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一六：阿禮一直很後悔

彼時，於雅和正在辦理離職手續。

郁溫禮的風波過去，她也該離開了。

不然傅家找麻煩，她抗不過去的。

還是先溜為敬。

「等！等一會兒！」

副總著急忙慌地跑過來，話都來不及說。

直接一手蓋住正在辦理的文件。

HR：「？」

於雅和：「？」

「您這是？」於雅和不解地看向他。

副總喘口氣道：「你可以不用走了，內部消息，傅二爺沒打算對付你。」

「真的？」於雅和一喜。

正好，她也不想出國。

副總點頭，「真的！我問過好幾個，都是一樣的回答。估計是二爺瞧不上你。」

於雅和：「……」

大可不必說後半句。

「那我就先回去工作啦？」於雅和麻溜把辭職信拿回來，準備走。

副總喊住她。

於雅和：「？」

副總招手，讓她到窗邊說話。

於雅和跟著過去。

剛站穩，副總就罵她，「你到底怎麼回事？那晚不是跟你說過嗎？別接這個單子！你怎麼還……？」

於雅和說：「我還是那句話，他們是我的朋友，我必須幫他們，如果我不幫的話，就沒人幫他們了。」

副總：「……」

看傻子一樣看她會兒，副總嘆氣，「行了，這次是你僥倖，下次可別這麼蠢了。人家背後有韓家，哪裡需要你出頭呢？」

於雅和笑著點頭，但心裡是不聽的。

韓家是韓家，她是她。

事不關己是好，但她做不到。

她希望她能幫上他們。

僅此而已。

重新回到座位，於雅和看到溫停雪的消息，唇角一彎，回復：【會的，我相信。】

*

江城機場。

溫停雪剛把手機開機，宋有電話就敲了進來。

「喂？」

以為他要說的，還是今天小九吃了什麼，做了什麼，見了哪只漂亮貓貓。

溫停雪實在沒心思聽，正想讓他晚點再聊，結果聽見他那邊熱鬧鬧的聲音。

不像是在家裡，也不像是在外面。

反而像是……

晃神的功夫，宋有的聲音順著電流傳來，染著顯而易見的焦急。

「小雪，你現在還在帝都嗎？」

溫停雪心有所感地扶著牆壁停下，聲音悶悶的。

「我，剛到江城，怎麼了？」

宋有默了一瞬，說：「昨晚小九嘔吐，我帶它去了醫院，醫生確診，小九，得了貓瘟……」

剩下的話，溫停雪沒怎麼聽。

只覺得腿腳一軟，直接坐在了行李箱上。

周圍人來人往，吵吵嚷嚷。

她卻什麼都聽不清，看不見。

大概是體諒到她的心情，宋有靜了許久，才說：「我本來不想告訴你的，怕你擔心難過，但我上網查了一下，還是決定提前跟你說一聲。」

若是別的小毛病也就算了。

偏偏是貓瘟，治療不好，很可能就……

不然他不會在這時候給她打電話，明知道她那邊也正難，還要雪上加霜。

但他更怕小九挺不過來，他們連最後一面也見不上。

「我知道。」

緩了好一陣，溫停雪才啞聲問：「醫生怎麼說的？治療，痊癒的幾率有多大？」

她盡量保持冷靜，但嗓音還是在顫。

宋有看著正在吊針，已經瘦了一圈的小九，眼神心疼的複述道：

「醫生說，貓瘟這個病很危險，治療周期至少一周，前3~4天是關鍵期，病情可能會出現惡化，但如果挺過來了，基本上是能痊癒的。」

頓了頓，他語氣放低地問：「你可以回來一趟嗎？我想，這時候小九最想看見的，一定是你。」

按理來說，幼貓更容易感染貓瘟，像小九這樣的成年貓，抵抗力強，又打了多年疫苗，得貓瘟的概率不大。

但凡事無絕對。

小九新換了環境，宋有又是養貓新手，很多時候，照顧的可能沒有那麼心細。

這就導致，小九很可能在玩耍中，不小心多次接觸染有貓瘟的貓貓。

再加上，溫停雪一直忙於工作，見它的次數越來越少，可能會讓它有種，即將被丟棄的錯覺。

多重因素下，小九本身的抵抗力就低了下去。

「我……」

溫停雪下意識起身，想要往回走，但想起郁爺爺和郁溫禮，她又停了動作，抿唇為難道：「我，我明天再回去吧。」

如果她剛來就走，郁溫禮肯定會猜到什麼。

這種時候，小九的事，他還是別知道比較好。

宋有猜到她的想法，安慰道：「沒事，這邊我會照顧好的，你看著安排。」

「……嗯。」

*

收拾好情緒，溫停雪拖著箱子出去。

郁溫禮來接機，遠遠瞧見，也是瘦了一圈。

溫停雪心頭一酸，到跟前時，卻揚了笑，「都說了打車，你怎麼還是過來了？」

「不放心嘛。」

郁溫禮笑著牽過她的手，順勢把行李箱也拿了過來。

「累不累？要不要吃點什麼？」

他一手牽著她，一手拉著行李。

稀鬆平常的一幕，卻讓他有種久違的踏實感。

「不要，先去醫院吧，我想去看看爺爺。」

說這話時，她小心盯著他表情。

瞧見他眉目有片刻的凝重，而後輕輕點頭，「也好。」

溫停雪心口一沉，問：「爺爺病的……很重嗎？」

郁溫禮笑一下，說：「他很想你。」

在江城，他習慣騎車。

但這次他速度很快。

比以往每一次都快。

溫停雪默默抱緊他。

醫院。

兩人到時，郁爺爺正拿著照片看，神色是少有的溫柔。

就是人瘦的有些脫相，沒了記憶里的精氣神兒。

瞧著，心裡不得勁兒。

溫停雪壓制住上涌的情緒，笑著喊：「爺爺，我回來了。」

「……嗯？」

郁爺爺慢半拍地把視線挪到她身上。

大概是沒怎麼看清，臉色的表情有些迷茫。

等看清后，他笑著招了招手，「丫頭啊，來。」

生病的緣故，他抬手都有些吃力，動作更是虛弱。

看著軟綿綿的。

溫停雪心酸的不成樣子，鼻子更是澀的她難受。

但她不敢表現出來，只能竭力剋制。

「哎。」

她甜甜應一聲，拉椅子到他身邊坐下，輕輕握住他手，問：「今天中午好好吃飯了嗎？」

郁爺爺表情有些苦，但還是乖乖點了頭，「吃了。」

郁溫禮說：「等病好了，就可以不用吃流食了，到時候，我親自做飯給您吃，想吃什麼都行。」

郁爺爺緩緩笑開，說：「好。」

溫停雪不知道一個人只能吃流質食物是什麼感覺。

反正她想象一下都覺得難受，更何況是郁爺爺這種，對吃食極度挑剔的。

「這是……郁奶奶嗎？」

注意到他手邊的照片，溫停雪小心拿起。

照片不大，是以前的老照片，周圍已經泛黃，有些地方甚至都看不清了。

但仍能看出，郁奶奶一定是個美人。

郁爺爺笑著點了點頭，「是，是不是很漂亮？」

提起愛人，他暗淡眼裡立刻泛起亮光。

是病魔都掩蓋不住的光芒。

溫停雪微微愣了一瞬，而後連連點頭道：「是！特別特別漂亮，阿禮的眉眼一定是隨了奶奶。」

「哼，他要不是這點優點，我都不樂意搭理他。」郁爺爺傲嬌道。

溫停雪立刻看向郁溫禮，眼神詢問：真的？

郁溫禮無奈一笑。

其實這話沒錯。

郁家子孫不算很多，但爺爺最疼的的確是他。

他爸，他叔伯，他堂姐，都沒他待遇高。

郁爺爺盯著照片里的姑娘，眼神里充滿回憶。

「當年，你奶奶可是十里八鄉，有名的美人兒，要不是我沒臉沒皮，怎麼可能娶得到。」

「小溫啊，」他忽然抓了郁溫禮和溫停雪的手。

交疊在一起，道：「你們都談了那麼長時間的戀愛了，是不是也該結婚了？爺爺還想抱重孫呢。」

郁溫禮眼眶一潤，撒氣地說：「您要是真想抱重孫的話，就努力活著，活得長命百歲，反正我們現在沒有生孩子的打算！」

溫停雪皺眉看他。

下一秒，郁爺爺笑著拍了拍他們的手，閉上眼，沒接話。

「？」

意識到不對勁，趁著空檔。

把郁溫禮扯到走廊，問：「你剛剛乾嘛那麼說話？爺爺會不高興的！」

郁溫禮煩悶的想抽煙，但忍住了，只說：「我說的是實話。」

溫停雪擰眉，正好郁知書過來，「你先進去吧，我跟小雪說兩句。」

「嗯。」

他應聲，人卻往消防通道走。

郁知書嘆口氣，說：「你也別怪他脾氣不好，他真的不是沖你，是沖他自己。」

「我知道，」溫停雪理解他現在的處境。

但她不明白的是……

聽完她的話，郁知書無奈地垂了垂眼，「醫生說，爺爺之所以病情加重，不是因為任何外在因素，完全就是他自己……不想活了。」

溫停雪一驚，而後想起郁爺爺提起郁奶奶時的神情。

確實，那裡面不止有深情，還有期待。

期待與愛人的，再次見面。

「阿禮一直很後悔，後悔沒一直陪在爺爺身邊，他總感覺，如果他陪著，爺爺或許……不會這樣。」

郁知書拍了拍溫停雪的肩膀，拜託道：「他最聽你的話，有時間，你多勸勸他。」

「嗯。」溫停雪點頭。

喂爺爺喝完豆漿，郁知書拎著飯盒，隔著門窗，喊兩人到走廊吃飯。

三菜一湯擺好。

郁知書先給溫停雪夾了肉，順便解釋，「你也知道，爺爺他現在只能吃流食，怕他看到不舒服，你就適應一下。」

溫停雪說：「沒事的，我怎麼樣都行。」

郁知書立刻踢了郁溫禮一腳，「聽到沒有，這麼好的媳婦兒，打著燈籠都找不到，你以後對她好點，不許凶她。」

郁溫禮反省了一下，問：「我有凶過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