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好好養養，從身到心

到底是個小姑娘，乍然來到陌生城市，還來不及適應就被警察盤問。

換誰誰都緊張，更何況，還是個乖乖女。

郁溫禮出聲攔下警察的問詢，語氣清淺道：「先讓她跟她母親說說話吧。」

少年的嗓音介於溫和與淡漠之間，有種天然的安撫力。

溫停雪恍惚抬頭，正對上他清冷無波的眉眼。

精緻絕美，卻沒多少溫度。

連帶著她的思緒也冷下來。

「聊聊。」

郁溫禮將撥通后的手機遞給她，眼神中帶著淡淡鼓勵。

溫停雪被洞穿心思，立刻垂下眼帘，目光愣愣地看著視頻通話界面，幾秒后，媽媽熟悉又陌生的臉出現在屏幕上。

女人緊繃的面容在看到她的瞬間，淚珠滾滾下落，聲音都帶著深深的后怕。

甚至都破了音。

「一一！你快嚇死媽媽了！媽媽差點以為……這一路過來沒事吧？有沒有受傷，有沒有被欺負？」

「你奶奶也真是的，把你送過來，也不說一聲，我跟你爸正在往江城趕。」

溫停雪跟著哭，但就是不說話。

虞秀秀看到女兒落淚，心裡又疼又急，聲音卻柔的不像話。

「乖乖，別害怕，還有二十分鐘，二十分鐘后，爸爸媽媽就到你身邊了，你先跟溫禮哥哥一起去飯店，先吃點東西，爸爸媽媽很快就去接你回家。」

「媽媽……」

壓在心裡許久的高山轟然崩塌，溫停雪眼眶紅紅，嗓音啞啞地喊：「媽媽……」

她能感覺到，爸爸媽媽並不想奶奶說的那樣，他們很喜歡她，他們並不討厭她。

她能感覺到的……

連著兩聲『媽媽『直接把虞秀秀喊淚崩了，又怕影響到女兒情緒，只好匆匆掛斷電話。

即便如此，溫停雪還是哭的不能自己，好像要把這一路的委屈都哭出來。

郁溫禮遞了紙巾過去，隨後偏首，看著兩位警察，熟稔道：「吳叔，問的都差不多了吧？」

兩位警察點頭，年輕的那位，頂不住心裡的火，說：

「真不知道她奶奶安的什麼心，居然敢不打招呼就把孩子往車上送，又不是經常出遠門的孩子，萬一出點意外可怎麼辦啊！」

「就你話多，」吳開提醒道，「多聽少說又忘了？」

年輕警察不忿地撇撇嘴：「我說的是事實啊，這奶奶太氣人了，要不是虞律師打電話問孩子，她奶奶招架不住，不小心說漏了嘴，只怕還沒人知道孩子已經上車兩小時了。」

郁溫禮挑眉，他不清楚溫家的事。

要不是他今天來接池澤瑞，他父母也不會把這樣的重任交給他。

不過，他確實很少見到虞阿姨驚慌失措的模樣，看來，小姑娘在奶奶家應該過的不太好。

等溫停雪情緒恢復的差不多了，吳開又問了些問題。

一通電話后，小姑娘的狀態明顯好了不少，配合度高挺高的。

吳開合上隨身筆記，態度熟悉地問郁溫禮：「怎麼回去？要不我順路送你們？」

郁溫禮斂下思緒，淡淡道：「不用，打車。」

「行。」

吳開點頭，帶著徒弟離開。

溫停雪坐在行李箱上，輕輕吸了吸鼻子，不好意思地開口：「…你的紙，對不起，我明天還你。」

哭過的嗓音軟糯糯的。

郁溫禮低眸，幾坨濕乎乎的紙巾被她牢牢抓在手裡。

眼淚倒是不流了，鼻尖紅的跟個兔子似的，一動一動的。

郁溫禮深深凝了她幾秒，隨後屈膝半蹲在她面前，與她平視道：「紙不用還，我叫郁溫禮，住你家隔壁。」

驟然對視，溫停雪整個傻住，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像極了不諳世事的小鹿。

乾淨的能讓人溺進去。

郁溫禮不知不覺又軟了語氣，「虞阿姨讓我帶你去吃點東西，現在，能走嗎？還是再等等？」

少年的眼神很涼，像月光，清雅溫和，卻不易接近。

溫停雪之前就注意到他，但她沒敢多想什麼。

她私心裡以為，他那麼矜貴的少年，肯定比那位紅衣少年更難相處。

沒想到，他居然會蹲身與她講話，眼神、話語里極盡尊重，完全沒有不耐之意。

溫停雪心裡的防備卸下不少，眼睛也微微發酸。

這麼多年來，除了表哥，再沒人如此照顧過她。

「我……」小姑娘輕抿唇角，細聲說：「現在吧……謝謝。」

謝謝？

郁溫禮目光微頓，淺淺應聲：「好。」

他站起身，用手機叫了車，隨後推了原本約好的飯局。

池澤瑞在群里連發了好幾個『我懂，我懂『的表情包，瞬間引起眾人警覺。

郁溫禮沒理會群里的狂轟亂炸，帶著溫停雪往外走。

他身高腿長，一步能抵溫停雪兩步。

但走了一會兒后，他開始遷就她的速度。

從高鐵站出來，是新建成的東廣場，人流量挺大。

溫停雪下意識把自己往圍巾里縮，她感覺很多人在看她，確切來說是看她身邊的少年。

他太耀眼了，連帶著她都站進了光里。

走到一半，郁溫禮突然停下。

他比她高很多，溫停雪仰頭看他，眼神里藏著疑惑與不安：「怎……怎麼了？」

郁溫禮很淺地笑了一下，「你是想把它們帶回家嗎？」

溫停雪微微晃神，而後臉頰發紅的把攥在手裡許久的紙團。

「抱歉。」

她下意識道歉，聲音怯怯的。

郁溫禮愣了兩秒，還是沒忍住，說：「不用道歉的。」

溫停雪摳了一下有些濕濡的掌心，重新抬起頭，目光認真道：「謝謝。」

她習慣道歉，習慣被人指責，卻忘了很多時候她其實是沒錯的。

不過是被訓怕了。

小姑娘眼睛紅紅的，鼻尖也是紅紅的，現在就連臉都是紅的。

喜慶又可愛。

郁溫禮唇角勾了笑，心底卻有些心疼眼前這個小姑娘。

瘦弱的風一吹就跑了。

要好好養養。

從身到心。

-

快走到路邊時，溫停雪再次聽到熟悉的聲音。

「郁哥。」

抬頭，池澤瑞從黑色機車下來，腿長的不像話。

郁溫禮挑眉，嗓音懶懶的應了一聲。

池澤瑞幾步過來，張嘴時冷不丁注意到兩人的步伐，看向溫停雪的眼神瞬間就變了。

眾所周知，郁大佬是個不願意多管閑事的性子，這小丫頭看起來平平無奇，瘦的跟個小豆芽菜似的。

倒是能讓眼高於頂的郁哥照顧。

嘖。

奇迹。

池澤瑞也就那麼一晃神，畢竟是鄰居家的孩子，剛來江城，照顧點也正常。

他沒把小豆芽放眼裡，開口道：「郁哥，商量件事兒唄～」

郁溫禮順著他的目光，看到不遠處的長發女生，一秒不到，視線重新轉回來，一言不發地盯著池澤瑞。

意思不言而喻。

池澤瑞知道他機車後座不坐女生，上次有個自以為是的，隔天那輛車就被賣了。

所以壓根兒沒抱希望，他重新回來也不是為了這事兒。

「群里消息你估計都沒看，跟你說一聲，中午放鴿子也就算了，下午可不行，大家都等著你呢，今兒可是最後一天。」

池澤瑞提醒，語氣是難得的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