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天工開物，機械降神

「殺人啦！」

「救命啊！」

「有鬼啊！」

嘹亮的呼救聲，頓時響徹了整片夜空。

兩名身穿黑色長袍的教會神職人員聞聲，先是愣了一下，眼看著一輛鬼哭狼嚎的皮卡呼嘯著從旁邊竄了過去，輪胎和地面剎出刺耳的摩擦聲，停在了三十幾米遠處。

緊接著，一名身穿恆溫服的年輕男子踹開車門，從駕駛室里逃了出來，朝他們這邊撒腿狂奔。

「救命！有鬼！兩隻！」

程安毫不顧忌顏面，非常可恥地奔向了兩位身穿黑色教士服的男性。

其胸口印有齒輪和鎚子互相結合的教徽，這是機械教會的標誌。

程安跑出了堪比世界短跑冠軍的速度，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但依舊是不忘記先報一下敵情。

不需要更多的解釋，車廂表面浮現出一個又一個的，因為拍打而凸起的手掌印，就足以彰顯事態的嚴重性。

轟！轟！

車廂尾部的門被砸得扭曲變形，已經無法繼續阻擋的麗芙和麗塔這兩頭怪物。

「請不要驚慌，先生，站到我們後面來。」

面對這種突發情況，這兩名機械教會的成員表現出了極高的素養。

他們直接一摸腰間，摸出了兩把泛著金屬光澤的左輪手槍，毫不猶豫地開槍射擊。

砰！砰砰！

接連不斷的射擊，擊穿了車門，擊中了後面的怪物，聽到有清晰的子彈擊中肉體與重物倒地的聲響，接著有一些血液從門縫裡流出來。

這……這就解決了？

程安看得略微獃滯了一下，這和他設想中的畫面不太一樣。

物理驅魔？

不，沒這麼簡單，他們的手槍和子彈應該都有講究，比如，用聖水浸泡，或者被附魔、施加了特殊的力量……

程安思緒飛轉間，看到兩名教士收起了手槍，朝自己走了過來。

他神色一緊，知道雖然短暫的生命危機消除了，但是接下來對自己又將是一場考驗。

「如果要隱瞞道子的身份，那麼我的來歷，就需要仔細琢磨了，嗯，要不然假裝失憶？這似乎太低級了。不知道這世界上有沒有相應的「黑戶」入籍手續……」

沒有給程安太多的思考時間，兩位神官已經靠了過來。

他們正要開口，程安突然先發制人開口道：「感謝二位的救命之恩，請問你們是機械教會的嗎？」

兩名神官面面相覷一下。

接著，其中一人笑著說道：「我還以為你是認出我們的身份才呼救的，呵呵，達倫·克勞斯，中級神官。」

「西蒙·皮埃爾，同樣是中級神官。你是一名商人？車上怎麼了，你說有鬼，是什麼東西在裡面？死去的朋友詐屍了？」

他笑著打趣了一句，似乎對類似的事情已經司空見慣。

見他這麼會腦補，程安順從地，茫然地點了點頭。

接著，西蒙不等程安回答就繼續問道：「這件事回頭再說，先回答我的一個問題，你是從九龍那邊方向來的，路上有沒有見過一支人由四個護送的隊伍？他們應該是和你一樣的黃種人相貌。」

一聽到四人護送這樣的關鍵詞，程安心中先是咯噔一聲，然後面無表情地回答道：「……沒有特別的印象，你們是要找什麼人嗎？」

西蒙似乎有些懊惱的樣子，抓了抓頭髮，看向同伴，自嘲著笑道：「是在等一個人，一個誰也不認識，甚至連名字都不知道的人，呵呵，說實話，我並不認為這個人真的會來，這說不定只是一場鬧劇，但誰讓上頭的大人物們非要這麼做呢？」

程安的目光頓時一凝。

道子的身份信息保密度居然如此之高？

就連他要去投的「敵」，都不清楚他的相貌和名字，也不知道之前是通過什麼消息來互相接應的，這確實令人匪夷所思。

當然，不排除是眼前這兩個人身份地位太低，接觸不到高層機密的原因。

但無論如何，這對他來說，算是一個好消息。至少目前來說。

同時，程安也從對方的話語中分析出一些常識。

比如這個世界和現實一樣，也是按照有色人種來區分的，並且他們有著全大陸泛用的語言，和普通話非常接近，除了發音上似乎略有僵硬。

「好了，少說兩句，沒遇到還得繼續去找。」

達倫翻了個白眼道，然後對程安道：「夥計，我們還有任務要完成，不能在這裡浪費太多時間，你這車裡的活屍，你帶去城裡的機械教堂，報我們倆的名字，這個事情交給你做，沒問題吧？」

顯然，他根據程安呼救時所喊有鬼，再結合剛才看到的情況，都不用去開門，都憑藉著自己老辣的經驗，判定了程安車裡是兩隻最為低級且常見常見的怪物，活屍。

「好的，我會去的。」程安當然答應。

西蒙補充了一句：「哦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名字……臨時起個名字容易忘記，而且黃種人是不是不該用西方名？

程安心裡沒什麼底氣地試探道：「程安？」

結果，西蒙不以為意的說道：「程安是吧，那你可千萬不要忘了去，兩隻活屍雖然不算什麼，但對我們來說也是一份小小的功勞。

「嗯，你自己去的話，還省了再讓你你寫一份當事人見證書的，你知道的，這年頭手裡拿錢的人都是吝嗇鬼。」

程安被這種菜市場砍價的姿態給整得有些無辜，但是當然選擇順從的點頭。

「走了西蒙，別耽誤正事。」達倫催促。

「還有，如果你遇到過那種五個人組合的，黃種人相貌的隊伍，請記得告訴我們，可以來我們教會裡，領取一筆酬勞，絕對豐厚！」西蒙喋喋不休。

兩人準備離開。

但就在這時，他們本已經放鬆下來的神情突然凝固，警惕地轉頭望向沒了動靜的皮卡車。

程安見狀就知道不妙，尚沒有來得及詢問，耳邊就已經聽到古怪的，宛如心臟跳動的聲音。

咚！

咚咚！

咚咚咚！

這聲音初時微弱，但逐漸增強，愈來愈快，不過十個呼吸的時間，就變得巨大無比，宛如擂鼓陣陣。

下一秒，整個車輛就地融化、消解了。

「擦，我的皮卡！」程安感到心絞痛。

兩隻趴伏在地上的怪物，虎視眈眈地望向眾人。

它們身上還掛著一些殘破的女性衣物，顯然是身體變大時撕裂的；

它的五官被擠到了很小的上方一塊位置，血盆大口佔據了整個腦袋超過一半的地方，尖牙倒簇，黃濁的氣體從口腔里不斷噴出。

「吼！」

「吼！」

徹底變成怪物模樣的兩姐妹，在那裡用鼻孔和牙齒對著人，發出憤怒的吼叫聲，腥風陣陣。

同時，它們身上長出一根又一根的黑色鋼刺，整個體型還在繼續變化，凶唳的氣息還在持續不斷的攀升！

程安看得後背發麻。

麗芙和麗塔？她們剛剛還沒有這麼變態的，現在被打死之後復活了？長得更加猙獰可怖了！

達倫看了一眼卻道：「怨靈人偶？嘶，人偶我見得不少，但怨氣這麼大的人偶還真是頭一回見，夥計，你是怎麼做到的？」

程安聞言反問道：「什麼怎麼做到？」

「怨靈人偶啊，只需要每隔三天餵食一次牛羊內臟，每個月做一次祈禱儀式，就能夠保持正常狀態的低風險、女僕型人偶，它們怎麼能被你餓成這個模樣的，你是連人偶的要壓榨的資本家嗎？」

「什麼人偶？」

「你不知道？那它們怎麼在你車上的？」

「我說我撿來的，你們信嗎？」

「不信，沒人會把價值五千水晶的人偶丟在地上，我想起來了，德魯家族丟了兩隻女僕人偶，上個月報的案，你是偷得？！」西蒙和達倫恍然大悟。

程安急忙擺擺手：「不不，我坦白，這兩隻人偶是有人想害我，送我的！真的！」

他語速極快的，把遇到商隊、被人坑了把麗芙和麗塔帶上車的事情複述了一遍。

西蒙點點頭：「這回我信了，達倫，你還記得嗎，上個月有人報案說自己的女僕人偶被被竊，應該就是這兩隻。」

達倫：「管它是不是，該死的，快別說了，它快要完成變身了！」

說話間，兩隻體型堪比大象的怪物，在那裡轟轟地捶打起地面。

它們攀升到了大概兩米多高，四米多長，外形宛如無毛巨貓，肌肉虯起的四肢上，布滿駭人的鋼針。

就算不是懂行的人，程安都能看得出來，這玩意絕對不好惹。

「見鬼了，你沒弄錯吧西蒙，配備貓科魔核的女僕型人偶？你確定這不是戰爭型？」達倫想要罵人。

西蒙尷尬笑了笑。

程安退到了兩人身後，忍不住插嘴道：「兩位神官大人，你們有把握制服它們？不行我們就跑吧，帶上我一起跑行嗎？」

作為「你的咒力竟然消失了」的普通人類、白玉京不知名道子，程安並不覺得可以靠自己的雙腿逃命。

更何況這裡距離一線天的邊緣還不知道有多遠，沒有車輛的情況下，只靠著一件恆溫服，大概率還沒走出去就死在半路上。

面對生命危險，他毫不客氣的選擇了求助有實力的專業人員。

「夥計，你這是在侮辱中級神官。」

「你這是在瀆神！」

西蒙和達倫這兩位中級神官覺得受到了侮辱。

接著，他們突然開始各自原地轉圈走了幾步，眼睛一閉，雙手握在胸前，原地念念有詞地祈禱了起來。

「高居於天上，萬王之王，

您是智慧之化身，

是開拓的皇帝，

是天上永恆的星；

奉獻我的命，我的名，

文明在此彰顯，進化於此顯現——」

這兩人不快也不慢，不知道何時能夠結束。

程安看的直接是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

你們現在讀條是不是晚了一些？？？

敵人在你們讀條時打斷你們怎麼辦？

這時，兩隻徹底異化的怨靈人偶，果然是並不想給敵人喘息的機會。

它們共同騰身而起，刷的一下橫空越過數十米距離，爪子拍向兩名神官的頭頂。

「再不出手要來不及了！」

程安嚎了一嗓子，然後努力嘗試著想把手裡唯一的一件武器，一把銀質的小刀，瞄準這兩隻怪物的腦門，投射出去。

不論結果怎麼樣，坐以待斃都不是他的作風。

哪怕不能夠魚死網破，也要殊死一搏！

就在這時，禱告聲停止，頭頂上壓迫而來的狂風也為之一停。

西蒙與達倫同時睜開了眼睛。

他們喉結滾動，在程安無比訝異的眼神中，字正腔圓地開口說道：

「天工開物——

——機械降神！」

刷！

熾烈耀眼，無法直視的白色光柱，自兩位神官的體內迸射而出。

「吼嗚！」

兩道巨大的扇形鎖扣狀木板，毫無徵兆的出現，一下子就將兩頭怪物同時鎖住。

它們被禁錮在了半空當中，掙扎無用，動彈不得，根本無法破壞掉這木枷鎖，忍不住發出了又是憤怒，又是驚恐的尖嘯聲。

下一刻，白色的光芒散去，一個金屬光澤明亮、完全由一根根銀白色鋼筋構成的鐵拳，沖了出來。

是西蒙！

他整個上半身，自脖子以下，都籠罩在了銀色金屬的保護內。

那對金屬鐵拳，真正物理意義上的鐵拳，不斷地捶擊兩頭怪物。

程安眼睛一下子瞪直。

機甲？

砰砰砰砰砰！

西蒙左右開工，毫無花哨、拳拳到肉的攻擊，狂風暴雨似的傾瀉在人偶的腹部、頭部、心口等多處位置。

單方面的攻擊，簡直就是施虐差不多。

這打得它體表的鋼針盡斷，肌肉凹陷，整個肉身都開始潰散。

片刻后，

外形強大恐怖的人偶怪物，就這樣被西蒙的拳頭一拳一拳捶到徹底粉碎，血沫子遍地都是。

誇嚓！

西蒙和達倫兩人一個收起鋼鐵機甲，一個解除了木枷，同時望向程安。

「現在應該安全了。」

「讚美機械之神。」

程安點點頭，極其虔誠地跟著說道：「讚美機械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