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五味樓

除夕之夜，五味樓生意異常火爆，來此吃年夜飯的食客絡繹不絕。

五味樓的年夜飯只有預訂才能吃到，而且必須在限定時間內吃完，要不然下一桌就到了，沒吃完只能打包回家吃，即便是這樣，還是不斷有客人在門外等待，冬天寒冷的風絲毫無法熄滅食客的熱情。

五味樓是一座二層古樸小樓，一樓包括櫃檯、后廚和大廳,平常百姓吃飯多在一樓。二樓裝潢更加講究，由一個個素雅包間組成，專門接待一些達官貴人或者武林上有頭有臉的人物。

五味樓生意之所以如此火爆，最大的儀仗還是飯菜美味，在繁華的永安城內，可謂婦孺皆知。

老百姓吃了五味樓的飯菜，可以回味半個月！即使是吃慣了山珍海味的官老爺或是富商們，請客做東也是選擇五味樓為最佳，如果碰到一個貪嘴的客人，請客沒到五味樓,那可少不了一頓埋怨，沒準要成的事就吹嘍！

五味樓之五味自是酸、甜、苦、辣、咸五種最為常見的味道，據說酒樓老闆的理念是以最簡單的調味做出最美味的菜肴，可能因為很少放些亂七八糟的調味品，在大廚的精心烹飪下，五味樓的菜肴鮮、香之味更加突出。

據說五味樓的掌柜是當今晉安王宮首廚的弟子，甚至一身手藝已經超越了師父，只是不願搶了師父首廚的位置，便只是在永安城內開了一間酒樓，平時也不露面，酒

樓后廚多由徒弟們打理,倒落了個逍遙自在。

在櫃檯內管理酒樓事物、收錢記賬的是掌柜的女兒，也許是掌柜飯菜燒的實在太過美味，他的閨女生的膀大腰圓，身材魁梧，走起路來肥肉一顫一顫的，說起話來聲音瓮聲瓮氣，雖是女兒身，卻帶有一身匪氣。

如果不是五味樓飯菜燒的實在讓人垂涎欲滴，光是這位姐姐的樣子就能嚇跑一片食客。

此時的五味樓已經恢復了平靜，最後一桌食客也已經起身離開，因為是除夕，掌柜也在酒樓內，他是個看似三十歲左右的男子，身材壯碩挺拔，神采奕奕，頭上隱約可見的銀絲似乎在告訴別人其實他的真實年齡已經四十有餘，要不然也生不出這麼大的女兒。

本來酒樓櫃檯是由掌柜和夫人共同打理，不過前些年掌柜夫人因病去世了，夫人的死讓掌柜對管理酒樓失去了興趣，也讓原本就有些潑辣的女兒更加剽悍。

今天五味樓外街道格外吵鬧，一會兒有官兵急匆匆路過，一會兒又不知從何處傳來一陣呼喊聲或是嘈雜聲。

掌柜靜靜的看著窗外，若有所思。他的幾位徒弟忙了一天，正在各自做著自己的事。

一個體型健碩的胖子手拿兩個雞腿在拚命的啃，滿嘴冒油；一個長相普通，可能扔進人堆也找不見的青年在用乾淨抹布一遍又一遍的擦拭刀具；一個身材瘦弱、長相有些滑稽的小個子在磨著刀；

一位長相頗為秀美的婦人正在清點酒罈子；一個身材魁梧，表情有些木訥的男子在默默的擦拭桌椅…

酒樓大廳內共有老闆的九位徒弟，他的女兒卻不見蹤跡。奇怪的是，眾人居然沒有一個人說話，氣氛有些詭異。

「陸叔，別來無恙啊。」從二樓走下來一名男子打破了這份安靜，聽到這聲音，老闆的徒弟們氣勢陡然一變，好似隨時可能出手，老闆輕輕擺了擺手，示意徒弟們莫要驚慌。

來人正是楚伯平，他已經將就出來的人安頓妥當。

掌柜名叫陸正良，正如傳言所說，為晉安王宮首廚弟子，但並不是因為不想奪了師父的位置而不在王宮就職，而是另有其他原因。

陸正良學習烹飪只是半路出家，他最早是晉安王宮的錦衣甲士，因忠誠和武學造詣奇佳很快升任參將。

在一次偶然的機會陸正良與首廚相識，並對做菜產生了興趣，便拜入首廚門下利用空閑時間鑽研廚藝，可怕的是他的武學境界竟和廚藝相輔相成，齊頭並進。當他廚藝大成的時候武學竟也踏入宗師之境。

晉安王得知此事後也驚奇不已，這樣的他已經不適合在當一個普通的錦衣甲士。晉安王考慮再三，決定讓他不在留在王宮，而是到城中開一家酒樓，既可以讓老百姓也能吃到如此美味佳肴，又可以在暗中教導徒弟，訓練出一批高手，還可以成為晉安一顆暗子，如晉安有

變，可伺機而動。

「臣陸正良拜見世子殿下。」陸正良顯然與楚伯平熟識，即使面容有損，一眼便認了出來，其準備下跪施禮。「陸叔，不必多禮。」楚伯平趕忙阻止。「陸叔，今日我晉安王宮大變，我父王恐怕已經凶多吉少」

「果然如此，今天街上情形異常，臣便有所懷疑。」陸正良竟沒有多麼震驚，輕嘆一口氣，目光緩緩看向王宮方向，旋即轉身看向世子。「臣身為晉安暗子，既然事已至此，陸正良願為世子馬首是瞻，加上臣的弟子九人、小女一人共計十一人隨時聽從世子調遣。」

「誰敢不聽，老娘跟誰拚命。」還未等楚伯平表態，一道如洪鐘聲響從后廚傳來，身材魁梧的大小姐快步進門來。

「世子殿下，許久不見，有沒有想思蓉啊。」陸思蓉轉而面向世子說道，粗獷的聲線配上溫柔的語氣，一副嬌羞模樣。眾人哭笑不得，紛紛施禮，表示願意為世子赴死。

「諸位今日願冒死追隨於我，我以晉安世子之榮譽起誓，將來定不負恩情，若有一朝能東山再起，官職、爵位、金銀論功行賞，絕不會虧待諸位！」楚伯平神情鄭重，抱拳拱手，許以重諾。

「老臣苟活半生，最愛的除了思蓉的娘親，也不過是廚案之道，今日追隨殿下並無所求，報的是陛下恩情，為的是那句永護晉安的承諾！」

「至於我的這些徒兒們，日後如何，

全憑殿下安排，老臣深知殿下德行，不會讓大家寒心。」陸正良豪氣干雲，將自己與徒弟、女兒全部交託給了楚伯平。

「陸叔，現在的首要任務是離開永安城，我需要帶走十八人，有不少不會武功之人，若強行突圍，難免造成損傷。如今城衛軍副統領燕行雲被囚禁在東城門地牢，燕行雲忠誠毋庸置疑，只要救出他，憑藉他在城衛軍中多年的威望，定可以安全離開，如果運氣好還可以帶走一批仍效忠於我晉安的好兒郎。」楚伯平將計劃托盤而出，對陸正良可謂是絕對信任。

「此策可行，徒兒們，速去收拾行囊，一柱香后隨世子出發。」

很快，陸正良的徒弟們包括陸思蓉都打點好了行囊，每個人除身背各自的行李、廚具之外，還背了一把長刃菜刀，這應該不是廚具，而是兵器。

眾人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五味樓，從此，曾名滿永安城的五味樓再也沒有開門營業，樓體也逐漸衰敗，很長一段時間，永安城百姓都沒再吃過像那樣美味的菜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