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 皇子與瘋批丞相
「李子逸，你在幹什麼？」
牢房外，狐三看到牢房裡，女犯秋翠倒在地上，胸口沾滿鮮血，而她身旁的李子逸跪在地上，抬起自己染血的雙手喃喃自語，似乎陷入了魔怔，就大叫一聲。
可這一聲沒有驚醒她，李子逸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焦急之下，他走近牢房，在李子逸身邊半跪著，推了她一把。
李子逸毫無防備，側倒在一旁，狐三好氣又好笑，又拉了她起身。
「死……死了……她……死了」，穩住李子逸的身體，狐三隻聽到她嘴裡念叨這幾個字，認為她是第一次親眼看到有人死在面前，被嚇到了，就難得貼心地用手捂住她的眼睛。
「沒事了，別想這些，我帶你離開這兒」，話說著，狐三順勢抱起她，李子逸沒有拒絕，乖順地依偎在他的懷裡。
狐三走了一段路后，她閉了閉眼，大概是累了，就靠在他懷裡昏睡過去。
抱著李子逸進了她的房間后，狐三為她掖好被角，守在一旁。
月娘聽到消息，急匆匆趕來，狐三主動起身，對月娘交代一句，「照顧好她」，就轉身離去了。
月娘送過他，回到床邊，心疼撫摸著小姐的臉。
這些天一定不好過吧，瞧臉上都沒幾兩肉了。
想到小姐在牢房裡受委屈，而自己在外面一點辦法都沒有，月娘難過地掉眼淚。
李子逸這次並沒有昏睡多久，醒來看到熟悉的月娘，她的情緒再也忍不住地發泄出來。
「月娘！」她委屈地大叫一聲，撲到月娘懷裡，痛哭不止。
「好啦好啦，小姐，奴婢在，沒事了啊。」月娘摟緊了她，不斷地輕拍她的背部。
「月娘，秋翠她……死了！」李子逸的情緒稍微平靜下來，就講述了秋翠的狀況，並比劃了當時的情景。
她躺在地上，說喜歡我頭上的銀釵，我就拔下來送給了她。
沒想到，她把銀釵對準自己的胸口，就……就這個位置。
李子逸拉過月娘的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又繼續道，「然後，她流了好多好多的血，我……我從來沒見過那麼多的血。」
想到那時的情景，李子逸臉上驚懼交加，接著，又開始自責起來，「是……是我害死了她對不對，我沒有帶銀釵的話，她就沒機會自殺，都是我的錯，是我害死了她！」
李子逸放開月娘的手，雙手捂住自己的腦袋，情緒崩潰。
月娘的手臂向前伸過去，一左一右強行地扯下李子逸的手，然後捧著她蒼白的臉，在她耳邊道，「不關你的事，小姐，是秋翠害你在先，也是她自己要死，她不配得到小姐的真心，不要為她難過。」
在李子逸被關期間，月娘想方設法打聽到事情的真相，對秋翠恨不得生啖其肉。
「可……可是」，李子逸還想在說什麼，月娘打斷道，「小姐，你要記住，這是她的報應，咱們不要再想了，這秋翠直到最後一刻都利用你達到解脫的目的，你為她流眼淚是不值的。」
「我……我知道秋翠不是好人，也不應該為她難過，可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死在我面前，我做不到無動於衷。」李子逸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月娘哀嘆一聲，覺得她還是太善良了。
「月娘，以前都是小打小鬧，受個罰，可現在我才知道，在華府是會死人的，月娘，好可怕，我不想再待了，逃吧，好不好？」李子逸想逃跑的念頭瘋長，恨不得現在就從華府消失，回到李府去。
她的提議，月娘不是不心動，可實施起來，實在太難。
今天小姐受到的驚嚇太多，月娘沒有立即否決，而是安撫她要徐徐圖之，才把她哄睡了。
另一邊，狐三從獸苑出去，就去向丞相請罪。
他將大牢里發生的事，完整地複述了一遍，將所有的罪責都推到了死去的秋翠身上，把李子逸摘了個乾淨。
「死就死了，那女人反正也沒用了」，華殷並沒在意秋翠的死亡，不過，他對李子逸生出一絲不滿，「這狸奴可真能惹禍，原本叫你帶她去探望秋翠，警告她一番，沒想到竟讓秋翠在她眼皮底下死了！」
「主子，狸奴雖洗清了嫌疑，可此事卻因她與秋翠結交而起，不處罰她，恐怕難以服眾。」狐四在一旁提醒了華殷一句。
華殷心裡本有怒意，這會直接下了命令：「狐四，傳令下去，狸奴當眾杖責十下。」
狐三有些不忍，卻也不好開口，這真的是最輕的處罰，不過李子逸之後又要在床上好好地躺一段時間了。
狐四領命，又想起一件事，「主子，秋翠已斃命，那其弟……」
狐四提醒華殷的是，秋翠弟弟還被關在大牢。
「秋翠在這世上，是不是只有這一個親人了？」華殷把玩著手上的玉扳指，隨意問了這麼一句。
「是的，主子，他們兩姐弟相依為命。」狐四已經懂了華殷的意思，如實回道。
「那……殺了吧，一個人活在世上怪孤單的，正好一家團圓。」
「是」，狐四領命而去。
華殷掏出一塊軟帕，親自動手擦拭起手上的玉扳指來，渾然不在意自己說了什麼。
狐三一點都不覺得奇怪，殺人對主子來說是家常便飯，秋翠本就該死，他對她的家人也沒有那麼多的同情心。
這次能破天荒地為李子逸洗清她的罪孽，已經是他的極限。
李子逸當然不知道這些，等她再次醒來，看到的是狐四帶著人，準備拉她去大庭廣眾之下執行杖刑，當即嚇白了臉。
可任她哭鬧不止，冷心腸的狐四也沒有理會她的哀求。
等她到了行刑的地方，看到周圍站了一大圈奴僕，死活不肯趴在木凳上。
到最後，是狐四命人束縛她的雙手，將她強行押上去的。
執刑的時候，她都不敢看，周圍人是何等的臉色，一定在偷偷笑她吧。
華殷這樣處罰她，真的讓她丟盡了臉面。
她低著頭，笨拙地用雙袖死死捂著臉和耳朵，來逃避這一切。
一棍下去，狐四用足了力氣，她沒忍住尖叫，疼得面色扭曲，貝齒將紅唇都咬出了血。
第二棍、第三棍，接下來幾棍，她不知道是怎麼堅持下來的，反正她最後昏迷了，在暈過去前，她絕望地認為自己會變成殘廢。
真的太痛了，五指都在木凳上抓出了一道道長長的血痕，她一個嬌滴滴的小女子從來沒忍受過這樣的苦。
在華府這些天，顛覆了她的認知。
在這裡，犯錯的奴婢會被人隨意責罰，真正是視人命如草芥。
杖責完畢，李子逸腰部以下的位置鮮血淋漓，觀看的奴婢們最開始抱著冷嘲熱諷的態度，這會也被嚇著了，那棍子一下又一下落下的狠勁，令她們記憶猶新。
李子逸是被人用擔架抬回去的，狐三為她請來了郎中，也留下上好的金瘡葯。
月娘仔細為她上藥后，就日夜不休地守在那裡。
李子逸昏睡了一整天，醒來時想動動，卻牽扯到後面的傷口，嘴裡「嘶嘶」地吸著涼氣。
趴著睡真的難受，可翻動身子，更是難上加難。
李子逸狠狠地將華殷記了一筆，嘴裡用力地咬著綉帕，就像在生吞華殷的肉。
「祖宗，別折騰了，小心傷了牙齒」，月娘輕輕拍拍李子逸的臉部，示意她松嘴。
「疼……月娘」，李子逸聽話地放開了，流著淚喊疼。
「忍忍，忍忍，過幾天就會好點的」，用著最好的葯也是需要時間來恢復的，月娘別無他法，只能讓李子逸選擇隱忍。
這些天的膳食，也只讓她吃了點清淡的粥。
李子逸的嘴裡寡淡無味，加上身上劇痛，時不時，就在心裡怒罵華殷。
罵著罵著，又覺得自己窩囊，不敢大聲說出口不說，還沒有本事報復回去，真的是憋屈的很。
狐三偶爾過來看她，都被她冷眼以對。
在她心裡，狐三就是華殷的走狗，看到狐三，她就會想到那個冷心冷肺折磨她的華殷。
不過，狐三沒在意。
和病人置什麼氣呢，他忍了。
倒是月娘看在眼裡，勸過幾句。
本來她們倆在華府過得艱難，實在沒必要去得罪華殷身邊的親衛。
再者，月娘也看出來了，他和狐四不是一路人，至少他對他們是抱著一絲善意的。
李子逸當然也明白這一點，經過這麼多事，她也沒有當初那般天真了。
對華府的人，她也不敢再隨意結交。
有了秋翠這個前車之鑒，那些表面和你稱姐妹兄弟的，誰知道暗地裡隱藏著一顆什麼心呢？
秋翠的事，真的讓她傷了心，也怕了。
可躲著就能得到安寧嗎？那些牛鬼蛇神就真的能放過她們嗎？
她覺得未必，只能她和月娘謹慎再謹慎了。
不過，從華府逃出去的渴望，對她來說，是越來越強烈了。
只要有機會，只要有那麼一絲可能，她知道自己一定會帶著月娘跑的。
現在的她，只能安靜地養傷，然後慢慢地謀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