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線生機

餐館突然傳來一點輕響，像細針掉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細細脆脆的一聲。

緊接著便是叮叮咚咚接來一片，如精靈織細急促的腳步，匆匆跑近耳邊。

原來是門口的風鈴響了~

現在晚上十一點鐘，這家餐館迎來了一個迷路的客人。

羅修誠打量著眼前的這家餐館，典型義大利裝修風格的餐廳，其中參雜著些中國風，裝修格調倒是舒適宜人，環境相當不錯。

他找了張近窗戶的桌子坐了下來，角落的羊興朝適時站了起來。

只見他先去櫃檯那取了菜單，然後一臉微笑的走到羅修誠面前。

「客人，這是我們餐館的菜單，您看看想吃什麼，比較推薦您點我們餐館的特色菜：鮮花系列。」

「用各種花卉做的菜，比如月季、菊花、梔子花等等，或炒，或燴，或涼拌，或蒸，或做糕點，味道鮮美可口，還能舒筋活血，健體強身，解除疲勞。」

羅修誠翻了翻手中的菜單，從魯菜代表九轉大腸、糖醋鯉魚、油燜大蝦，到浙菜三絲敲魚、東坡肉、清湯越雞，再到川菜夫妻肺片、辣子雞、麻辣兔丁，十大菜系應有盡有，密密麻麻寫滿了。

翻到最後幾頁，他甚至看到了香煎鵝肝、白汁燴小牛肉等等外國菜，當然還有旁邊服務員介紹的鮮花系列。

他想了一會，還是選擇吃川菜，畢竟他從小吃到大，試試這邊的川菜地道不地道吧。

「你好，我想點回鍋肉、麻婆豆腐、甜燒白這三道菜，另外上一碗米飯，謝謝。」

羊興朝拿筆記了下來，回了一聲「您稍等」，便拿著記著菜單的菜譜進了廚房。

「把餐館開在公墓里，真是奇葩至極，餐館主人的惡趣味到底有多重！」羅修誠默默在心裡吐槽。

永孝公墓雖然平時祭拜的人挺多的，但來到這的人哪有心思吃飯，傷心都還來不及。

在這個地方做活人生意不容易，做死人生意倒是方便的多。

餐館的名字也很接地府，天使憐憫，不知道的還以為專門接待死去的人呢。

不過這麼晚了除他意外，居然還有兩個年輕人在這邊，有點稀奇啊。

看著李經綸跟余文光的那一桌，他面色古怪。

羅修誠突然覺得有些悶，他今天打底加外套穿了三件。

在餐館外面倒是沒覺得，一進來就覺得熱了。

他將窗戶微微打開，一陣陰風吹了進來，吹散了他的悶熱。

窗外，一座座墓碑整齊排列，零星可見幾抹綠色的磷火。

一道慘白的身影在墓碑間飄過，他揉了揉眼仔細看去，沒有身影，反倒是一張腐爛的女人臉。

睜著充滿血絲的雙眼，嘴巴張的很大，似乎死前受過巨大的痛苦，凌亂的頭髮夾雜著鮮血的泥土，顯得異常的凄涼。

羅修誠給嚇了一大跳，差點沒從椅子上摔下來。

「客人，您怎麼了？」

羊興朝正好端菜過來，便一臉笑眯眯的問道。

「外邊有張臉....」

羅修誠一邊用手指著窗外，眼神也不自然的看向窗外。

「欸？人臉呢？」

他沒有將這句話說出來，窗外哪有什麼人臉，只有靜靜佇立著的墓碑。

「沒事沒事，我給這秋風一吹，打了個擺子差點摔了，我把窗戶關起來就行了。」

羅修誠心驚膽戰的關上窗戶，重新籠罩過來的溫暖讓他安心了許多。

「這樣啊，晚上還是不要開窗為好，現在入秋了容易感冒。」

「這是您點的菜品跟飯，我給您放好了，祝您用餐愉快~」

羊興朝將菜一一擺起，關心了一句便拿著端菜的盤子走了。

「謝謝招待。」

羅修誠朝羊興朝點了點頭，接著雙手合十，眼睛微閉，做了飯前禱告。

他是一個基督信徒，飯前做的禱告，稱為「謝飯」，為所得到的飲食向神獻上感恩。

「我們會食同心感謝，一粥一飯來處不易，上帝恩賜同胞汗血，歡喜領受為人服役。」

「榮耀歸於父及子及聖靈，從今日到永遠，世世無盡。阿門。求主憐憫。（三遍）

神聖之父，請祝福；

司祭畫十字聖號降福食品及飲料：

上帝基督，請降福你僕人們的食物及飲料，因為你是神聖的；

恆常如是，從今日到永遠，世世無盡。阿門。」

心中默念結束后，他抓起筷子開始吃了起來。

「味道有些淡啊，主廚是不是忘了放鹽，算了，將就吃吧，能開在這種地方的餐館能是什麼正經餐館，是我的期待太高了。」

羅修誠息了想叫服務員質問一番的想法，專心填飽肚子。

不一會，他就吃完了桌上的飯菜，坐在椅子上發起呆來。

師傅最近忽然變得脾氣古怪，和以往大不相同，有的時候簡直不可理喻，情緒波動大，甚至動不動對周邊人發脾氣。

「修誠，我怎麼在別人眼睛的瞳孔裡面看不到自己的影子，你的眼睛里我也看不到。」

「修誠，我想喝個氣取取暖，吐出來的這個氣怎麼都是涼的啊。」

醫生告訴他，老人的情況並不好，而且身體出現肢端腫大(即手掌腳掌腫大等)，說明他的壽命將在三周內結束。

一想到撫養他成人的老人要死去，他心裡就及其難過。

老曹在櫃檯看了眼羅修誠，忽然走了過去。

「你想救你師傅嗎？臨死之前把他帶來這裡，也許能救他一命。」

那雙溫和的眼睛閃爍著慈祥的光芒。

「您可別拿我開玩笑了，我家師傅得的是肺癌晚期，治不了的。」

被老曹驚醒的羅修誠不以為意，閉上眼睛禱告了一下，朝旁邊的老人詢問道。

「飯菜多少錢，我給您轉過去。」時間不早了吃完還是早點回去。

「三百，您轉三百就好了。」

「吶，轉過去了，謝謝您的招待。」

隨著風鈴一陣叮鈴鈴的響，餐館送走了唯一一個客人。

走了一會的羅修誠突然腳步一頓，清新的花香已消失不見。

「那個老人是怎麼知道我師傅要死了的？」

「也許從我的表情中猜測出來的？那為什麼說是我師傅？」

「難道真的能救我師傅？不可能，不可能.....」

萬一呢？如果有萬一呢？

他轉頭想回去問個明白，但他身後哪裡還有那家餐館，只有冰冷的墓碑。

「見鬼了這是！！！」他眼珠子瞪得溜圓，嘴巴張得好大，身上儘是涼意。

.....

後記：

「老蘇！來客人了，點了回鍋肉、麻婆豆腐、甜燒白三道菜。」

「知道了。」老蘇語氣有氣無力，mie了巴拉的。

羊興朝看他這個樣子只能無語的搖了搖頭，推薦的鮮花菜系至少不怎麼需要放鹽。

外面的客人非要吃川菜，希望沒什麼鹽的菜他能吃得慣吧。

蘇高興手中鐵鍋翻飛，投入的鹽分僅有百分之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