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漢子是怎樣煉成的

「媽媽呀！」那人被挑出來拉到山崗上，不知要遭遇何等羞辱，立時嚇得涕淚橫流，跪倒在灰麻麻沙礫上。

一幫眾見他跪了，心想若被人實時場景截圖發出去，外人還真當丐幫如何了，立即跳下馬，一把揪他起來：「不許跪！」

若他自己跪著哭興許還無事，丐幫一揪，台下反而罵道：「粗野東西！一朝得勢，便是這樣對人的！」

老鐵開了查驗許可權看去，見那是一公司中層，今日隨老闆組織員工到此，從他精神痕迹來看，自己也早受了柔化的影響，全心全意要替上頭說話。

當下他道：「你罵我粗野，只因我是丐幫，所行事情便一概粗鄙不堪。若我是什麼金幫銀幫鐵帽子幫，便是再蠻橫無理，也是優雅尊貴。」

老鐵傲然道：「似你這不知好歹的東西還有千千萬，我自不與你計較，只告訴你——我做的事卻是便宜你的。你信也罷不信也罷，既說我粗野，我便野到底給你看看。」

說罷一揮手：「把他一人的超感後台打開，讓人看看都是些什麼好東西！」

只見那人頓時變作捲軸，薄薄的紙頭鋪展開。此時觀眾皆連著超感，聽他要打開，原本準備承擔劇痛，不料毫無感覺，見紙上歪七扭八地著了些顏色，卷面還有些凸起，有人問：「那是什麼起起伏伏的？」

「本是他的骨骼與經絡。」老鐵說，「如今全虛化了，跟沒有也無區別。」

「他一人這樣，又與咱們有什麼關係？」有人問。

「任你是誰，也逃不過如他一般的終極下場。」老鐵說，「在超感的大千世界里，最不重要的就是自我。」

他命道：「你們把他卷回去，看他立不立得住？」

丐幫幾個捲起紙面來，勉強又團出個人形，一陣風吹來，勁草猶得咬定荒山，唯那紙面人搖搖欲墜，老鐵見狀便道：「快先拿骨頭來！」

「稟幫主，我這有幾樣勉可支撐的，不知選哪個好？」一幫眾說著，攤開一爛麻包裹，裡面掉出一團絲線、一對玉雕龍鎮紙、好大一塊金燦燦匾額、幾支鋼筆與數截鋼筋來。

「你們好生鍛造這個。」老鐵指著鋼筋說。

丐幫眾人皆應著。周圍觀眾有些心懷鄙夷，只當他們在作秀，有些則好奇——無非數條破爛鋼筋，他拿什麼鍛了去？

只見他們擲鋼筋於槽內，有一人從懷裡摸出鉤鎖，往天邊一拋，只一下便鉤住了太陽。

那太陽勢如蠻牛，力道十足，顯然不是他一人拉得動的，頓時趔趄幾下。眾人連忙拔河般一起拽那鎖鏈，及至近前，好大個火球燒得紅彤彤的，光輝披滿山崗。有人拿起鋼筆，摘下筆帽，跳起來筆尖奮力一戳，只一下，太陽便扎破了一道口子，熾烈瀑布飛濺，迅速灌滿凹槽，覆蓋了鋼筋。

另一人從雲中取出一道沉睡的閃電，略捏了幾下，化作棍子形狀，丟給老鐵：「幫主，要鍛便是此時。」

老鐵接過手柄，笑道：「鍛造便是喚醒，要喚，也須以心喚。」

說著，他撕開上衣一併前胸肌肉，拿出一顆砰砰直跳的心，安在手柄上，虎虎生風地揮了幾下，化作一把鎚子，對那漸漸凝固的鋼液反覆擊打，火迸如血，金絲飛濺，散至天邊，又是幾粒星辰。

「骨頭已經齊備，快倒血來！」老鐵邊說邊挑起一副熱騰騰骨架，放至攤開的捲軸上。一人聽他吩咐，當即取出充氣泵，一頭直接連入山體，用力打起來。

不多一會，一座新山峰迅速隆起，只壓抑了片刻便火山噴發，岩漿直衝雲霄。

底下早有人準備了紅桶數個，只等岩漿落下來填滿。

他們一桶又一桶岩漿倒在捲軸上，那人的軀體逐漸豐實起來。

「隨便取些大石塊來。」老鐵對丐幫眾人道。

他這一說，倒不只是丐幫應聲，還有些觀眾也一併去尋。不過一時半刻，石塊便從四面八方傳來。

那些幫手的觀眾，原以為他要將石塊直接鋪在捲軸上，卻不知他哪弄了兩大缸子水，先倒石塊進黑色缸子，不由大奇，有人問：「這是何意？」

「這是鹽水，先浸泡透了才防蚊蟲。」老鐵此刻心已回膛，只剩閃電柄還在手裡，他邊攪拌邊說。

不多時，又將浸透鹽水的石塊倒入姜色缸子攪拌，另一觀眾問：「這又是什麼水？」

「苦水。浸透了扛摔打。」老鐵說，「欲成肉身，非浸此二水不可。」

濕淋淋的石塊此時鋪在捲軸上，逐漸與岩漿融為一體，這人血肉已成，只差一副皮囊。

觀眾里有人主動問：「他還要什麼？我們撿了來。」

「你肯幫忙倒好。」老鐵笑道，「這也不難，無非請諸位就著那野草叢生的地方，掘些泥土出來，全撒他身上即可。」

眾皆有些疑惑，然前面幾下已見了他的本事，知道必有安排在後頭，因此十人里倒有六人散了開，一會，那人便覆滿泥土。

「接下來要苦一苦各位。」老鐵道。

他一把掰斷手中閃電柄，先往天空擲出一截。

剎那間，瓢潑大雨，泥巴吃透了水，糊成一個軀殼。

老鐵往遠方投擲第二截閃電。

氣溫驟降，凜凜寒風陡然襲來，泥巴模具裂出幾道開口。

眾皆縮在一起，好容易挨過冷風，才有人問：「現在可算大成了罷？」

「只差最後一點。」老鐵道。

他伏在那人耳邊：「你尚未出生，艱苦就浸透了你的肺腑，等你來到世上，數不盡的摧殘更風雨隨形，可人就是這樣活著的，帶著土的形狀，活出光的性格。」

說罷，他取出鞭子，對那泥巴模具連抽三下：「醒來！醒來！醒來！」

那人猛然驚醒，大叫一聲：「好痛！」直接坐了起來。

他揉揉眼睛，恍若一場大夢，看看老鐵：「幫主？」

「你想起我了？」老鐵笑問。

「要不是幫主救我脫困，我竟將從前全忘了。」那人慚愧道，「以後只怪物般活著給人取樂，最後無非虛擬世界一道鬼影罷了。」

「做人只要有種，總不會淪為妖怪。」老鐵邊笑邊摸出個東西拋給他，「這寶貝你收好，時刻放在心上，管教你再不鬧笑話。」

那人一看——一束紅繩，系著兩顆鈴鐺，又見丐幫眾人嬉笑不已，一時再明白不過，才收下，只聽遠處轟然巨響，眾忙看去，只見浩蕩一干人騎象過來了。

最前邊那人一見老鐵，便冷笑道：「幫主愈發氣派了，對我洪流也是說砸就砸，可見江湖越老，規矩越少。」

「你好大陣仗，怕不是就為了放句話罷？」老鐵問。

「貴幫損耗了我家註冊資產。」那人道，「要麼此刻打發你門下變回去，要麼跟我走一遭。」

「走一遭？好放肆的話。」老鐵冷笑，「我要不和你走，是不是得和你打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