷口下，已經在飄散了，溢出了很多靈力，在空氣中發散。

「完了！」

心裡咯噔一下。

趕忙撲上去用力地吸。

【靈力量+1000】

雖然樣子有點狼狽，但好歹還是回收了一些，只不過大部分都白白浪費掉了，讓他尤其心疼。

補充完畢。

「哈……睡覺去了。」

伸了個懶腰，黑翼夜邊打哈欠，邊往寺廟裡走，解除了和月讀命的融合，祂重又化作少女，表示要同床共枕，並且絕對不能拒絕。

「……都行吧。」

在答應完后，黑翼夜又頓住了。

他緊皺眉頭，取出了貼身保管著的，「百年好合」御守，上面的靈力絲線正在遭到拉扯，出現這種情況，說明另一頭的人，正處在交戰中。

靈力影響到了絲線。

現在都已經快到半夜了。

「嘖！」

還遠遠不到休息時間，黑翼夜只能盡量重振旗鼓，使用「須佐化」的神力，刺激身體潛能，擯棄湧上來的睡意，決定奔赴過去。

他飛身一躍，化作了流光。

……

麹町，住宅區。

用最快速度趕過來的時候，黑翼夜佩戴上了假面，翻身到了樹上，動作敏捷，手腳並用地匍匐在樹梢，一雙眼眸發出黯淡的微光。

他望向不遠處。

在一處開闊的工地上，黑部翔平渾身負傷，鼻青臉腫，還在竭力地舉著拳頭，重重地喘息著，不肯倒下。

附近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十個人。

還有更多人站立著。

看倒地之人的衣著，似乎都是新選組的成員，下巴遭到了重擊，僅僅是被打暈了過去而已。

果然，赤木露也站在那。

她手握一柄太刀。

她的表情很奇怪，憤怒又糾結，很顯然，她根本就沒有做好真正下手的準備，只是單純地憑藉一腔熱血，才站在這裡的，並沒有覺悟。

作為隊長，成員們聲稱，要為了已故的齋藤一等人復仇，她難辭其咎。

分明是赤木露也想做出的選擇，可是在別人這樣勸說后，卻變得不一樣了，就好像是被逼上這條路的，對她的心境產生了壓迫。

在校園裡，也有類似的情況。

偶爾在課堂上，赤木露被老師點名，叫起來回答問題的時候，其實她知道題目的答案，也正準備作答的，結果有周圍的其他學生，開口直接就說出了正確答案。

答，就是聽取別人的。

不答，就是不會。

往往會陷入這樣兩難的境地。

她性格堅韌，不願辯解，可是委屈並不是不存在，無論怎樣揮舞刀劍，被當成男子對待，她也毫無疑問是位女孩子，隱藏著軟弱的一面。

「收手吧，你還能回頭……」

黑部翔平勸說道。

他發誓，絕不能傷到赤木露這個女高中生，這還是孩子，因此只能躲閃，並用言語想辦法讓她放下刀，除此以外就沒有別的路可走了。

但他做錯了。

黑翼夜很清楚。

叛逆期的高中生，想聽的絕不是這樣的話，他想撫平傷痕，其結果只能是刺激疼痛，反而促使赤木露越走越遠，最終再也無法放下。

是時候，展示真正的做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