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八、狗妹兒

日落西山，顧家莊上空，炊煙裊裊。

家家戶戶的大人們，女人在燒火做飯，男人有的坐在院中休息，有的在修補弓箭、葯鋤……

小孩們則在莊子里嬉戲打擾，歡笑聲傳出老遠。

歸庄的小路上，顧千秋聽著遠遠傳來的歡聲笑語，那從進山開始便一直緊繃著的那根弦，終於放鬆了些許。

此刻，他親自扛著牛屍，而那一頭被其控制了的妖牛，則被他打發去了附近幾個村子的地盤。

「十、九、八……」

庄頭，一小娃趴在樹榦上，捂著眼睛大聲倒數，周圍的小孩一鬨而散，東躲XZ。

四歲出頭，頂著一根衝天辮的小女娃狗妹兒見周圍能藏人地方都被同伴們佔了，當即心中一橫，翻著腳丫向庄外跑去。

一邊跑，一邊回頭望，生怕那當「貓」的同伴不守規矩抬頭偷看。

「哎喲——」

突然，她感覺撞到了什麼東西。

揉了揉眼睛，是一雙腿。

「誰呀？」

狗妹兒抬頭，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

「秋叔？」

再往上看，是一頭雖死威猶在的野牛。

「秋……秋叔……你……」

狗妹兒雙腿打戰，話都說不清楚了。

「啊——」

「牛妖——」

不遠處，那當「貓」的小娃轉身，正要尋找躲藏起來的夥伴。

然後，他便看到了那被顧千秋背在背上的妖牛。

狗妹兒所在的位置，抬頭能夠看到顧千秋的臉，再加上她天生膽大，所以雖然也慌，但至少沒哭。

這小娃就不行了。

從他的角度，看不到顧千秋的臉。

只能看到那死不瞑目，煞氣衝天的妖牛，以及妖牛的四條牛腿，加兩條人腿。

「哇……爹……牛妖進村了……狗妹兒要被牛妖吃了……」

小娃直接「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大叫著轉身跑進村裡求救。

「狗妹兒，亂跑什麼呢？」

顧千秋看著面前身體顫抖的小女娃。

她是黑猴兒的女兒，和顧千秋還算熟悉。

「躲……躲貓貓！」

聽到熟悉的聲音，狗妹兒原本抖得厲害的身體一下子不抖了。

「秋叔，這牛是你的獵物嗎？」

「沒錯！你不怕？」

「活牛肯定怕，但都被打死了的死牛我怕什麼？」

狗妹兒揚起腦袋。

「不錯，膽子很大嘛，走，等一下吃牛肉。」

顧千秋拍了拍騰出一隻手，拍了拍那揚起的腦袋。

「快快快……」

「牛妖在哪兒呢？」

「狗妹兒！」

……

莊裡聽到動靜的男人紛紛拿著吃飯的傢伙衝出了家門。

黑猴兒跑在最前面。

因為他家就在這庄頭，離得最近。

「狗妹兒，快過來！」

見狗妹兒和那牛妖并行，黑猴兒關心則亂，慌得一逼。

不過到底是經驗豐富的獵人，馬上他又反應過來。

這妖牛，雖然看起來嚇人，但好像不是活物。

而且，哪有妖牛有六條腿的。

這是有人獵到了妖牛。

這妖牛看體型，怕是有五六千斤，村裡能扛起五六千斤的獵人，只有一個。

「秋哥兒？」

「爹爹，秋叔說要請我吃牛肉。」

狗妹兒跑到黑猴兒面前，吸了吸鼻涕，

興高采烈。

「轟——」

顧千秋直接將牛屍丟在地上，地面震了一震。

「黑猴兒，帶人抬進去，把全庄人都叫來，今晚燒篝火，烤牛吃，大家熱鬧熱鬧。」

「好咧！」

黑猴兒咧開了嘴，和顧千秋一樣，他也喜歡熱鬧。

不過往日，莊裡一般情況下可捨不得奢侈地大吃大喝。

打到好的獵物，挖到好的藥材，那都是要拿去換錢買糧食、鹽巴、兵器這些的。

莊裡，不斷有人衝出。

「秋哥兒回來了！」

「好大一頭牛，這絕對怕是一頭小妖境的牛妖。」

「小妖境的牛妖絕對沒這麼大……」

「秋哥兒厲害啊！可惜……」

……

大傢伙圍了上來，熱情地打著招呼。

「哎，別看了，秋哥兒說了，今晚烤牛吃，來，搭把手，把牛抬到祠堂前，把老少爺們兒、大小娘們兒都叫來……」

黑猴兒招呼著大傢伙兒，很快，整個顧家莊都熱鬧起來。

……

「你小子還知道回來！」

顧千秋回屋，剛剛在院子里用井水沖了個澡，楊安福便聞訊趕來。

顧千秋這一去五天，直接音訊全無，他雖然知道顧千秋厲害，卻仍免不了擔心。

「這不是回來了嗎？這幾天怎樣？莊裡沒出什麼事吧？」

顧千秋心頭一熱，有人關心的感覺，真好。

「莊裡倒沒……倒真有件事需要你拿主意。

我們附近的村子的獵物和藥材，不是一直賣給周家的嗎？

以前大傢伙碰到解決不了的麻煩，都是請周家出手，畢竟按規矩，他收了我們的東西，就要護著我們。

但上次，你爹出事，我們去找周家，周家卻一直沒有來人。

前天，周家的易管事來了，說上次的事是個誤會，想要和我們顧家莊繼續合作。

我沒有答應他，說這事要你才能做主。」

周家是南山縣的六大家族之一，專做山貨生意，和六大家族中的黃家，幾乎壟斷了南山縣的山貨市場。

南山縣在鍾陽山中討生活的兩百多個獵人蔘庄弄到的山貨，從來都是賣給他們兩家中的其中一家。

原本顧家莊的地盤被妖虎肆掠，莊主都死了，好手也死了不少，周家以為顧家莊死定了，就算他們派人解決了妖虎，也支持不了多久，所以乾脆就放棄了顧家莊。

畢竟妖虎兇猛，鬼知道要折多少好手才能解決，為了一個註定撐不下去的顧家莊，根本不值得。

誰知道，顧家莊出了顧千秋這樣一個妖孽，直接修行魔功提升修為，將妖虎打死。

雖然這顧千秋修行了魔功，肯定也沒幾年好活了。

但至少，在其活著的時候，顧家莊肯定是垮不了的。

垮不了，自然就會有產出。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有利可圖，周家自然也捨不得放棄。

「繼續合作？這周家，算盤倒打得不錯！」

顧千秋的臉上，閃過一絲冷色。

「福伯，這事先不用管，等過幾天再說。走，外面火應該已經升起來了，我們去喝酒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