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一七：「去領個證。」

那當然是沒有的。

郁溫禮對她，不說沒脾氣吧。

至少是沒發過火。

就算有，服軟也很快。

溫停雪咬著筷子，害羞道：「知書姐你放心，他對我很好的。」

「那還不趕緊結婚？」

「咳——」

溫停雪被嗆到，郁溫禮趕緊擰了瓶礦泉水給她。

順便拍了拍她的背，等她緩點兒，他問：「明天有時間嗎？」

「嗯，有吧，怎麼了？」

「去領個證。」

他說的挺隨意，但眼神始終盯著她。

小姑娘咳的眼眶泛紅，懵懂懂看過來時，乖巧的要命。

偏郁知書在這兒，不然他肯定摁著親一會兒。

滾了滾喉結，他笑，「怎麼？不願意啊？」

「不，不是的，」溫停雪眼眸微睜，用拿筷子的手擺了擺，解釋，「我，我就是有點意外。」

說話間，她小臉逐漸染上桃紅，語調又軟又綿。

郁知書個女孩子看了都覺得心動。

「我吃好了，去看爺爺。」

她滿臉促狹地放下碗筷，光速離開。

郁溫禮從始至終都看著溫停雪，目光從收斂克制，變成肆意張揚。

恨不得用眼神在她身上留下點痕迹。

「意外？那是我做的不好了。」

溫停雪輕晃腦袋，「沒有沒有，這怪不得你。」

求婚後，他們都忙。

確實也沒怎麼想過結婚的事。

她猜，他應該是想做出一番事業后，再結婚的。

所以她也沒催什麼。

郁溫禮放下碗筷，忍住把她撈到懷裡的衝動，問：「那你願意嗎？」

不同於剛剛提『領證』的隨意。

這句話，剋制又溫柔。

溫停雪眼眸微抬地看著他，唇齒間咬著一截筷子，表情介於羞惱和懵懂之間，有種奶凶奶凶的感覺。

「跟你，我怎麼可能會不願意。」

話落，她放下筷子，撒氣道：「你要不願意，我也不強求。」

她作勢要走，郁溫禮勾著她腰，把人困在懷裡，低聲輕哄，「我怎麼可能會不願意。」

他用她的話回她，又擅自加了一句，「我做夢都想把你娶回家，就是怕你捨不得自由。」

結婚跟戀愛到底是不一樣。

他總怕會束縛了她。

溫停雪心頭一震。

自由？

她倒是還沒想過。

她以為他不提結婚，是想先奔事業，沒想到竟然還是在為她打算。

「自由是挺好的，但如果一定要在兩者之間選一個，我選跟你結婚。」

她低頭玩著他的手指，話卻說的認真。

郁溫禮理智崩盤地噙住她紅唇。

吮吸。

碾磨。

輕咬。

卻也記得這是醫院。

簡單嘗一下就放過了她。

「誰說一定要在兩者之間選了，我兩個都給你。」

他笑著勾去她唇角晶瑩，鋪了一層欲色的眼底，撩人又性感。

溫停雪忍不住湊上去，親了親他過分好看的眉眼。

撤開時果然瞧見他眼圈泛紅。

「我去洗碗。」

小姑娘機智閃人。

郁溫禮看著空空如也的懷抱，也只能搖頭輕笑。

……

剛把保溫桶和筷子洗乾淨，宋有打電話過來。

溫停雪擦手的動作一頓，心口跟著窒了幾秒。

劃開接聽時，手都在發顫。

她怕聽到不好的消息。

「宋學長，」溫停雪看著門口，壓低聲音地問：「小九它……」

「小九突然病情惡化，醫生建議輸血治療，但是這邊的醫院都沒配上血型。」宋有沒瞞她。

跑了一天，他嗓音里是掩蓋不住的疲憊。

溫停雪腦袋嗡的一下，眼淚直接就落了。

宋有邊往外走，邊說：「我想問問你，認不認識一些養貓的？或者有沒有類似的群？」

「我……」找找。

「帥哥帥哥，」突然有人攔住宋有，笑容滿面地問：「你是要找貓嗎？」

宋有和溫停雪同時噤聲。

宋有警惕地看著他，「你幹嘛？」

「我這兒有貓啊！」男人拿出手機，積極推銷道：「我這兒什麼貓都有……」

「抱歉，」宋有耐著性子打斷，「我不買貓。」

男人再次攔住他，「我知道你不買貓，我也不是賣貓的，我這貓啊，主要是賣血。」

「賣血？」宋有止步，眼神里放出微光，問他，「什麼血型都有？」

男人笑呵呵點頭，「那當然！只要你錢給的合適，無論什麼血型的貓，我都能給你找到！」

「那……」

宋有剛要細問，電話那邊，溫停雪急聲道：「別理他！他養的都是些血貓。」

「嗯？」不方便直白問，宋有發出一個疑惑的鼻音。

溫停雪言簡意賅道：「我無意間了解過這個行業，屬於，用另一隻貓的命，來救小九的命，我不想這樣，所以……」

不用她多說，宋有直接拒絕了男人的提議，抬步離開。

溫停雪有些無助地低下頭，「我也想救小九，但我真的不想縱容這個行業。」

她喜歡貓，但她不止喜歡自己的貓。

她喜歡所有貓，所有狗，所有可愛的小動物。

她無法忍受，自己愛的小寶貝，是靠吸另一個同樣鮮活的小生命的命而存活。

養血貓的老闆不愛貓，他們只是靠它們來賺錢。

一旦貓貓年齡大了，沒有利用價值了，他們會毫不猶豫的丟棄。

甚至，只要有錢，他們能眼睜睜看著自己養的貓被抽血到死。

她不想給這樣的行業，一分錢！

「我懂。」宋有安撫她，「我已經在朋友圈發了求助，我記得我列表裡有好幾個愛貓養貓的人士，小九會沒事的。」

「謝謝你。」溫停雪真心感謝。

因為宋有真的很少發朋友圈。

就算髮，那也是跟工作有關。

私生活從不暴露。

小九也算是榮幸了。

掛斷電話后，溫停雪先後給沐宸，喬熙熙打了電話，讓他們動用關係，幫忙找些養貓的朋友，並叮囑他們保密。

做完這些，她有些脫力地扶著盥洗池蹲下。

頭埋在臂彎里。

她知道這招很冒險。

但她只能求上天憐憫，讓小九熬過這關。

「咚咚——」

郁溫禮在外面敲門，語氣帶著點著急，「一一？」

「哎！」溫停雪火速收拾情緒，對鏡觀察面部。

確定沒問題后，她笑著開門，「怎麼了？一會兒不見就不行啊？」

她調侃他。

他卻一眼注意到她眼下的微紅，「你哭了？」

是篤定的語氣。

溫停雪閃了下眼神，隨即否認道：「不是哭，是剛剛看了個視頻，有點想小九了。」

郁溫禮『嗯』一聲，追問：「什麼視頻。」

溫停雪立刻翻出貓貓迎接主人回家的視頻，「吶，就這個。」

她把手機遞給他，以示自己沒說謊。

郁溫禮看到視頻里，跟小九很像很像的貓貓時，眼神立刻軟下去。

溫停雪順勢說：「我還有些工作沒交接完全，等明天領了證，我再回帝都一趟，順便看看小九，行嗎？」

她挽著他胳膊商量。

郁溫禮當然沒意見。

「如果你確定這段時間留江城的話，可以把小九接回來。」

「……還是別了吧，」溫停雪說，「宋學長養的挺好的，而且，我們也沒時間照顧。」

郁溫禮也沒堅持，「行，聽你的。」

晚上，郁文和溫槿妍過來。

郁爺爺笑著跟兩人說話。

郁溫禮則悄無聲息地退到陽台，手肘撐在欄杆上，靜靜看月亮。

晚風吹鼓他的衣服，撩起他的頭髮。

萬家燈火里，繁星點點下，他身上竟有種融不進熱鬧的孤寂。

溫停雪被這一幕刺的心疼。

想起郁知書的話，她默默走到他身後。

雙手環住他的腰，像坐車時那樣，把臉貼在他後背上。

「你在想什麼？能跟我說說嗎？」

她盡量用最溫柔的語氣，去觸碰他心底深處的遺憾。

不知道靜了多久，他忽然把她扯到身下，後背抵在冰冷的欄杆上。

他低頭吻了下來。

從額頭。

到眉眼。

再到鼻子、嘴唇、脖頸。

最後埋在她頸窩處，呼吸沉沉。

溫停雪抬手撫摸他綳直的脊背。

動作溫柔而耐心。

她其實能猜到一點他內心的掙扎與愧疚。

但她確實沒想到，這會讓他波動這麼大。

好像自他們認識以來，他從未這樣過。

無論是學校里，還是如今的娛樂圈，他永遠都是遊刃有餘的。

唯獨現在，他已經多次表現出情緒上的失控。

「阿禮，」她柔聲喚他，「你跟我說說，好不好？讓我陪你一起分擔，嗯？」

淺淺鼻息落在他耳邊，帶來無聲的安定。

郁溫禮閉眼沉默良久。

久到溫停雪以為他不會再開口時，他忽然啞聲道：「我在想，我當時，是不是就不該走。工作哪有爺爺重要，大不了從頭再來，但爺爺走了，我就真的沒有爺爺了……」

溫停雪心口猛地一澀，卻不知該說什麼來安慰他。

她和爺爺接觸不過短短几年都覺得難受。

更何況郁溫禮呢？

他此刻心裡一定在滴血吧？

溫停雪儘力擁抱他，「不會的，爺爺不會走的……」

雖然知道這話是在騙人，但郁溫禮還是笑了一下。

很淺。

只有一點點的笑意。

她這次回來，看到的都是這樣的笑。

不達眼底，為笑而笑。

但更讓人心疼。

溫停雪不安地抱緊他。

大抵是感受到她的情緒，郁溫禮有些自責地嘆口氣。

「對不起啊，我最近有點……」

「沒事。」溫停雪搶先安慰道，「我都可以理解的，你不用跟我道歉。」

郁溫禮笑了一下，比之前的每一次都真誠。

但不多，淺淺的。

「走吧，送你回家，明天還要早起呢。」

溫停雪的心都掛在他身上，一時沒明白他話里的深意，嘴快地問了一句，「早起幹嘛？」

「領證啊，」他笑著挑了下眉，「怎麼？要臨陣脫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