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尋覓

從代代木會館塵跡斑斑的樓梯走下，李鍇回到街道上，冒著雨上車駛離。雨中的澀谷區依然霓虹閃爍，卻沒有往日人流如織的繁華，只是車道的狀況還是那般，甚至因為這場從午間就一直持續不斷的雨，還變得更堵塞了些。不過這跟離開已經沒關係了，因為他到地方了。酒店裡，洗了個澡的李鍇穿著浴袍在酒櫃前倒了杯酒，然後來到能夠盡攬夜景的巨大落地窗前的柔軟沙發坐下，邊小口喝著酒邊召喚系統打開個人面板，抬手在最下面有著五格的儲物欄中取出一本名為《秋·一歲風雨一歲悲》的書，借著天花板投下的柔和黃色暖光讀了起來。從書名不難看出，這是一部系列圖書，在其之前還有《春》《夏》兩部，《秋》是第三部，但可惜的是，這個系列僅止於此了。副本攻略深度一旦達到99%，相關人物就會徹底消失在主位面，除非是那種系列劇情的多重副本。而寫下這個系列圖書的作家，顯然不在此類，以至於當作家消失至今，李鍇都沒搞清楚對方是來自哪個劇情。一夜無話。翌日清晨，他早早起來，洗漱一番，簡單吃過早餐后，就撐著酒店因外面下雨贈送的傘驅車外出。今天，或者說接下來幾日的行程，他都已在昨晚安排好了，不過不是遊玩參觀，而是尋覓神秘。畢竟，這裡是存在奇異力量的世界，既然來了，就算最後沒有收穫，若不探尋上一番，終歸是不甘心。跟昨天相比，今天的雨勢絲毫不見減弱，所以隨著積攢，道路上已經匯聚出了淺淺的水層，汽車輪胎滾過，碾碎了壓抑昏沉的天空，使得倒映而下的色彩不一的廣告牌放出的光芒，變得多了幾分迷濛扭曲的氣息，彷彿世界的另一面露出了依稀一角。但遺憾的是，一天時間裡雖遊覽了三處據傳說曾有神跡的景點，可期待中的發現卻是半點也無，既沒有神明，也沒有自然靈，就連巫女、神官、陰陽師之流也毫無蹤跡，有的只不過是現代化商業化的旅遊景點，家傳甚至乾脆就是雇傭而來的打工人。這種情況雖在李鍇預料之中，卻也不免失望，但他並不氣餒，次日繼續按行程前往下一處地點。如此往複三日，東京附近名聲斐然的與寂寂無名的景點都轉了一遍，依然毫無所獲。於是，李鍇決定放棄。他相信這個世界上除了原劇情里的奇異之力外，必然還有其他神秘的存在。雖然他之前對山田花太等人說過戲劇性的言論，也即副本情節的發展，通常都是在主線人物的身邊，可不得不說，在三年時間的深入探索中，他隨著對《元宇宙》的了解越深，就越發忍不住讚歎之情。因為無論是看似無序實則自有運行規則的主世界，還是一個個熟悉的、不太熟悉的和完全沒有了解過的副本世界，除了《元宇宙》遊戲的存在外，都與真實世界沒有半點區別。所以，他可以確定，就算是主角光環以外的世界，也有其名不見經傳的推進。同理，主角接觸到的神秘力量，在這個世界的其他角落，自然也會有類似的存在。可他還是選擇了放棄，原因有二，其一：付出與收穫的不對等。雖然他付出的只是時間與精力，可是否能有收穫卻是一件概率性事件。在此基礎上，疊加原因其二：他在這個副本停留的時間僅剩三天了。於是，本就渺茫的概率又降低了。所以，與其再琢磨著撞大運，還不如趁著地利優勢，認真研究一下新能力，畢竟離開這個副本后就沒這種機會了。在此必須說明一下，唯有單個玩家使用信物開啟副本后，能夠接受其他初步開啟副本的玩家邀請，通過一段特殊通道達成跨越副本，進入邀請者的副本。受邀者進入新副本后可正式加入邀請者的隊伍，組五人團一起攻略副本，若是不組隊，則受邀者雖仍可停留在副本中，卻以七天為限，時限歸零若還不離去，那麼就會被強制踢出，並且不止是被踢出受邀進入的副本，之前開啟的副本也會一同強制踢出玩家，這無疑是對不遵守遊戲規則的玩家極端嚴厲的懲罰。而他開啟《頭文字d》副本的根本目的，雖然並不是想試著搞一個駕駛類技能，只是因為山田花太在網路上分享的信息，臨時改變了預定計劃，可技能這種東西又有哪個玩家嫌多的？但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放棄尋覓，轉而準備靜待停留的時限歸零時，經他隨口點撥的山田花太幾人，已找到了與結繩有關的線索，搭乘新幹線趕往位於飛彈市據說供奉著倭文神建葉槌命也即一位紡織之神的神社。玩家這種存在對於某些東西天然極具敏銳洞察力的，即使《元宇宙》發展至今，展露出的超凡力量依然稀缺，可終歸有那麼極少數的一些玩家，已經踏上了那種層次，對於其他投入《元宇宙》的玩家來說，他們即是明星，又是旗幟，引領著後繼者不斷向前。新幹線列車飛速行駛，將兩側的風景捲入烈風中，列車內，幾個少年少女抑制不住激動的情緒，湊在一起邊吃零食邊討論著這次的大發現。神明這個辭彙無論在哪，後邊都一定會墜著諸如強大、神秘、偉力等形容語，在這裡自然也不會例外。所以如果事情真如所料，這次副本的收穫定然頗豐，幸運的話，說不定還能獲得超凡力量，這對尚年少愛表現且還稚嫩的少年們來說，實在是值得興奮的事。「花太，這次你算是觸底反彈了嗎？」木村涼介一把摟過弱質少年的肩笑嘻嘻地膀促狹道。山田花太不自在地掙扎了一下，沒能掙脫，索性任其施為，聞言撓了撓臉頰，不好意思地笑道：「最好這樣，否則我頭上倒霉蛋的稱號就要被按死了呢。」一旁的松本由美和有野良平聞言哈哈大笑，後者還朝矮個子少年擠眉弄眼，顯然大家都知道，這個稱號根本就是木村涼介給山田花太取的。木村涼介撇嘴道：「好了好了，我以後肯定不再那麼叫你就是啦。」山田花太趁機掙脫，往座位裡邊靠了靠，轉頭看見比他高了足有一頭的健壯少年笛口新，正出神地望著窗外急速掠過的風景。他露出溫和的笑容，輕聲道：「說起來，新幹線正好經過你的家鄉呢，小新。」兀自出神的健壯少年聽到聲音，毫無表情的臉上浮現出靦腆之色，黯然的眼眸似乎也多了些許光芒，露出追憶神往之色，輕聲應道：「是的，看到剛才經過的那座山丘了嗎？我小時候經常和村裡的玩伴到那裡去玩，站在最高的地方朝西望，能輕鬆將整個村子收入眼底，畢竟，那裡是那麼小。」山田花太沒有聽出那話語中隱藏極深的情緒，仰頭靠在座位柔軟的背上，笑著說道：「那一定是很美的景色吧。」笛口新眸光微垂，變得幽暗，語氣依然如舊，附和道：「是啊，那是很美的景色。」位於飛彈市的供奉著紡織之神的神社在一個名為糸守村的山村之中，搭乘新幹線列車無法直接抵達，下車后還需一些路程，五人前後共用了四個半小時，終於抵達了目的地——宮水神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