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曲未落,梨園花失色
秋色濃,寒意重。
天邊,一處落後小村,一隻過街老鼠,被同村惡語驅逐,滿眼無奈遍身襤褸。
只因他能洞穿天機,弄得人心惶惶。
眼前,一座清幽小園,一位妙齡佳人,在台上賣力表演,手持花槍身段婀娜。
可惜台下唯有幾人,顯得格外凄冷。
兩個孤獨的靈魂,即將受命運的牽引而重逢,他們的名字是——方青古與蘇白茶。
……
……
梨園之內,蘇白茶一曲未完,突聽轟隆一聲巨響,打破了原本的清幽古韻。
定睛看,是一面容姣好的女子,霸氣十足,大踏步朝前走來,那聲巨響,是因她身後幾個手下將大門生生踹開。
這女人明明很漂亮,聲音卻刻薄:「妹妹,這破戲園子,三五年也來不了幾個人。
我早就說過,過時的玩意兒,沒人聽了,你還真要信那老不死的,將這破地方發揚光大?」
發揚光大四個字,充斥著鄙夷。
仔細看看,她與蘇白茶還有幾分相似之處,這人正是蘇白茶的姐姐,蘇明水。
蘇家老爺子是戲曲界的泰斗,畢生願望都是將園子發揚光大,可惜一直到死,都未達成心愿。
老爺子死後,將園子與遺願傳給了同樣愛好古曲的次女蘇白茶,這讓蘇明水很是不忿,隔三差五便帶人來鬧事兒。
一來二去,這對姐妹漸同仇人一般。
聽到蘇明水這麼說,白茶花槍收起,從台上下來微微皺眉:「姐,咱爸小時候對你沒半分虧待,你這麼說他,不合適吧?
況且這戲園子是祖上的心血,你想把它改成火鍋店?我說什麼都不能答……」
卻沒想到話未說完,蘇明水狠狠抄起身邊桌上的茶碗,朝蘇白茶甩去。
後者下意識躲閃,身體卻一陣踉蹌,差點兒倒地,茶杯也結結實實的落在身上。
茶湯弄濕衣服,茶杯砸出血印,蘇白茶滿臉錯愕的看著蘇明水。
似乎在詫異,本是同根生,為何會鬧到這種境地!
也在詫異,這一陣眩暈,因何而來?
蘇明水大咧咧坐在椅子上,翹起二郎腿:「我來只是想通知你,第一,這園子你保不住。
第二,我師父的兒子喜歡你不是一天兩天了,今天你倆就洞房,也算圓了大伙兒的一樁心事。」
「你拿我當籌碼,討好自家師父?」蘇白茶顫聲問道,眼中滿是不可思議。
蘇明水口中的人是出了名的紈絝子弟,仗著懂點奇門之術,又家大業大,四處為非作歹。
奇醜無比,卻酷愛沾花惹草,人人敬而遠之。
這可是跟自己從小長起來的姐姐,竟這麼對自己!
蘇明水未回答,身後幾人要動身拿人,可就在此時,角落之中傳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木行南方綠蔭散,開枝闊葉萬載青。
卦象所指,應當就是這裡,怪哉,還沒見到想見的人,卻看到了一出姐姐賣妹妹的鬧劇。」
這話一出,一眾人的目光齊刷刷朝著聲音發出方向而去,卻沒看到人。
再仔細一瞅,那人正在觀眾席靠近角落的一張桌子下面,手中擺弄著六枚銅錢,嘖嘖稱奇。
本以為園中客人全跑了,沒想到還有這麼一位藏桌子底下的。
一身粗布麻衣,衣服上還帶著些許穀物痕迹,一雙破爛爛的布鞋,典型的農村人打扮。
蘇明水笑了起來:「果然這樣老掉牙的曲子,也只有這種貨色才會聽,鄉巴佬,以後這裡都沒戲聽了,趕緊滾吧。」
那人站起身來,平靜說道:「在下方青古,來尋一位名為白茶的有緣人。」
蘇白茶微微一愣,身子仍然站立不穩,臉色發紅,呼吸急促。
方青古提高聲音問道:「這裡有沒有叫蘇白茶的,回應一聲。」
「看不出啊,你這鄉巴佬還是個賤骨頭,討打!」蘇明水話音一落,有一大漢冷笑著朝他走去。
方青古卻不害怕,加快腳步,徑直從這大漢身邊繞了過來。
湊到蘇白茶身邊,提著鼻子嗅了嗅:「身上帶著血腥氣,不宜洞房,你那位師父的寶貝兒子,怕是要等上一等了。」
一邊兒說著,方青古的手已經動了起來,自顧自的在蘇白茶胳膊上摸索幾下。
蘇白茶被這陌生人拽住手臂,本想掙扎,可無力感越來越強,感覺馬上就要失去意識。
看到方青古在自己眼皮底下大大咧咧的樣子,蘇明水臉上很掛不住,在凳子扶手上拍打一下,咬牙說道:「鄉巴佬,你知道我是誰么?」
「看閣下面相,鼻直唇潤入豪門,命宮玄分劫數成。
應當是嫁入豪門,拜入玄門。」
「裝模作樣,我蘇明水的大名在這精衛市誰人不曉?用得著你看面相?
不過,既然你知道我的名號,還敢惹我,你有幾條命可丟?」
「我的命只有一條,但閣下的命,怕是只剩下半條了。」方青古說著,用手指點蘇明水面孔。
「鼻子直挺,舌如蓮花口細有棱,且狀如硃砂,必定嫁入豪門,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但白玉蒙塵,你雙唇紅中帶暗,且口細卻肉少,這都是兄弟相殘之貌,說明你一定會因為嫁入豪門這件事與兄弟姐妹不合,甚至引來血光之災。
同時命宮有玄紋過,隱約可看烏青之色,說明你與玄門頗有緣分,卻會因為這份緣分,斷送了萬般富貴。
豪門,玄門,聽上去是風光無限,可對你來說,兩者相互衝突,你遲早會葬送在其中一方。」
「放肆!」蘇明水已經記不清有多久沒人敢跟自己這麼說話了,激動的身體都在微微顫抖。
同時間,除了剛才奔著方青古去的那個大漢,蘇明水的其他手下全都動了起來,呈現包圍之勢,凶神惡煞的盯著他,眼看就要一擁而上。
方青古卻擺動著蘇白茶的手臂,說道:「用花鴇血浸泡草人,書受害者八字於上方,行合心之法,並以槐木枝起火熏之。
白霧行四方,血毒入五臟,能使被寫上八字之人神志不清,任人擺布,這是巫醫的一種偏門之法。
受法者手臂上的天府,孔最,勞營幾處穴位皆有凸起,觸感冰涼,以氣沖之,可散血毒。
術是奇術,但別人用得,你卻用不得。」
方青古說著,從懷中拿出一面鏡子,遞給蘇明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