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這個娘也太年輕了
蕭瑟深秋，草木枯黃，所有的山頭上都是光禿禿的。
連綿的土坡山堆中只有一個茅草房孤零零的立在那裡。
「娘，快來呀，小六頭撞牆了！」一個溫柔卻急切的叫聲，打破了這份寂靜。
屋外，一個正在燒火的女人，連忙跑回房間里。幾個孩子在屋裡手忙腳亂的，把一個小娃娃放到了一堆鋪平的稻草上。
「好好的，怎麼就摔了呢。」女人一把摟住小娃娃，一手按著對方在流血的頭。來到了屋外本來在燒著火的鐵鍋邊，抓著一把灰，就按在了對方頭上。
吳戈恍惚之間，覺得有人在按著自己的頭。
「好了，不流血了，躺床上睡睡就好了。」
……
當吳戈再次睜眼的時候，就發現自己躺在一堆稻草上，旁邊還有一個咿咿呀呀的嬰兒。
閉上眼睛，再睡了一覺，醒來還是同樣的場景。
看來是回不去了。
吳戈認命了。
他也穿了。
從一個吃喝不愁房車全有的高級心理醫師，一下子變成了一個及其潦倒家庭的一個小娃娃。
家裡有一個娘親，大哥、二哥、三姐、四姐、五哥、小弟。
一家七口，沒有爹。
零星的過了這個孩子為數不多的記憶，得到的信息十分有限。
什麼朝代，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也不知道。
就在他恍惚的時候，房門打開了，剛才那個「女人」走了過來，說是女人，看起來也不過十五歲樣子。
看著旁邊喊娘的三個「哥哥」，兩個「姐姐」；還有旁邊的小弟弟，吳戈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
都說古人發育的早，可這就算是一年一個也生不過來吧，要說雙胞胎。這長得也都不像啊。
女人一雙眼睛木然的很，只有幾個孩子叫她娘的時候，才有幾分神采。
「小六，飯好了，來吃飯了。」餓的面黃肌瘦的女人在這個時候喊他的時候，吳戈竟然從對方笑著的臉上看出了母性。
這這讓見慣了人性陰暗面的吳戈十分順從做了起來。
他現在應該一歲多點，自己端碗是不大可能的，只能靠在對方的身上，讓娘一點點拿勺子喂自己。
看到娘從碗里撈出黑漆漆的一團，放在了自己的嘴裡。
配合的張開了嘴巴，將糧食含在了嘴裡。
卧槽！
什麼玩意！這麼難吃！
剛想吐掉，結果就撞見了一個個羨慕的眼神，還有幾個人咽口水的聲音。
在這樣的目光中吳戈怎麼都沒辦法把自己嘴裡的東西吐出來，直接咽了下去。
好傢夥，這飯真刺嗓子。
皺著眉喝完了一碗飯，看到接下來幾人吃的東西，他才知道，剛才那半碗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食物，是只有他才能吃的上的。
娘和幾個哥哥姐姐喝的只不過是半碗稀湯，要不是渾湯湯的，也跟水沒什麼區別。
喝完之後全家就靠在牆角，坐著，也不怎麼動。
等到晚上什麼都沒得吃的時候，吳戈才知道大家這是在節省力氣。怪不得原身平地就撞牆了呢，想來除了年紀小，肯定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餓的頭暈眼花的。
吳戈心想自己好歹也是穿越大軍的一員，怎麼能過的這麼凄慘呢。於是在呼喚了千百聲系統沒有應答之後，第二天，他叫上大哥抱著自己出去了。
總歸是要看到外面的世界，才能知道到底有什麼法子可想。
然後，吳戈就看到了一座光禿禿的山，大哥抱著他，爬了過去，他又看見了另一座光禿禿的山。
吳戈歇菜了，呸，連個鬼都沒有，去哪裡想辦法。
「小六，我們還要去別的地方么？」大哥問著吳戈。
「不去了，我玩累了，我們回去吧。」吳戈道。
看著頭上已經冒汗的大哥，嘆了一口氣，他這大哥真的算是壯的，餓成這樣，帶著他走了這麼遠，竟也沒倒。
「現在是沒什麼好玩的，等春天，這山上有野果子，大哥給你采了吃。」大哥隨口安慰了一下他，就帶吳戈回家了。
等到了家裡，娘早就把飯做好了，今天的湯比昨天更稀了。吳戈也不嫌不好喝了，直接把救命的糧食吃到嘴裡，連嘴角的一滴湯也拿舌頭舔了一下。
沒辦法，太餓了。
現代人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飢餓，肚子胃都像是有一把大手緊緊的攥著，糾成了一團，看見泥巴都想往嘴裡塞。
娘腰上的小袋子裝的是糧食，只有一點點了，再不想辦法只有餓死了。
娘看到吳戈目光深沉的盯著自己的小袋子。笑著哄他：「小六，別擔心，明天娘就出去找吃的，很快就有吃的了。」
果然，第二天，娘把腰裡的小包給了大哥，一早就出去了。
這一去就是三天，他們幾個小的都快餓死了。
當吳戈覺得自己幾個人肯定是被拋棄了，他們娘摸著黑回來了。
幾個孩子一下爬了起來，五哥過去抱著娘的腿，開心的叫著，幾個哥哥姐姐臉上的神色就有些複雜，不明白在想什麼。
娘把找回來的幾袋糧食放在房間里。吳戈蹣跚著過去打開，是發霉的小米和高粱混在一起的，還有一些砂子。
把糧食和水一起放進鍋里，然後燒火，等到水冒煙了，飯就盛起來了。第一次靠近灶邊，吳戈都沒想過，自己喝的湯，竟然都沒燒開過。
抽了抽嘴角，吳戈默默的回了屋裡。
沒事，好歹有的吃。
一家八口，一點糧食，沒幾天就吃完了，娘又要去找糧食了。吳戈覺得自己的哥哥們得從小培養，十來歲了，也能幫娘分擔些了。
就拉著自家大哥道：「大哥，你和二哥一起去，不是能找回來的糧食多一些么？」
原本只是平常的一句話，大哥的臉上頓時顯露出尷尬的神色，只能摸摸他的頭喃喃道：「哥哥們不能去找糧，等你兩個姐姐長大點，家裡的糧食就會多了起來。」
一句話說的吳戈寒毛倒豎。
原來是這樣，他說呢，四周都是光禿禿的，他們的那個「娘」是從哪裡找來的糧，競是拿自己換的！
她這麼艱辛，換的糧卻沒有自己吃，反而養活了他們幾個。而且他們一個二個的長得區別挺大的，應該不是他們娘生的，估計是撿的。只有最小的弟弟眉目間看起來和娘有些相似，估計是親生的。
這兩天娘偶爾說，外面經常打仗，很可怕。這種情況下，扔個孩子挺正常的。
沒想到別人都是扔孩子，他們娘倒是撿了這麼多孩子回來養。
瞬間想明白了，吳戈也不裝萌賣乖了。人都要餓死了，家裡這麼多人等著吃飯，他不可能攔著娘讓她別走。
禮義廉恥什麼的，是只有在吃飽喝足之後才會想起來的事情。
吳戈站在門口看著前面那個弱小的身影在逐漸遠去，他的神色也慢慢變得複雜。
等到了晚上，大家都睡輸了，吳戈爬了起來，走了出去。上輩子被患者捅死，這輩子又是撿來的，好像都沒什麼可留戀的，走了走了。
餓死算了，還能給家裡省點口糧。
他不能替別人做決定，但是他實在接受不了讓一個善良的女人這麼養活自己。
他走了很久，太陽都已經掛在了頭頂。
吳戈覺得自己應該走的挺遠了，結果剛一晃神，自己就懸空了，大哥已經把自己抱了起來。
不僅被抱了起來，還被教訓了：「你是不是想找娘？連路都沒認對，就出來亂跑，當心被拐走。要知道壞人最喜歡你這種年紀的小孩了。」
吳戈一陣沉默，任憑他大哥沒一會就把他送回了家。
他總不能說自己剛才是想離家出走把自己給餓死吧。
自此以後吳戈就斷了自我了斷的念頭。他也是貪生的，能鼓起一次勇氣就不錯了。
坐在門口沉默了兩天，幾個哥哥姐姐輪番上陣哄他。
他：「……」
這幫小孩哪裡能了解他的苦悶。
兩天之後，就在他們要餓死的邊緣，娘回來了，照例是一鍋稀飯，不過這次吳戈總算是喝到了點大米的香味。
沒錯，飯吳戈還是吃了，不吃怎麼想辦法接下來的吃飽飯。
吳戈的目標很簡單，他不求發家致富奔小康，但求頓頓能吃飽。餓的感覺太難受了。
僥倖又撐過了幾天，吳戈在娘去找糧食的時候，攔住了她。
「娘，今天你不用出去找糧食了，我帶大哥去。一會兒給你找好多好多糧食回來。」吳戈認真的道。
一屋子娃娃，加上娘這半個大人都笑了起來。
「好，就知道我們小六最聰明了，娘等你找糧食回來。」娘苦兮兮的臉上帶了笑顯得更苦了。
算了，就知道他們不會信自己的。
不信自己沒關係，等到他真搞來吃的，就知道他的本事了。今天就讓他們見識一下五千年的智慧究竟長什麼樣！
娘給大哥使了個眼色，大哥就帶著吳戈出去了。
吳戈這兩天吃完飯，也沒在屋子裡呆著，經常讓他大哥帶他在周圍轉悠，早就踩好點了。
循著記憶帶著大哥找到了一個黑黢黢的洞口，然後又在四周找到了幾個相似的洞口，看著洞口留下的糧食殼，吳戈的眼睛都亮了。
他找對了，今天就讓大家都吃上一頓飽飯！