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十八年前
大雨夜,長安城郊外的上官宅邸火光衝天,男女老幼的慘叫聲不絕於耳。二十來個蒙面黑衣人隱藏在宅子外的樹林中,冷冷地觀賞著這出人間慘劇。
不多時,慘叫聲漸漸消失,一個提著沾滿鮮血長刀的黑衣人飛奔入樹林,對著為首的黑衣人跪下抱拳。
「首領,已全部解決!」
黑衣人首領沉默良久,揮了揮手,淡淡地說:「讓弟兄們再仔細搜查一下,切勿漏下任何人。」
「是!」
報信的黑衣人又返回了燃燒著的上官宅邸。
那名黑衣人首領抬頭望著不斷下落的雨滴,低聲說:「長安上官家,滅門。揚州李家,滅門。洛陽白家……會如何?」
身旁有人回應:「白家大概不會有事。」
「是嗎?」黑衣人首領說,「無所謂了,拿錢辦事而已。」
說罷,轉身向樹林深處走去,其他黑衣人一併跟上。遠處,上官家的大火漸漸熄滅,血水混合著雨水從宅邸的排水渠中流出,將郊外的小溪染成了紅色。名震江湖百年的上官家就這麼凋零了。
洛陽城北一百里的朝嵐谷,一隊人馬在趁著夜色向山谷內奪命狂奔。二十多人騎著快馬,將五輛轀輬車護在隊伍中間,轀輬車裡間或傳來小孩兒和女人的啼哭聲。
身後不遠處,百十個黑衣人提著各色武器緊緊咬著他們。
情況非常緊急,就在這時,突生變故,一輛馬車的車轅斷裂,拉車的馬匹也一頭栽到了路旁的巨石上,一命嗚呼。人馬隨即停下,將車裡的老人小孩拉了出來。
「莫老大!」一個身穿白衣,臉罩白色面紗的妙齡女子大聲說,「你帶著大家進谷!我來拖住他們!」
被稱作莫老大的男子大概三十歲,面容剛毅,即便如此困境,也不見他臉上有任何焦急的神色。他對白衣女子說:「阿佻,他們可都是各門派的好手。」
白衣女子已經拔出馬背上的長劍,擋在了人群後方,冷冷得盯著黑衣人襲來的方向。眾人看向白衣女子的背影,天上月光明亮,白衣女子亭亭玉立,裙擺長發隨風飄蕩,如一副月下仙子圖,可惜仙子手執長劍,殺氣衝天。
白衣女子笑著說:「不拖住他們,咱們誰也走不了。就快進谷了,我們不能折在這裡。」
莫老大低頭沉思一會兒,抬頭說:「阿佻,量力而行,打不過就跑。」
聽到莫老大說這話,一個身背長弓的男子急切地說:「這怎麼可以!我也留下來!」
「瀟哥,」白衣女子的聲音忽然溫柔起來,「你還要在谷中設置陷阱,不可留下來……大家都走吧,信我。」
大家都沉默著將壞掉的轀輬車裡的行李拿出來,誰也不說話,都知道留下來意味著什麼。
長弓男子用力咬了咬牙,血氣方剛的漢子忍住心中不舍,大聲說:「活下來!」
隨著莫老大一揮手,車隊繼續向谷中進發,而追殺他們的黑衣人也已經近在咫尺。
男子取下長弓,沖著黑衣人射去四箭,但均被擊落。來追他們的黑衣人不是普通殺手,他們個個身懷絕技——畢竟今晚,對於他們的絞殺並不是某個單獨的門派或組織發起,而是……大半個江湖商量好的,各派高手盡出。
車隊漸漸走遠,白衣女子的身影已然看不見。這時有人驚呼:「莫老大!我們到了!」
一個只能容納一輛馬車進入的山洞出現在眾人面前,這就是朝嵐谷的入口,守在這裡,是真正意義上的一夫當關。
莫老大大手一揮,大聲喊道:「進谷!」
這隊人馬有條不紊的進入山谷,長弓男子走在隊尾,他轉頭看了看來時的方向,眼眶有些酸澀,他怕今生再也見不到那個白衣女子。
黑衣人被一個女子攔下了。
為首的黑衣人大聲問道:「攔路者何人?!」
白衣女子輕蔑一笑,隨手挽了個劍花,劍尖直指眾人,脆生生地說:「劍仙,陳佻!」
說完,長劍刺出,陳佻化作一道白光,直刺向剛才說話的黑衣人。
劍仙陳佻這四個字,在江湖上還是能讓人起一層雞皮疙瘩的。她輕功冠絕古今,劍法出神入化。沒人知道她在高手榜上排第幾,但高手榜前十里沒有一個願意跟她捉對廝殺的,當今武林唯一一個綽號裡帶「仙」的奇人。
這些黑衣人里不乏名門大派的高手,即便是與陳佻敵對,但是能見到這樣的身法與劍法,也算不虛此行。看到這乾脆利落的一劍,不少人在暗暗叫好,更有人想單獨與陳佻切磋。可惜,今晚的目的是不擇手段殺光長風樓餘孽,不能講這些江湖規矩。
陳佻已殺入敵陣之中,獨身一人在百十來號高手中間輾轉騰挪,遊刃有餘。
喊殺聲四起,大到遠處守在山谷出口的長弓男子都聽的一清二楚。
已經快到黎明,朝嵐谷內靜悄悄的,長弓男子早已布置好機關陷阱。幾年前樓主莫老大花費巨資請人在朝嵐谷內修建一處據點,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走投無路時可以暫居此處。谷內地形複雜,入侵者難以進入。
長弓男子並未進入山谷深處與眾人匯合,而是守在出口處,他堅信那個奇迹一般的女子會活下來。每次都是這樣,她負責斷後,大家都以為她凶多吉少,但她都能逢凶化吉。
天亮了,男子等不下去了,毅然選擇出谷。
剛出谷,就看到前方有很多人沖這邊奔來,原本沮喪難過的男子忽然笑了起來。是了,她每次都能活下來。
當然,並不輕鬆。
陳佻跟這些高手廝殺半宿,身上已經有了幾處刀傷。她早已不敢戀戰,而是靠著絕頂輕功向山谷方向飛奔。若是平常,別說追兵們騎著快馬,就算是騎著鳳凰也追不上陳佻。可現在她失血過多,體力不支,根本甩不開追兵。
「阿佻!」男子大喝一聲,取出長弓,沖著陳佻連射三箭。
陳佻看著飛來箭矢,瞬間明白,攢起最後一點內力騰空而起,空中腳尖輕點,連踩三支箭矢,好似平地跳躍一般,踩到第二支箭時,她將長劍用力擲出。在第三箭上用力一點,身形忽地又向前彈射,又踩到了剛剛擲出的長劍上——這是她的成名技,這套輕功本來沒有名字,但武林人士稱之為「御劍」。
長劍落地,內力耗盡的陳佻落石一般向下墜落,長弓男子急忙飛奔向前接住陳佻,將她摟進懷裡。
「阿佻!阿佻!」他呼喚著懷裡的女子。
陳佻身體發燙,臉色一片慘白,氣若遊絲。
但她還是睜開了眼睛,虛弱地說:「瀟哥……進谷……」
不再猶豫,男子抱起陳佻,不要命地向谷中飛奔。
是日,洛陽城白家。
白若雲今年三十五歲,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女兒白雪言今年四歲,大兒子白伯駒三歲,二兒子白仲煉兩歲。二兒子並非自己親生,而是去年從西域帶回來的孤兒。
白若雲坐在官邸大堂中,眉頭緊鎖。當下情況不大妙。他知道,昨天晚上長安上官家、揚州李家已經慘遭不測。如果不出意外,長風樓的人應該已經進入朝嵐谷。
白家該怎麼辦?明哲保身?還是……全力一搏?
怎麼博?家中護院、死士加起來一共七十多人,現在這洛陽城裡,明處暗處的殺手估計有幾百人。孩子們都還小,妻子又到了臨產期,穩婆剛到。內憂外患,家裡亂的不可開交。
白家雖說比上官家、李家成名晚,但是偌大的家業,斷不能毀在自己手上。
剛想到這裡,忽聽院子里傳來一陣衣袂翻飛的聲音,緊接著就是護院們的驚呼:「什麼人!」
白若雲急忙衝出大堂,只見院子里出現一個中年男人,四十多歲的樣子,衣著華貴。
這人他認識,當然,整個江湖估計沒人不認識他。
荊棘門門主,喬飛。
白若雲伸手止住準備衝上前去的護院們,微微一笑,說道:「喬門主,別來無恙。貴足踏賤地,所為何事啊?」
喬飛也笑了,帶著上位者的威嚴與風度,開口回到:「無事不登三寶殿,喬某此次前來……想必白先生知道在下所為何事。」
「哈哈哈,」白若雲笑著說,「咱們就不打啞謎了,喬門主是想獨佔,還是……」
話未說完,喬飛就說道:「毀掉。白先生,有些東西,還是不要留著的好。」
白若雲走下台階,來到喬飛面前,低聲說:「毀掉可以……但是在下想知道一件事。」
「白先生請問。」
「您此次前來,是代表荊棘門,還是代表整個江湖?」
「白先生高看喬某了,荊棘門還做不了江湖的主。但白先生應該知道,如果不是荊棘門,不是喬某,白家,昨天晚上就……」
話點到為止,不能說的太明白。
白若雲苦笑,他了解喬飛。如果說這個江湖還有正人君子,喬飛絕對算一個。江湖各大門派聯手絞殺李家、上官家和長風樓,此事不義,如果不是喬飛在中間斡旋,那這場殺戮的規模會更大。
白若雲從衣袖中掏出一張紙條交給喬飛,嘆息一聲,說道:「百年來白、李、上官三家收集的江湖秘聞都在此處。喬門主盡可付之一炬,未來三十年,白家不再過問江湖事。可否滿意?」
喬飛搖了搖頭,白若雲眼底慍色漸起,咬著牙說道:「喬門主,不可欺人太甚啊。」
「白先生,你理解錯了,」喬飛依然心平氣和,「此處秘密我們必然會毀掉,但白家,不能退出江湖。」
白若雲有些想不明白,疑惑地問:「為何?」
「白家向來只賣情報,不參合恩怨。這一點比李家和上官家都要好。你們白家只是做個認錯的姿態,然後消停幾年,江湖人這段火氣過去了,白家就還是以前的白家。江湖需要制衡,如果他們沒有半點制約,只怕,會比現在更加過分。」
「哎,」白若雲說,「我何嘗不想如此,但人心可畏。李家、上官家就是前車之鑒。」
喬飛說道:「話已至此,多說無益。白先生,好好考慮一下吧。喬某告辭。」
說完轉身走出白家。
看著喬飛消失的背影,白若雲又嘆息一聲,緩緩地坐在了台階上。三十多歲的男人,瞬間老了二十歲。他知道,從今天起,白家再不會像以前那樣輝煌了。他只覺得一陣胸悶,隨即劇烈咳嗽,伸手捂嘴,有鮮血順著指縫留了出來。
咳嗽越來越厲害,終於,噴出了一口鮮血。周邊的護院們從震驚里恢復過來,急忙去喊府上的大夫。
白若雲眼望蒼天,痛哭流涕,大聲喊道:「雨灼!鳳瑤!承弟!長風!我白若雲對不住你們啊!」
喊罷,整個人佝僂了下來。就在這時,後院傳來一陣嬰兒的啼哭聲,一個小丫鬟滿臉欣喜地跑了出來,大聲喊著:「老爺!老爺!夫人生了!是個男娃!」
這算是白家唯一一件好事吧。
揚州城,虎威鏢局大門緊閉,從門前過的老百姓覺得很奇怪,一般這個時候,鏢局的鏢師、趟子手們應該在打拳習武,今天為何如此安靜?如果此時有人停下腳步,仔細聞一聞,就能嗅到空氣里淡淡的血腥味。
鏢局後院,虎威鏢局大當家陳領和他的幾個兒子渾身鮮血,雙手被反綁,齊齊整整地跪在地上,另一邊,是蜷縮在一起的鏢局婦孺老幼。鏢局的鏢師、趟子手早已死了個一乾二淨。
陳領已經五十歲了,一身橫練的腱子肉,看起來像是個三十來歲的大小夥子。他那張銳氣十足的臉上寫滿了剛毅,即便此刻全家被人制住,他也沒有絲毫懼色。
十幾個黑衣人擦著鋼刀上的鮮血,眼神冷漠,似乎眼前的並不是人,而是一個個待宰的羔羊。
為首的黑衣人蹲在陳領面前,低聲問:「陳老爺子,我再問一遍,李鳳瑤,在哪?」
「哼哼,」陳領冷笑,「李家於我陳家有恩。大小姐的下落,我不知道。我就算真知道,你也別想從我嘴裡問出半個字。」
黑衣人也不言語,揮了揮手,一個黑衣人把陳領十四歲的小兒子拖了出來,不等求饒,一刀戳向他的心口。
陳領幾乎將牙咬碎,睚眥欲裂,他悲憤地說道:「若不是李家,我陳領四十年前就餓死街頭,哪裡還有我這份家業?別說殺我一個兒子,殺我全家又如何?!」
「好,」黑衣人點點頭,「就依你。」
黑衣人站了起來,揮了揮手,說:「這老傢伙確實不知道,不浪費時間了,全部殺了,早點兒回去復命。」
黑衣人都是職業殺手,殺人對他們來講就是吃飯喝水一樣簡單,手起刀落,一個個大好人頭滾落。
夜羽小築是江湖上勢力最大的殺手組織,他們很講規矩,只要錢給夠,他們誰都殺,絕不透漏僱主信息。
唐舉是蜀中唐門弟子,他並不姓唐,他只是個孤兒,從小被唐門收養,一直是外門弟子。他沒有什麼夢想,吃飽喝足就行。後來唐門遭難,唐舉逃了出來,從此改了姓名。迫於生計,加入了夜羽小築。
他殺人,是為了吃飯,這些年死在他手上的人有很多,多到數不過來。
手起刀落,又一個虎威鏢局的人死在了自己的手下。自己的同僚們跟自己的眼神一樣,沒有恐懼,沒有憤怒,機械般地揮著刀。
然後,他停下了。
牆角,虎威鏢局的女眷們擠在一起,她們尖叫著、哭喊著。她們的下場只有死。但是,有一個人吸引了他的注意,是個小女孩,兩歲左右。那個小女孩兒眼神空洞,白皙的小臉蛋沾上了血跡。
唐舉知道這個小姑娘,他是陳領的孫女,陳敏月。
陳敏月獃獃地看著正在屠殺她媽媽、阿姨們的殺手,她不知道什麼是害怕,也不明白死是什麼意思。她只知道,大家都不開心,她們都在哭。
為什麼哭呢?
那一瞬間,唐舉想到十幾年前,他流落蜀中街頭,被人販子撿到。由於他獃獃的,沒有人願意買,人販子就決定砍掉他一條胳膊一條腿,讓他要飯。就在要動手的時候,師傅出現了。
「這娃筋骨看起來不錯,是個練武的材料。多少錢?我買了。」
這樣獃滯的眼神,自己當年也是這樣吧。
同僚已經向小女孩舉起了鋼刀,鬼使神差的,唐舉用刀鞘格開了同僚的刀。同僚一臉詫異地看著他。
「怎麼?」同僚問。
對啊,怎麼?自己是什麼意思?
「她……」唐舉低聲說,「她有用。」
「什麼用?」
唐舉不知道,但是唐舉感覺到了,冰封的心裡有火苗燒了起來。
小築的規矩他懂,要麼目標死,要麼,自己死。
在那一瞬間,他有了主意。他趁同僚們不注意,抱起小女孩兒,一下越出牆頭。
黑衣人們呆了一會兒,他們也不明白唐舉此舉為何意。
首領反應過來了,惡狠狠地對手下說:「你們兩個,追上他們,提頭來見我!」
唐舉覺得自己瘋了,他從來沒有這麼不理智過。頭腦一熱,把小女孩救了出來,可之後怎麼辦?自己功夫不差,可是怎麼打得過整個夜羽小築?
小女孩被他摟在懷裡,她的表情依舊獃獃的,看不出喜悲。同僚們已經追上了,這兩個都是小築的好手,他打不過,何況他還帶了個孩子。
揚州城外的小樹林,三個人打在一起,沒多大工夫,唐舉就中了好幾刀,傷勢不輕。又一個不注意,左胸中了一刀,幾乎將他的身體貫穿。那一瞬間,他失去了所有力氣。
完了,全完了,自己這一輩子,可能只有今天是為自己而活。
一個同僚走到他身邊,冷冷地說:「兄弟,得罪了。」
一刀砍下,可是,唐舉並沒有感到被砍中,他抬起頭,只見身前站著一個人。一身僧袍,禿腦袋,是個和尚。看背影,這個和尚年紀不小。
「阿彌陀佛。」一聲佛號,殺手們愣住了。
他們沒有看清這個老和尚是怎麼出現的,而且,他只用手就擋住鋼刀,刀刃沒傷他手掌分毫。
黑衣人冷冷地說:「大和尚,我們自家兄弟間的恩怨,還請迴避。」
「施主,」老和尚低聲說,「你殺氣太重。」
「哼,別以為你們少林……」
他的話沒有說完,因為他整個人已經倒飛出去,撞斷了一顆人腰粗的大樹,衝擊力太大,下半身被撞了個粉碎。再看老和尚,一臉怒氣,血灌瞳仁。
「佛也發火!」
一掌拍出,隔了兩仗遠的黑衣人被震碎了胸骨,直接斃命。
瞬間斃掉兩個夜羽小築的好手。
老和尚走到唐舉身邊,蹲下身來。
唐舉雙眼已經開始模糊,他明白,自己是活不成了。
「大……大師……救救……」
「施主,」老和尚握住唐舉的手,「你傷勢太重,恐怕……」
「不……她……她……」
唐舉用僅有的力氣將小女孩送出懷抱,老和尚接過小女孩,問:「她是何人?」
「陳……陳領……」
「陳施主的孫女?」
唐舉已經沒力氣說話了,幾乎連睜眼的力氣也沒有了。老和尚似乎知曉一切,他輕聲說:「朝聞道,夕死可矣。施主迷途知返,可敬。」
聽到這句話,唐舉笑了,他釋然了,原來做對的事,是這種感覺。
老和尚將小女孩放在地上,雙手合十,默誦一遍《往生咒》。
念完往生咒,老和尚看向小女孩,一臉慈祥地問:「小施主,你叫什麼名字啊?」
小女孩兒奶聲奶氣地回答:「陳敏月。」
「跟老僧走吧。」
「我想回家,爹爹,媽媽。」
「哎……」
人間悲苦,唯有嘆息。
揚州城外的小樹林,少林寺智誠大師的這聲嘆息,為這場腥風血雨畫上了句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