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古一的笑容

蒂姆老管家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

從房門被關上的那一刻起，他就在不停的懷疑自己是不是老糊塗了。

約翰和伊麗莎白夫人明明都已經死了，自己竟然還相信了那個陌生女人的話，相信她能夠救活他們，這怎麼可能呢？

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期待奇迹。

但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蒂姆的內心也越發的煩躁。

他將僕人和鎮上趕來的幫工全都趕了出去，只留下詹姆斯和維克多。

詹姆斯是他的小少爺，被他請到大廳的沙發上坐下，維克多下意識便要跟著坐過去，卻被他喝止：「維克多，請注意你的身份。」

維克多冷冷看著大管家，沒有說話，但卻讓蒂姆心低沒來由的有些發毛，反覆這一刻，盯著自己的並非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而是一頭擇人而食的猛虎。

但老管家早年跟隨老豪利特，也是飽經生死，別說猛虎，便是棕熊也殺過不止一頭。

回過神來的老管家，心低的怒火蹭的又躥了起來，沖著維克多吼道：「維克多，我不管這件事情和你有沒有關係，但是托馬斯是你的父親，約翰先生胸膛的子彈，也是從那個雜碎槍膛里射出來的，槍響后，有人看到你跟著詹姆斯小少爺一起跑出城堡，別告訴我你對整件事情一無所知。」

維克多並沒有被嚇到，淡淡道：「那又怎麼樣，的確是托馬斯開槍打中了約翰先生，至於伊麗莎白夫人，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追著小吉米出去而已。」

蒂姆管家對維克多這種不咸不淡的態度十分反感，但對方說的話正與其他僕人所說的吻合。

第一聲槍響時，大廳里只有四個人，托馬斯在爭執中開槍打中了約翰，維克多和伊麗莎白親眼所見，接著便是聽到槍聲趕到大廳的詹姆斯。

詹姆斯還沒來得及聽到約翰講述遺言，後者便死了。

激動的詹姆斯便在憤怒的驅使下長出骨刺，在托馬斯身上捅出了六個血洞。

這一幕仍只有伊麗莎白夫人和維克多看到，接著詹姆斯便逃離了城堡，最先聽到槍聲趕道的僕人只隱約看到兩個人影跑出了莊園，還沒來得及分出人手追趕，大廳里便又響起了第二聲槍響。

最早感到的僕人正好看到扶著槍倒下的伊麗莎白。

蒂姆檢查過現場，其他線索都能對的上，除了托馬斯身上的血洞。

這也正是他最疑惑的地方。

到底是人老成精，蒂姆管家按耐住憤怒的情緒，看向被伊麗莎白的屍體嚇到，仍舊渾渾噩噩的詹姆斯，顯然，他暫時沒法給自己答案，於是便又看向維克多，語氣生硬道：「那麼，你能告訴我，托馬斯腰上的血窟窿是怎麼回事嗎？別告訴我是他自己捅的，那樣的角度，釘耙也做不到。」

維克多咧嘴一笑，露出一對虎牙，帶著一絲邪魅：「這你就要問小吉米了！」

蒂姆皺了皺眉頭，深深吸了兩口深夜的涼氣，才有一次熄滅重新燃起的怒火。

他踱步走到約翰的房門前，想要推門看一看裡面的情況，但最後還是安奈下來，又走回沙發旁邊，正對著詹姆斯，蹲下了身子，伸手扶住他的肩膀，讓對方的眼睛能夠與自己對視，然後緩緩道：「詹姆斯，你要振作，那個女人是你找來的醫生，對不對？」

詹姆斯下意識的點了點頭，隨即終於回過神來，問道：「蒂姆爺爺，母親為何？」

蒂姆道：「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伊麗莎白夫人是為約翰先生殉情而死。」

維克多聞言嗤笑一聲，但沒皆穿。

殉情或許是真的，但是為了誰就不清楚了。

身為一個聽力得到過強化的變種人，伊麗莎白和托馬斯的那些事情，他早就知道了。

蒂姆狠狠瞪了維克多一眼，又轉過頭看向詹姆斯，道：「詹姆斯，你一直都是個好孩子，善良勇敢，所以，你能告訴我，托馬斯身上的傷是怎麼回事嗎？」

「我，我……」詹姆斯低頭看著自己的一對拳頭，不知道該怎麼說。

維克多蠱惑道：「小吉米，你還猶豫什麼，給他看一看你的本事，畢竟是你替約翰先生報了仇，不是么？」

蒂姆聞言十分詫異。

什麼意思，詹姆斯殺了托馬斯，開什麼玩笑，別說他重病初愈，就算健健康康，以他的年紀又如何能傷的了人高馬大的托馬斯。

詹姆斯看向維克多：「維克多，我，可是……」

他想起伊麗莎白看向他的最後一個眼神，那是看怪物一般的眼神，他無法確定，眼前一向對自己照顧有加的蒂姆爺爺，會不會也那樣看自己。

維克多微笑道：「你在害怕什麼，我們是與眾不同的，但那又怎麼樣呢？」

他的微笑的確是發自真心。

從前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個沒有同類的異類，不敢暴露自己的異常，尖利的指甲剛一冒頭，便被他用銼刀磨平，生怕別人察覺到他的異樣。

他的父親毒打他的時候，他明明生氣的想要一巴掌拍死他，而且他也的確能夠做到，但是他沒有反抗，連逃跑都沒有，就那麼默默的承受著。

因為他不敢暴露。

但現在不一樣了，不但小吉米是跟他一樣的人，那個突然出現的「女人」大概率也是和他一樣的人，甚至更強。

那他還怕什麼呢，暴露就暴露吧，他求之不得，他早就忍氣吞聲得夠了。

但詹姆斯顯然過不去那一關，支支吾吾了半天，還是沒有講出真相。

蒂姆看他模樣，情知必有難言之隱，便不再逼他，畢竟主僕有別，哪怕他叫自己一聲爺爺，那也是出於晚輩的禮節，並不是自己就真能把自己當作老爺了。

他拍了拍詹姆斯的肩膀，安慰道：「如果，你不想說，就不說吧，我只想確認一下，托馬斯的確是你殺的，並非是有其他人，對嗎？」

詹姆斯聞言鬆了口氣，點了點頭，承認道：「是我！」

蒂姆嘆了口氣，轉頭瞪著維克多：「維克多，托馬斯的事情，到此為止，等明天，你自己找個地方把他埋了，聽懂了嗎？」

維克多有些失望的看了一眼詹姆斯，有些意興闌珊，瞥了一眼托馬斯的屍體，淡淡道：「知道了！」

隨即做到旁邊的椅子上，摸出兜里的銼刀，一下一下的打磨著自己的指甲，旁若無人，毫不收斂。

蒂姆看著他明顯不像是人類的指甲，眼裡的厭惡毫不掩飾，冷哼一聲，又一次踱步道約翰的房門前。

時間仍舊一分一秒的過去。

半個小時的時間，在他的眼裡幾乎比半個世紀還要漫長。

就在他實在按捺不住，想要推門進去一看究竟的時候，房門卻被人輕輕從裡面拉開了。

大蛇丸面帶微笑的出現在門口，隨即用一種略帶惋惜的口吻道：「抱歉，我已經儘力了，伊麗莎白夫人的大腦損傷太嚴重，我實在無能為力。」

「呵，是我想當然了，人死怎麼可能復……」蒂姆嘆了口氣，顯然已經接受了家主無藥可救的事實，然而下一刻，卻突然察覺對方的話有問題，「等你一下，你說伊麗莎白夫人，那約翰先生……」

大蛇丸微笑道：「這是唯一的好消息，修養兩天，便跟正常人一樣了！」

「怎麼可能！」蒂姆連忙衝進房間，只見約翰先生臉色慘白的躺坐在在床上，正一臉哀傷了看著伊麗莎白。

死人是沒有情緒的。

蒂姆很確定這一點。

「約翰！」

約翰聞言轉過頭，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蒂姆叔叔，麻煩你了，替伊麗莎白準備一副上好的棺材吧！」

「你真的活過來了，太好了，太好了！」蒂姆喜極而泣，似是沒有聽見約翰的話一般，只是一遍遍的念叨著太好了。

詹姆斯也衝進了房間，看到坐起的約翰，立馬撲了過去，一把抱住了他：「爸爸，我還以為，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咳咳，不要哭吉米，如果你再如此的話，估計就真的再也見不到我了。」

詹姆斯聞言一驚，忙鬆開手，低頭看向約翰的胸口，那裡本來是中槍的位置，霰彈槍近距離擊中，彈孔密密麻麻，不過現在被厚厚的一層繃帶包裹，什麼都看不到。

「對不起，爸爸，我實在太高興了！」詹姆斯激動地說道，餘光又看到旁邊的伊麗莎白的屍體，激動的情緒又瞬間冷卻下來。

約翰也察覺道他的異樣，揉了揉他的腦袋，道：「你跟蒂姆爺爺先出去吧，讓我跟你母親再單獨相處一會兒。」

「哦，好的！」詹姆斯點了點頭，人又蒂姆拉著他走出了房間。

兩個人都因為約翰的死而復生而感到開心，卻都沒注意到房間里少一條大狗。

維克多抽了抽鼻子，似有所覺，他看了一眼大蛇丸，見對方也正似笑非笑的望著自己，忙恢復到那一副少年老成的淡漠模樣。

就在約翰死而復生的這個夜裡，遠在喜馬拉雅山南麓的卡馬泰姬。

古一法師剛剛做完早課，便開始了新一天保衛地球的工作。

看一眼未來，這是早課後要做的第一件事。

一夜過去，這個世界的未來是否有所變化，這將是決定接下來一天工作重心的首要因素。

若無變化，便可按照原定的計劃，進行下一步工作，直到夜半，從多元宇宙中採集魔力，補充一天的消耗，等待下一個日出。

若有變化，便查清變化的源頭，推測未來的走勢，重新制定計劃，然後繼續日復一日的重複下一天的工作。

數百年來，古一法師便一直都是這麼做的。

意外時有發生，就像今日。

「未來被徹底顛覆了！」古一臉上古井無波，這樣的事情並不是第一次發生，但大多數都會被她改寫，然後讓一切重回正軌。

「那麼便看看，這一隻帶來變化的小蝴蝶是誰！」

古一念頭一動，眼前便出現了大蛇丸的身影。

他從虛空中鑽出，遇到了兩個孩子，跟隨孩子回家，救回了死去的家主。jj.br>

「竟然從墨菲斯托的手中搶回了死者的靈魂，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

畫面繼續，發生過的，沒發生的，一幕一幕，圍繞著大蛇丸飛速閃現。

「好驚人的魔法天賦和學習能力！」

古一的臉上第一次出現驚訝的表情。

剛剛看到的未來，是在他不加干擾下，最有可能出現的未來，大蛇丸的本事在他的眼中無所遁形。

「你從哪裡來？」

看過大蛇丸未來的所作所為之後，古一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他抬手在虛空中畫了一個金色的光圈，邁步穿過，下一刻已經來到了大蛇丸出現的山頂樹林。

白蛇的半截屍體早備大蛇丸收起，甚至實驗忍術時留下的細微痕迹也被很好的遮掩過了，凡人絕難察覺。

但古一又不是凡人。

他伸手在虛空中一點，一個閃電漩渦瞬間出現。

古一抬腳邁入，下一刻又邁步出來，臉上的驚訝之色更濃：「竟然是多元宇宙維度之外的來客，時空亂流衝散了所有的痕迹，竟連我也無法追溯他的過去！」

他看了一眼豪利特莊園的方向，然後再次開啟傳送門，回到了卡馬泰姬。

原本只要直接抹除大蛇丸，就能將一切撥回正軌，但大蛇丸的天賦讓古一十分驚訝。

他並非食古不化的人，對一個人的過去也沒有那麼執著，對他而言，未來更加重要，而大蛇丸的出現，雖然讓未來大變，但未嘗不是一次機會。

古一盤膝而坐，阿戈摩托之眼開啟，一個個全新的未來在他眼前展現。

對大蛇丸不管不顧，會極大的破壞古一的退休計劃。

而過早的拉攏大蛇丸進入卡馬泰姬，又會讓他提前接觸到多瑪姆，導致黑暗維度徹底吞噬地球。

最佳的時機在哪裡？

古一瞬間便看過了數千個不同的未來，漸漸捕捉到了那一個最佳的契機。

他的臉上終於又一次綻放出笑容。

陽光透過窗戶，落在至尊法師的頭頂，光芒閃耀。

新的計劃已經誕生。

新的未來值得期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