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九：生日

溫仲恩當了多年的總監，吃飯什麼的都是秘書來訂。

冷不丁問他哪裡好吃，他腦海里也沒個名字。

虞秀秀完全不指望他，親自開車，把父女倆帶到一家私人小廚。

他們團隊每次談了大單，都會來這裡小聚一下。

味道不錯，價格也合理，所以虞秀秀就想帶女兒來試試。

看她喜不喜歡。

餐廳不大，三間門面，前面有個小院子，完全是裝飾，看著好看的。

但裝修很有味道，像是民國時期的小菜館，帶著沉澱的古味。

溫停雪還挺喜歡這種風格，心裡下意識對菜品多了幾分期待。

跨過門檻，裡間是複式的二層小樓，木質樓梯連接著二樓，櫃檯在入門的位置。

充滿歲月痕迹的木桌後站著一位精神矍鑠的老人，瞧著大概五六十歲，頭髮斑白，背卻不見彎曲。

虞秀秀取下包，熟稔的打招呼。

「郁老，今天方便嗎？」

郁老笑著點頭。

「來得早不如來的巧，昨兒預定的客人，今天沒來，食材都備著呢，你點吧。」

他微微錯開身，讓出背後的菜單。

一塊塊方形木牌依次掛著，上面是菜名，字兒很好看，像是手工雕刻的。

溫停雪有些驚艷地瞪大眼，那些字，鐵筆銀鉤的，實在是漂亮。

她在盯著字時，郁老正低眸瞧她。

等她有所察覺地抬頭，郁老也沒收回視線，反而和藹一笑。

「你就是停雪丫頭吧？阿禮跟我說過你。」

阿禮？

郁溫禮？

郁老……

溫停雪訝然，杏眸微瞪地探問：「您是他的……爺爺？」

溫仲恩也有些詫異。

郁老笑著點頭，「嗯。昨兒槿妍還跟我商量，說想周末的時候，帶你們一家過來吃飯，好讓我見見溫丫頭。」

溫槿妍，郁文的太太，郁溫禮的母親。

虞秀秀也是前段時間偶然得知，這家店的老闆是閨蜜的公公。

「妍妍確實喜歡一一，一一，快，叫爺爺。」

虞秀秀拍了拍女兒的腦袋，笑著說。

溫停雪乖乖道：「爺爺好。」

郁老眼角眉梢的笑意深了深。

「一一好，初次見面，爺爺也沒什麼好送的，送你兩道菜。」

說著，拿過旁邊的毛筆，在墨上舔了舔。

櫃檯不算很高，比溫停雪的腰要高點。

所以郁老寫字時，她能全程看到。

裁剪合適的宣紙上，依次寫下：荷花酥，龍井蝦仁，西湖醋魚。

比菜名更吸引人的是字。

溫停雪從未見過如此漂亮的毛筆字，像是專門用來給人臨摹的模版，一筆一畫都是筋骨。

虞秀秀不好意思道：「郁老，這不合適，還是記在賬上吧。」

溫停雪回神，也覺得菜太多了。

「爺爺，說好的兩道，您怎麼就……」

「難道我的面子還不值三道菜？」

郁溫禮玩味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溫停雪回頭，少年站在逆光的樓梯口，白襯衫黑西褲，天生矜貴。

明明才分開沒多久，再見到他還是很高興。

雙眼亮晶晶地問：「你怎麼在這兒？」

郁溫禮唇角勾了笑，隨手把手機放兜里，慢悠悠走過去。

「吃飯。」

插兜的那隻手，袖口微微挽著，帶出一股痞氣。

走到溫停雪身邊時，他用那隻手揉了揉她的腦袋，語氣有些寵溺。

「小姑娘喜歡吃甜的，再加一道桂花栗子糕。」

郁老笑著點頭，「記你賬上。」

郁溫禮彎唇，尾音帶著幾分慵懶，「行。」

-

二樓是五個單間。

郁溫禮他們也沒早來多少，所以兩家人就商量著，在一個包間吃。

期間免不了說起溫停雪的事，溫槿妍心疼壞了，抱著溫停雪心肝寶貝的叫著。

弄的溫停雪臉紅的不行，跟煮熟的蝦似的。

但話說回來，虞秀秀還是忍不住叮囑。

「以後再遇到這種事，一定要跟我和你爸爸說，不管什麼情況，我和你爸爸都是站在你這邊的，就算你有錯，爸爸媽媽也會給你處理好。

「你還小，不能總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扛，也不能把情緒都壓在心裡，這樣會出事的，也會顯得爸爸媽媽很沒用。」

虞秀秀摸著女兒微微發燙的臉，眼底泛起愧疚，湧上淚花。

「要是沒把你交給你奶奶……就好了。」

「媽媽。」

溫停雪輕輕握住虞秀秀的手，眼神真摯道：

「你和爸爸別難過，我沒怪過你們，真的，從來沒有……」

小時候是不敢怪。

因為奶奶說：「你爸媽就是因為討厭你，才把你丟給我帶的。」

所以她只希望能乖一點，再乖一點，那樣爸爸媽媽就會喜歡她了。

後來，她無意中聽到小嬸嬸跟別人聊天，才知道爸爸媽媽常年在外，是為了給她創造更好的生活。

那些年，奶奶和小叔家的消費，都是爸爸媽媽出的。

因為她養在他們兩家。

所以，她不怪他們沒陪她長大。

溫仲恩聽到女兒的話，一米八幾的漢子，眼眶瞬間就紅了。

大掌愛憐地撫摸著女兒的腦袋，嗓音帶著些啞。

「等吃完飯，爸爸帶你去買手機，以後再有人敢欺負你，你就給爸爸打電話，爸爸絕對不會放過他。」

溫停雪心裡暖呼呼的，甜甜點頭，「好。」

虞秀秀抹了把眼淚，說：「你又不懂手機，跟著去也是沒用，不如讓溫禮陪著她挑，都是年輕人，更懂一點。」

溫仲恩吃味，他一個當爹的，難道還不如一個小子？

反駁的話還沒出口，就看見媳婦暗示的眼神。

三秒后，明白了，改口道：「我覺得也是。」

說著，從錢包里抽出卡，遞給郁溫禮。

「密碼是一一生日。」

郁溫禮伸手接過，順勢道：「幾月幾號？」

虞秀秀深深看了他一眼：「九月二十八。」

溫停禮挑眉，那還早。

-

飯菜上桌，六道菜，道道色香味俱全。

尤其是西湖醋魚，美味的溫停眼雙眼放光。

龍井蝦仁和東坡肉也是一絕，就連不太喜歡吃肉的溫停雪都吃了好幾塊肉。

最後上桌的是甜品和湯。

但溫停雪已經飽了。

不過，那荷花酥的賣相，實在是誘人，跟真的荷花似的。

一層層盛開，又帶著粉色，很難讓人把持住。

於是溫停雪淺嘗了那麼一小口。

然後吃掉了整個。

外加一塊桂花栗子糕。

要不是肚子實在沒位置，她還想再吃兩塊。

味道真的真的真的太絕了！

郁溫禮笑著抹掉她唇角的碎末。

然後給她要了一杯龍井，順帶吩咐人把糕點打包，放到她家車裡。

兩家大人忙著談事，郁溫禮便把小饞貓帶到外面看風景，消消食兒。

二樓的盡頭是個小陽台。

很小，只夠兩個人站。

上面種著花，都是向日葵，朵朵向陽。

溫停雪端著茶杯，站在花邊一口一口淺酌。

陽光灑下，襯的她整個人都是愜意的。

郁溫禮實在不願打破這份美好。

但有些事現在不問，以後便再難尋到突破口。

「一一。」

郁溫禮單手插兜，背靠在朱紅門框上。

白襯衫被光洗的變了色，顯得他愈發貴氣。

「嗯？」

溫停雪回眸，看到的便是他染了金光的睫毛，長而卷。

半垂著，蓋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緒。

溫停雪忽然就緊張起來。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沒什麼波瀾地問：

「如果我今天沒去辦公室找你，你是不是就打算不了了之？」

【作者題外話】：還有一章，大概下午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